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87 為了你，我願意

可是，很多時候，並不是你想要為一個人放棄一切的時候，他就會接受。

至今，葉青芸都不明白當時蘇雲清為什麼沒有答應她，可是，她依舊記得，那一片夕陽之中，那個溫暖如玉的男子，穿著一身她熟悉的不能熟悉的顏色的衣裝，對她微微笑了。她依舊記得，他說，葉青芸，謝謝你，可是，你的人生是你自己，不該為了任何一個人輕易改變。

可是，為了你，我願意！

她說。

他深深嘆了口氣，迴避了她的眼神。

她的心，那麼狂亂的跳著，那麼著急地等待著他的回復。

「謝謝你，可是，我不願意，葉青芸。」他轉過頭，看著她，道。

她愣住了，愣愣地盯著他。

「我不喜歡在讀書的時候談戀愛，我們這個年紀，心智並不成熟，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不要拿著自己一生的前途開玩笑。」他深深注視著她，沉默片刻，嘴巴動了動，「祝你成功，葉青芸。」

後悔？成功？葉青芸簡直不敢相信他是這樣懦弱的人，居然用這種理由來搪塞她，於是，那一次，她抬手打了他，而他，沒有動。

之後，她就哭著離開了。

因為她父親的關係，營地的領導親自護送她返回了榕城。回到家之後，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剪碎了所有和他相關的紀念。

懦夫，蘇雲清，你就是個懦夫。

而再次得到他消息的時候，就是他和家裡鬧翻的時候，而那陣子，她也正好和男朋友談的火熱，帶回了家裡給家裡人過目。那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和她很相配，不管是家世，還是學識風度修養，還是和她的共通點，都是那麼多，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對璧人，完美無缺。

可是，聽到他的消息，葉青芸的眼睛，還是感覺被針扎了下。她不知道隔了這麼多年，他究竟變成什麼樣的人。

雖然沒有見到他，可是，從那些傳聞里，她的心情變得複雜極了。他為了一個戲子，真的是一個戲子，不是正規的國家劇團的，而是一個民間劇團，一個草台班子的戲子，他居然為了那樣一個女人而背棄了家庭，心甘情願和那個女人離開了部隊，提早轉業了。她不理解，自己難道比不上那樣卑賤的一個戲子嗎？為什麼她低聲下氣去求他的時候他不理不睬，卻能為了那個戲子被家庭拋棄，成為這個圈子的笑柄？

葉青芸覺得自己輸了，那種挫敗感比以前更加強烈，身邊優秀的男朋友怎麼都不能讓她把注意力轉移，她必須去找蘇雲清，必須找他問清楚，問他為什麼要找那樣的一個女人。

於是，她去找了蘇雲清，也同樣見到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非常非常漂亮，她葉青芸從未見過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就像是從古人的畫里走出來的一樣。那個女人的長相非常傳統，眉眼之間卻是風情流轉，纖弱的身體如同黛玉重生。那一刻，在見到那個女人的那一刻，葉青芸覺得自己是真的敗了，或許她從未走進他的心，因為她和那個女人完全不同，完完全全不同。

她想起來讀書的時候，雜誌社的同學們聊起來女性之美時，他說他喜歡那種古典一些的女孩子，溫婉的。其他同學笑他太古板，什麼時代了，怎麼會有那樣的女孩子？可他只是輕輕一笑。

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是嗎？

葉青芸問他，他點頭。她問他為了這樣的一個女人和家庭決裂，值得嗎？他說值得。

風從她的身邊吹了過去，葉青芸想起往事，苦笑了。

或許，自己從未走進他的心，一切都只是她的單戀而已。她以為他會像其他的男生一樣愛慕她，可他沒有。一切的一切，從開始到現在，都只是她的一廂情願。

離開了那個叫宿岫的小鎮，她就和男朋友結婚了。

婚禮很盛大，葉家幺女出嫁，而對方又是海上望族，這樣的婚禮，在那個年代，幾乎堪稱是世紀婚禮。從榕城的訂婚儀式，一直到上海的結婚儀式，每一個細節都是精緻到了極點。

可是，面對著鎂光燈，葉青芸的雙眼模糊了。

她知道蘇雲清的婚禮，只有他和新婚妻子，還有俞振海這個證婚人，他們沒有婚禮，可是，他應該很開心。而她，這盛大的婚禮，這麼多來來往往祝福她的人，還有身邊的人，對她而言都是幻象。沒有人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她愛的是誰。

是的，她愛的是蘇雲清，從來都沒有變過。離開的那麼多年，她只是迴避著，不讓自己去想，可他總會在午夜夢回之時走進她的夢裡。在夢裡的他，依舊是那麼的溫暖如玉，有著那溫暖的笑容。夢見他的時候，她就會哭，淚水會從夢裡流出來，而身邊陪著她的人，總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流淚。

甚至，在那些歲月里，她連他以前常聽的那些歌都不能聽，一聽到就會難過。而現在——

看著婚禮上那些攢動的人頭，她苦笑了。

他不會看到她做新娘，不會牽她的手。

這場婚姻，很快就應驗了那句古話「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奢華的婚禮絲毫無法掩蓋驚人的秘密。婚後，她很快就發現丈夫在外面有女人，而且不止一個。

離婚么？如果她愛這個成為丈夫的人，她會選擇和他談，解決婚姻的問題，或者離婚。可她沒有，什麼都沒做，只是自己做自己的工作，和丈夫形同陌路。

而這樣的婚姻，總是無法長久的，她離婚了，是她提出來的。她什麼都沒有要，搬離了那座豪宅，飛渡重洋，直到蘇雲清去世才回來。

這個世上總有許多無法牽手的愛情，可是，葉青芸安慰自己說，只要他還好好活著，哪怕自己不能和他朝夕相伴，只要一想到彼此就站在這同一片天空之下呼吸，迎接同一輪朝陽，她就會覺得他並不遙遠。而不是，陰陽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