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胡攪蠻纏
寧疏答應了兒子,但是同時也叮囑他,不要輕舉妄動,這件事既然如此棘手,他們都搞不定,寧疏覺得還是要告訴外婆,畢竟外婆是道上有名的大先生,不過一個怨念深重的鬼娃娃,她應該能夠搞定。
當然寧疏還沒有來得及給外婆打電話,倒是舅舅先沉不住氣,急吼吼把這件事告訴了外婆。
因為葉芙蓉這幾日反應更加厲害了,血越流越多,身子骨也越來越瘦,甚至連眼窩的凹陷下去,整個人完全是皮包骨頭的樣子。
就算舅媽和病房陪著的護工每天都給她燉老鴨湯和蹄花兒補充營養,可是這人的精氣神兒卻越來越萎靡,到現在,神志都已經不清楚,陷入了混混沌沌的迷茫狀態。
身子是越來越瘦,可是肚子卻越來越大。
舅舅真是心疼他妹妹,直接找到醫生辦公室問情況,醫生也說上來個所以然,畢竟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這簡直不符合常理,太匪夷所思了。
舅舅想到了寧疏說的話,於是對醫生說:「要不就把我妹肚裡的孩子打掉吧,總不能讓這個孩子要了她的性命啊!」
醫生比他更為難:「現在孩子都這麼大了,若是引流,很危險。」
奶奶路過醫生辦公室,聽到舅舅這話,瞬間就炸了,一把推開辦公室大門,拿著拐杖就要打舅舅。
「你剛剛說啥!說啥!打掉我的乖孫孫!你這簡直就是害命啊!怎麼會有你這樣心懷的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舅舅不太好對這麼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怎樣,結結實實挨了幾棍子,他解釋道:「我妹肚子里懷的不是好胎,必須要打掉,不能讓它把我妹妹的命要了去!」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奶奶氣得火冒三丈:「你居然敢詛咒我的乖孫孫,我要報警,讓警察把你抓走!」
舅舅氣悶地哼哼:「你憑啥報警抓我,我又沒犯事兒!」
「就憑你要謀害我的乖孫孫!」
大夥都被動靜引了過來,舅媽連忙拉住激動的舅舅,而姑父姑母也拉住了奶奶。
醫生看著這一家子也挺難纏,只好說道:「我還要工作,能不能請你們出去解決問題。」
他們出了醫院辦公室,這時候寧疏的父親也匆匆從公司趕了過來。
寧疏父親寧衡韜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挺窩囊沒用,在家裡就對自己老媽言聽計從,沒什麼主見。
奶奶拉住寧衡韜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衡韜,她可是你的媳婦兒,她肚子里懷的是你的孩子,你說說,這個人想要謀害他們母子倆,還能不報警把他抓起來!」
「媽媽你消消氣,彆氣壞了身子。」
寧衡韜一個勁兒安慰著自己的老母親,將她扶到邊上的橫椅上,說道:「有我在,誰也別想動咱們寧家的孩子。」
寧疏遠遠地看著自己的父親,無奈搖了搖頭,都四十多歲了,卻還是個媽寶男,什麼事都聽自己母親的。本來他心地挺善良,對寧疏也還過得去,可就是太沒用太窩囊,以至於家裡全讓這麼個作妖的老太太當了家,鬧得個雞犬不寧。
寧疏緩緩走過來,看了奶奶一眼,又看了父親寧衡韜一眼,終於開口道:「兩年前,媽媽懷了個女兒,讓你們硬生生逼著打掉了,有沒有這回事?」
奶奶聞言,神色大變,父親也是難以置信地看著寧疏:「你...你怎麼會知道?」
這件事當時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幾個家裡人,因為傳出去終究不好聽,寧家也是要面子的。
「別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寧疏冷冷道:「那個被打掉的女兒怨氣暗結,現在鑽進了媽媽的肚子里,吃掉了你們的乖孫孫,吸媽媽的精血,要借腹出生。」
聽到這話,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稍微有點迷信的姑父姑母,嚇得簡直要手腳打顫了,畢竟當初墮胎可是他們出的主意,奶奶不喜歡女兒,所以這孩子生下來也是個麻煩,不如趁著還小,就打掉算了。
如果她真的陰魂不散,肯定第一個要來找他們報仇啊!
