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大智若愚

「因為我這個人很小氣，不喜歡被別人佔便宜，所以——」他看了她一眼，道。

「您小氣？才沒有呢！小氣的人不會去那麼高級的地方請客。」她糾正道。

顧逸昀忍不住笑了，接著她的話問道：「那應該去哪裡？」

「呃，去路邊攤吧！」她想了想說。

他哈哈笑了，道：「那你呢？你請別人吃飯去哪裡？」

她的表情很認真，道：「我啊，路邊攤！」話剛出口就聽見他的笑聲，她有點自言自語地說：「這麼算起來，我是個小氣的人！」

他止住笑，道：「沒關係，我也很小氣。」

她訝異地望著他。

也許是酒精的作用，她的大腦好像有點短路，總是忘記眼前的人馬上就是自己的領導了，說話也沒有平時面對領導的那麼小心翼翼。顧逸昀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口氣和他說話，有點新奇又有些自在，好像很久沒有這種自在感了。

在雲城工作已經滿了四個年頭，很少有人讓他感覺如此輕鬆。

他平時接觸的，不是下級就是上級，即便是同級的人，大家說話都很客氣，不遠不近，即便是笑著也感覺不到溫度。至於朋友嘛，也就只有自己大學時候的老師邵德平了。

沈迦因笑嘻嘻地望著他，不說話。

顧逸昀不由得嘆了口氣，道：「你這個人還真是——」他想說她很簡單，卻沒說出來，就被她接話了。

「我是挺蠢的！」她笑了下，道。

「我可沒說你蠢。」他看了她一眼，「呃，大智若愚？」

沈迦因聽他說這個詞，先是驚訝了，很快就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他的嘴角也漾起深深的笑意，見她笑成這樣，便問：「難道別人沒這麼評價過你？」

她笑著搖頭，道：「您這麼誇我可不行，一旦上去了就下不來了。」

他笑著，不語。

突然，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沈迦因趕忙從包里掏出來，是弟弟打來的。

「子豪，怎麼了？」她側過身背對著他，壓低聲音對電話里說。

「姐，你能不能給我拿點錢過來啊？」弟弟沈子豪在那邊很大聲地說，好像他那邊很吵。

「什麼？」沈迦因不自主地提高音量。

「姐，給我拿一千塊過來，牙山路的白瑪酒吧！」閔子傑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喂，子豪，喂——」沈迦因叫了好幾聲，都沒有回答。

手機放在她的懷裡，她低著頭盯著握著手機的手。

顧逸昀輕輕咳嗽了一聲，她忙轉頭看著他。

「呃，你是不是有什麼事？」他問。

她不好說出口。

家裡就生了她和弟弟兩個，弟弟沈子豪在江城交通大學的一個獨立學院上大專，明年夏天就要畢業了。弟弟的生活費是她提供的，每個月一千。可是，男孩子好像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花銷，除了這一千塊，沈子豪隔三差五還要向姐姐多要一些。好在沈迦因自己節省，還能給得起。可是，眼看著弟弟要找工作了，卻還是這樣子，沈迦因的心裡就會不自主地發愁起來。

「說出來，也許我能幫到你呢！」顧逸昀邊開車邊說。

不知怎的，她眉間升起的那種淡淡的憂愁，讓他的心頭不禁一疼。

「你不是說我不是個小氣的人嗎？不要和我客氣，我想，我還是能幫到你的。」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