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路艱難
終於趕到了山下！
眼前的山人工開鑿過的痕迹特別明顯，山上的每一棵樹都是精心修剪過的，遠遠一看當真美不勝收！
但江越卻無暇欣賞這美景，眼睛直直的看著腳下的台階，然後順著台階往上看去，想要看看這山有多高，自己此行的目標有多遠！
誰知沒有看見此次的終極目標卻看見了許多與他一起奮鬥在路上的同道，只見半山腰上許多人正在艱難前行，粗略一看竟不下二十人，有的正艱難的迎著台階而上，有的好像已經筋疲力盡正坐在台階上休息！
再然後瀰漫在山間的雲霧將此山攔腰斬斷，山頂的風景被遮擋在厚厚的雲層之中更增添了許多神秘！
「幾個台階而已，一口氣登上去不就行了，至於還中途休息嗎！」看見幾個坐在台階上休息的少年江越心中誹謗，看見這群人還在山腰徘徊他原本焦急的心突然平靜下來，至少還有機會拼搏一下，而前面的那群競爭對手貌似又太過不堪，這讓他的信心空前高漲起來!
江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滿懷自信的朝著台階踏了上去，可還沒走出幾步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此時此刻他感覺雙腳上好像綁了兩個鉛塊一樣沉重，每上一階都要耗費比平時多幾倍的力氣，而且他明顯的感覺到越往上走這種壓力會越大，怪不得那麼多人都停在半山腰上，此刻他終於清楚了緣由，估計那裡的壓力已經大到讓人難以承受的地步了！
「看來這才是真正的考核！」江越的臉色變得凝重，對這場關乎前程命運的考核終於開始重視起來！
……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江越表情凝重的向山頂走去，每走一步心底都在默數著台階數，當踏上第一百層台階時來自地面的重力已經從腳上蔓延到了大腿，雙腿像綁了一塊巨石般難受，別說拾階而上，就連稍微挪動一下都萬分艱難！
江越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發現身後多了一個少年，距離有些遠看不清少年的容顏，只能看見少年的衣服有些破舊，腰上腿上打了好幾個補丁，少年的表情與江越一樣凝重，但看其樣子登山的神情明顯比先前的江越要輕鬆許多！
江越大概估算了一下，少年此刻已經臨近第五十層了，按照這個速度超越江越絕對不會太久。
江越又回過身向上看去，只見前面那二十幾人有好幾個已經開始繼續攀登，其中兩人又上了個台階消失在了雲層之後！
江越見此瞳孔一縮開始焦急起來，兩眼一抹黑的他不知道此刻的雲層之後有多少人，不知道山頂之上已經完成考核的有多少人，況且前面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身後的人又拚命追趕，一不小心就會超越自己，那少的可憐的名額不知道還剩下幾個！
一想起這些他就心急如焚，再也顧不上胡思亂想了！
江越深吸口氣如同拔蘿蔔一般將自己的右腳拔起朝著第一百零一層台階踏去。
終於兩隻腳都踏在了新的台階之上，短短的一步之遙幾乎耗費了江越所有的力氣，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滑落很快就打濕了衣衫！
一百層是一個檻，再上一層后江越明顯的感覺到那讓他窒息的壓力又蔓延到了腰部，他的下半身好像綁了一座大山，想要挪動一下根本力不從心！
「不行，我一定要上去，我必須要上去！」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過，從記事起江越就明白了自家的處境，這麼多年來他幾乎沒見父親臉上的笑顏展現過，母親的眉頭一直緊鎖也從未見舒展過。
每逢清明重陽父母的愁眉更重，因為這個時候他們一家不得不趕回江家祭祖，與江家人見面除了羞辱他們什麼也得不到。
小時候第一次與江斌打架，他打贏了江斌卻換來了父親的一頓暴打，打完之後父親便帶著他在祖祠之外跪了下來，江越清楚的記得那晚下了很大的雨，他和父親在雨中跪了整整一夜，整整一個晚上別說江家的主事，就連下人都沒有來一個，估計他們都躲在屋子裡看風景，而他們父子就是雨景中最靚麗的那道！
從那以後他認識到了自家的處境與父親的為難，每次遇見江斌都是退避三舍，實在躲不過去也是打不還收罵不還口，將江斌加諸在身上的諸般屈辱強壓在了心底，這一壓就是十幾年！
江斌雖然死了可江縣令還在，江家還在，若不活出個人樣來這樣的屈辱還得繼續，江家會永遠成為他和他後世子孫身上的枷鎖，生生世世不得解脫！
人活一世有很多比性命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儘管每前進一步都艱難無比，每一刻江越都想停下來好好休息，但想到這些年江家的刁難，想到父母的期盼，他還是不顧疲憊與隨時會被碾壓成粉碎的危機一步步的艱難攀登。
江越走的越來越慢，每踏上一層台階都要喘息好大一會兒才能繼續前行！
終於登上了第一百五十層台階，抬望眼離那層瀰漫在山間的雲層也近了許多。
在江越前面的那群人又有好幾個消失在了雲層之後，人數已經掉下了二十，但剩下的人都坐在台階上休息，既沒有能力繼續攀登，又不捨得就此放棄，頂著台階上不斷傳來的壓力在做著艱難的抉擇。
這雲層就好像一道天塹，穿過去便可踏上仙途從此海闊魚躍，親手創造美好的未來。穿不過去就要回到原來的生活繼續遭受江家的白眼與屈辱，這樣的日子看不到盡頭。