姑母連忙對奶奶說:「...要不就聽她的,你看芙蓉這段時間也遭了不少罪,那個孩子說不定真的有問題吶?」
奶奶眉毛一豎,手指頭戳了戳姑母的腦袋:「虧你還是讀過大學的人,這麼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胡說八道的話,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
姑母戰戰兢兢說:「如果她是胡說的,又怎麼會知道那女孩的事啊,這件事我們瞞著親家那邊呢!」
奶奶看著寧疏,頤指氣使道:「我不曉得你們從哪裡聽來的流言蜚語,但是我告訴你們,沒有這回事!什麼女兒,我都沒見過!我們家乖孫孫,是一定要生下來的!你們這些傢伙要是敢作妖,當心我報警抓你們!」
舅舅還要爭辯,可是寧疏拉住了他,搖了搖頭。
跟這樣的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奶奶蠻不講理的氣勢,寧疏上一世可是見太多了,沒人能在她面前把道理講明白。
奶奶杵著拐杖氣勢洶洶朝葉芙蓉的病房走去,然而就在這時侯,寧疏看到穿紅裙子的寧圓子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對她嘻嘻一笑,然後走到奶奶跟前,伸腿一絆,奶奶「哎呦」一聲,直直栽倒在地上,摔了個大跟頭,嗷嗷直叫。
「哎呀媽呀!摔著了沒啊!」
「是啊!您這麼大把年紀可摔不得啊!」
姑父姑母和父親連忙上去扶她。
奶奶揮舞著拐杖,大喊大叫:「是誰絆我!活膩了是不是!」
姑母扶著奶奶,說道:「媽,沒人絆你啊,是你自己不小心摔著了。」
「啥?沒人絆我?」奶奶茫然地左顧右盼一番,說道:「剛剛明明有人伸腿絆了我一下,我才會摔倒!咋會沒人呢?」
「媽,你快看看有沒有哪裡摔著?」父親寧衡韜急切問。
奶奶這才反應過來,捂著腦袋說:「哎喲,我這腦袋有點暈。」
姑父連忙叫來了醫生護士,把奶奶送上擔架,抬到急診室檢查,舅舅和舅媽趕緊去病房看望葉芙蓉,走廊里就剩了寧疏一個人。
寧圓子趴在病房門口,咯咯咯地偷笑,回頭看了寧疏一眼,跟她比了個剪刀手,寧疏無奈地笑了笑。
這小傢伙,真夠頑皮的。
不過也的確解氣。
寧疏偷偷沖寧糰子豎了個大拇指。
就在這時侯,狗娃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對寧疏說:「姐,你認識那小孩兒啊?」
「嗯?」寧疏不解。
狗娃指著寧圓子,對寧疏道:「那紅衣服的小女娃,你認識啊?」
「我去!」寧疏大驚:「你能看見她?」
狗娃再抬頭的時候,走廊里空蕩蕩,哪裡還有半個人影。
「咦?跑得真快,一下子就不見了。」
寧疏說:「你真能看見她啊?」
狗娃道:「你幹嘛做出這種表情,好像我見了鬼似的。」
寧疏:「你...就是見鬼了。」
狗娃:「呵呵,那你剛剛是在跟鬼比手勢啊?」
寧疏:「...還真是。」
奶奶摔這一跤,倒是沒什麼大礙,她身子骨本來就硬朗,又常年吃著人蔘鹿茸,挺會養生,醫生說沒事。但是奶奶貪生怕死不放心,硬是要在醫院佔個床位住下來,一來是真的惜命,二來也要看著舅舅他們不準亂來。
寧疏覺得,老話說「好人不長命,禍害留千年」,這話一點沒錯。
至於狗娃那天突然看到了寧圓子這事兒,寧疏百思不得其解,就這傻了吧唧的小破孩兒,不會也要開天眼吧?
要誰都能開,那這天眼開得也忒不值錢了些。外婆不是還說么,全國之內,只有不超過十個風水大先生,開過天眼。
不過見鬼這事,也不一定非要開了天眼才能看見,見鬼的方式有很多種,有時候正常人走夜路,時不時的還會見著些不幹凈的東西,都挺正常。
兩天後,外婆火急火燎地趕到醫院。
自舅舅給她打了電話,當天晚上她就出發了,星夜兼程,坐了汽車坐火車,終於趕到了。
寧疏在車站接到外婆的時候,她臉色很憔悴,肯定是路上沒有休息好,寧疏可心疼了,舅媽也讓外婆去賓館睡一覺,睡好了再去醫院,可外婆哪裡等得了,她女兒現在可是命在旦夕啊!
她在車站外攔了一輛計程車,火急火燎趕往醫院。
進了病房,見到奄奄一息的葉芙蓉,剛強了一輩子的外婆,老淚縱橫,她走到母親身邊,抓起她的手:「芙蓉啊!你怎麼了這是,怎麼瘦成這個樣子啊!」
葉芙蓉帶著呼吸口罩,已經虛弱得快說不出來話了,聽到外婆的聲音,明顯呼吸急促了許多,「嗚嗚」地叫著,像是在叫媽媽似的。
她嗚嗚叫,很著急的樣子,抓著外婆蒼老的滿是皺紋的手,移到了自己圓滾滾的腹部,眼角滲出了淚花,滿眼絕望。
然而外婆剛一觸碰到她的腹部,霎時間臉色大變,手連忙抽回來,整個人往後踉蹌地退後了好幾步,驚魂甫定。
寧疏從來沒有見過一貫淡定的外婆露出那樣驚恐的神色。
外婆臉色從恐懼變成了憤怒,沖母親大喊道:「你到底造了什麼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