第八章富家公子
或許是因為神秘槍手的出現,這股日軍放緩的推進的速度,在剛攻下南陵城這段休整期間,當天也沒有零星的日軍貿然挺進。
夜幕降臨,胡松奎幾人靠著撿來的彈藥,幸運的逮到一隻兔子,豆子也趁著這段難得的空暇時間找到幾味草藥,暫時緩解了三人的傷情。
棲身在一間破草屋的三人各懷心思,趙大虎的心全部思放在白天出現的狙擊手身上,只可惜對方意外的離開,還有日軍增援部隊的到來,一下打亂了他們的計劃,只能遺憾的和這樣一個神秘槍手擦肩而過。
豆子一邊啃著兔肉,一邊含糊不清的說到:「連長,你說這人到底是什麼人呢,如果我們的隊伍里能多幾個這樣的人,這仗也就不可能打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你懂個屁」,胡松奎沒聲好氣的看著豆子,「事情哪有你想的這麼簡單,一個人再厲害,也很難改變整個戰局。他不是三頭六臂,也不能刀槍不入,到了真正的戰場上,又能殺多少鬼子?決定戰爭成敗的因素有很多,不是一個兩個能殺能打的人就能決定的,這是大局,不是我們操心的事情。」
豆子不樂意了,「連長,你這是嫉妒」。
胡松奎先是點點頭,接著又搖搖頭,「我是嫉妒他,但是和你說的又不一樣,我嫉妒的是他的本事,還有他這股敢和小鬼子玩命的勁兒,說了你也不懂「。
不等豆子答話,胡松奎直接岔開話題,「老趙,你槍法好,你說說看,我們部隊什麼時候有這麼厲害的狙擊手了?」
「我不知道」,趙大虎搖搖頭,「四百米開外還能一槍爆頭的人不是沒有,如果運氣好,我也瞎貓碰個死耗子,可是那人的槍法實在是…..」
趙大虎頓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個合適的詞語來形容,最後有點苦惱的說到:「總之就是厲害,除了最後那一槍,其它的槍槍命中要害,乾淨利索,這還是用的小鬼子的三八大蓋,如果給他一把中正,或者好點的毛瑟,只怕更不得了。」
豆子心中一動,高叫道:「難道是日本人在窩裡斗?肯定是這樣,估計是那個少佐得罪了什麼人,真是活該!」
看豆子說的自信滿滿,煞有介事的模樣,趙大虎翻了個白眼,「你見過這麼窩裡斗的?想要放冷槍,在戰場上隨便找幾個機會不就完了?用得著等到戰鬥結束,還要用三八大蓋?小鬼子的槍法再厲害,有這手功夫的只怕也沒幾個,如果真是這樣,事後一查不就露餡了?」
胡松奎深以為然,附和道:「肯定不是窩裡斗,槍手如果只是為了打那個少佐的冷槍,完全沒必要殺這麼多人,直接一槍撂倒走人不就完了?你看他先是解決了對他威脅最大的擲彈手,然後再擊殺指揮官,很明顯就是一次有計劃的伏擊,這人不是中央軍,就是教導總隊的」。
「你快拉到吧」,趙大虎撇了撇嘴,「他們這些人才不用小鬼子的三八大蓋,有這種槍法的人配備的都是專業的狙擊步槍,再說也不會一個人在這個時候出現,等著救我們幾個潰兵」。
三人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最後還是沒想明白槍手的來歷,只是從身形和著裝上判斷槍手是個男子,年齡不大,可惜當時他還帶著個禮帽,隔得又比較遠,匆匆一眼也沒能看清面相。
胡松奎三人在確認槍手的身份,日本人也在找他,在中野挺進隊的指揮所里,淺倉宏二大佐聽完手下的彙報后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眼睛像毒蛇一樣盯著牆上的地圖。
淺倉宏二盯著的是南陵城右邊的上海市,淞滬會戰爆發以後,淺倉宏二的部隊雖然遭遇到守軍的頑強狙擊,但是憑藉著他們強大的火力,在飛機大炮的配合下,最終還是如願以償的攻克了守軍這些戰鬥力最強大的勁旅。
即便如此,淺倉宏二還是不能釋懷,或者說到現在還耿耿於懷,在戰鬥進入尾聲的時候,一個神秘槍手橫空出世,只是用了短短的半個月的時間,他們的隊伍就減員了一個中隊,其中還有數名佐將軍官。
原本這些減員在戰爭中不算什麼,但是陣亡了二百餘人,對手卻只有一個人,最關鍵的是,他們到現在也沒人見過槍手的樣子,更是無從查找槍手的來歷,對於淺倉宏二來說,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
淺倉宏二知道,吃虧的肯定不止他這一支部隊,如果不儘快解決這個槍手,日後指不定還要帶來更大的傷亡,只可惜淞滬會戰後就再也沒有這個槍手的消息,沒想到這次又被自己遇上了,這個槍手故技重施,再一次伏擊了他半個小隊。
沉默良久,身後一個神情倨傲的中佐終於忍不住說到:「大佐閣下,此人只不過佔據了有利的地勢,再加上隊伍缺乏合理的指揮,這才會給我大日本皇軍予以重創。大佐閣下請放心,我會死死的盯住這隻令人討厭的狐狸,不管他有多麼狡猾,只要他敢再次出現,我一定會打碎他的腦袋,以慰玉碎的勇士!」
「狐狸?」淺倉反覆咀嚼著這個字眼,回過身眯著眼睛看向對方,「渡邊君,我很喜歡這個字眼,狐狸是狡猾又美麗的動物,不過再狡猾的狐狸最終也逃不過獵人的獵槍,你是我大日本皇軍最優秀的狙擊手,相信你一定會是一個好獵人,希望你不會讓我等太久,去吧」。
「嗨!」渡邊一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彷彿已經聽到了自己的九七步槍不安分的聲音。
渡邊一郎的自信不是沒有道理的,九七式步槍為日制狙擊步槍,配備九九式四倍光學瞄準鏡,對上三八大蓋,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如果不是因為渡邊一郎在淞滬會戰期間,在七百米開外狙殺過敵軍高級將領,淺倉也不會把這個任務交給他。
被人盯上的神秘槍手自然不知道危險已經降臨,此刻的他連最後那桿三八大蓋都丟了,並且換下一套隨身攜帶的衣服,禮帽也不知所蹤,正混跡在難民中,隨著人流朝北移動。
夜幕降臨后,逃難的人大部分也都精疲力竭了,大家三五成群的圍著個火堆坐在一起,十二月份的氣候已經開始轉寒,恰好又剛剛經歷過一場雨,山裡的氣候根本不適合露營,再說食物也是個大問題。
由於剛剛逃離了戰亂,大家的情緒都很低落,難民們多少有些食物果腹,當兵的還算克制,暫時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一些學生模樣的人神情最為激動,也最為熱心,他們會幫助照顧受傷的百姓,更多的是圍城一堆,義憤填膺的樣子,嚷嚷著要報效祖國之類的話。
當兵的對此有些嗤之以鼻,先不說這些學生娃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就說他們能不能活到當兵的那一天都說不準,畢竟日軍接下來還會窮追不捨,誰知道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像陸鵬這樣的人算是個異類,他年紀不大,略顯稚嫩的臉上有股子書卷氣,但是波瀾不驚的樣子看不出悲喜,明亮的眸子深邃而平靜,像一汪清水,平淡而隨和,又像浩浩星空,深邃而空洞。
幾個當兵的注意到這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雖然他沒帶任何行李,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種富家公子身上隨便一個物件都可能價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