這時江越又想起了身後的少年，在好奇之心的促使下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那個少年跟自己的距離又近了許多，兩者之間相差不到三十個台階的距離，這個發現讓江越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不但如此少年身後又多了幾個人，每個人都不死心的朝著山頂攀登，這其中說不定就有後來居上者將他超越過去！
看著眼前的雲層江越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火熱，儘管那無處不在的壓力已經傳遍了全身，就連動一下手指都感覺萬分困難，但想到兩種截然不同的未來江越還是強撐著疲憊的身體繼續前行！
終於江越與那群休息的人踏在了同一個台階上，而此刻地面傳來的壓力又翻了倍許，就連眨一下眼皮都變得萬分困難，但看到身邊那群比自己提早出發，此刻與自己站在同一高度的同行江越的心情莫名的舒暢起來，頂著沉重的壓力向幾人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換來的卻是眾人的仇視。
這群人幾乎都是同一個表情，看見江越就好像看見了殺父仇人一般，若不是地面上的壓力將他們禁錮在了原地，估計他們會毫不猶豫的群起而攻將江越暴揍一頓然後踹下山去。
別人的痛苦就是自己的快樂，人性的弱點在江越的身上同樣展現了出來，看到這群人仇視妒忌的眼神江越的心情比三伏天喝下一杯冰水還舒服，就連身上的壓力也感覺輕了幾分，繼續抬腳在眾人嫉妒與仇視的眼神中向上邁出了一步！
然後是第二步，第三步，在身後人群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江越走的雖然艱難，每走一步中間休息的時間越來越長，但每當眾人以為他要堅持不下去就此放棄的時候他又會邁出一步，儘管他的後背已經被這壓力壓得有些佝僂！
終於在眾人不可思議的眼神中江越踏上了第二百層，再邁出一步就是雲層，但他的雙腿開始打起了擺子，地面傳來的壓力已經快要達到他能承受的極限了。
雲層就在眼前，江越甚至已經感覺到雲層劃過皮膚傳來的清涼感，但按照以往的經驗這一步上去壓力肯定又會翻倍，江越看著被雲層遮住什麼也看不見的前方躊躇起來！
這時江越感覺身邊多了一個人，鼻尖甚至聞到了一股發霉的味道，這味道江越熟悉，任何人連續好幾個月不洗衣服不洗澡身上都是這個味，江越眼珠一轉眼睛餘光便看到了先前在自己身後的少年，少年同樣大汗淋漓，看向雲層的眼神卻充滿了堅定與火熱！
兩人距離不足一臂之遙，此刻都在極力喘息，心臟跳動的聲音很清晰的傳進了彼此的耳中，但在如山的壓力下想要出口打聲招呼卻成了奢望。
兩人都站在台階上適應著這重如山的壓力，江越還沒有做好繼續前進的準備，卻看見那個少年艱難的邁出腳步踏進了雲層。
還真有人後來居上，而自己卻不幸的成了被超越的那一個，江越的眼皮一陣跳動，切身體會之後終於明白了身後被自己超越的那群人的感受，這心情還真不怎麼舒服。
被江家壓在頭上拉屎多年江越心中的戾氣早已到了快爆發的邊緣，此刻親眼看見被人繼續壓過一頭后雙眼瞬間紅了，江越骨子裡潛伏的狠勁爆發，再也顧不上身體的負荷抬腳踏了上去！
剛踏入雲層江越一聲悶哼，一個沒站穩差點甩了下去，果如他所料跨過二百層后壓力翻倍，他甚至聽到了骨頭被積壓發出的「咯吱」聲，彷彿隨時會斷裂一樣，一股劇烈的疼痛瞬間傳遍了全身。
踏入雲層之後能見度急劇下降，江越感覺自己被關進了沒有窗戶的黑屋子，低下頭時僅能看見自己的衣領，而那個超越自己的少年估計與自己也就一兩級台階的距離，但抬起頭卻什麼也看不見！
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到達山頂，前方一片黑暗，不知道目標還有多遠，江越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孤獨的行者，在看不見目標的道路上艱難的前行著，這個不見天日的旅程讓江越萌生出一股想要就此退走的衝動！
這個念頭從心底泛起之後便如同爆發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前行與後退在他心中激烈的交戰起來，並且後退的心思很快佔據了上風。
江越閉上眼睛做起了最後的抉擇，當他閉上眼那一刻眼前突然浮現出了江斌陰沉的笑臉，江縣令那看向自己時充滿鄙夷和憎惡的眼神，還有父母那唯唯諾諾，永遠逆來順受的模樣，到最後更是看見自己又回到了最初的生活，在江家的壓力下慢慢變得與父親一樣逆來順受，對於今後的生活看不到絲毫的希望！
「不……」
「我不要再回到過去，就算這次通不過考核成不了書院的弟子這座山我也一定要登上去，一定要站在山頂看看山外的風景，若連區區一座山峰都征服不了又何談掙脫江家這道枷鎖。」
江越突然睜開雙眼，眼中射出攝人心魄的光芒，先前那種患得患失的神情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堅定，看向前方時心中充滿了征服的慾望！
就算死也要死在登山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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