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探春遠嫁（2）

賈家獲罪抄家,族長賈珍和榮國府當家人賈赦被判斬立決,而像賈政，賈蓉等人多被判了流放。

流放之路對賈政這樣錦衣玉食長大的王公子弟，自是說不出的困苦，沒有死在流放之路上都是一大幸事。本來賈政還希冀賈寶玉能夠光復門楣,不想賈寶玉就那麼在他眼前跟著一僧一道出家了，再看時茫茫大地真乾淨。

剩下的賈蘭，他確是個勤奮好學知上進的好孩子，可惜當初賈家煊赫時,他這個二房嫡長孫的存在感反而稀薄得很,如何都比不上作為鳳凰蛋的賈寶玉。而李紈作為寡居婦人,在賈府活成了一攤死水，對賈府的複雜感情，讓她選擇在賈府落難后,對誰都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只守著賈蘭過活。

本來賈家就要這樣了。

哪想到平地一聲雷,和親出去的三姑娘搖身一變垂簾聽政了。

不不，是篡位成了外國國王。

說她是武則天第二,也沒錯。

只是這對大梁朝的衝擊著實不小,就是當年女子當政的茜香國進貢來時,大梁朝上下還暗暗瞧不上這種政體，然而人家本來就是這樣,並不如他們的和親郡主篡位來得衝擊力度大。

不少迂腐老臣就差高聲直呼荒唐了！

便是同為女子的李紈等人,第一反應也是覺得太過了。

這等反應還沒有完全傳達到林寧面前,不過她還是從前來迎駕的文武官員面上看到了點端倪。對此林寧微微揚眉，坦然受了他們的禮，不過多少還是顧及了他們那理直氣壯的自尊，沒讓賈政把禮行完，就著人將他攙扶了起來。

「老爺。」

林寧略一頷首，威嚴盡露。

讓蒼老了許多的賈政只覺得恍然如夢，一時間竟無法將眼前的女子，和他記憶中的三丫頭聯繫到一起，即使她的眉眼仍舊熟悉，但從前的賈探春仍舊是家養的玫瑰花，還並不像如今這般堅韌，還有這般高高在上。

賈政期期艾艾地應了聲后，就垂下了頭。

跟在他身邊的賈環，也像是被那目光燙到了般，飛快地縮了縮身體。

林寧輕輕抿了抿嘴角，沒有再多說什麼。

或許這可以被認為是近鄉情怯？

林寧漫不經心地想到，她即使有原身的記憶，可不代表她就一定要繼承她的情感。何況就如今來說，賈政被赦免還襲了他從前再怎麼著都沒機會襲的爵位，也足夠林寧償還她佔了這個身份的「債」了，畢竟叫林寧看，賈家除了幾個姑娘外，就沒有誰全然無辜，連賈政都不能排除在外。

·

林寧不日便得以覲見當今天子徒昞，他原是太上皇三子，從來都比不上壞事的前太子，如今的義忠親王，還有母家為甄家的今忠順親王得太上皇喜愛。

可以說當時太上皇禪位給他，是太上皇因為義忠親王造反時心灰意冷，選擇了從哪方面看都不怎麼出挑的當今，以為他很好控制，然而太上皇低估了皇位和皇位所代表的天下對一個人的吸引力，再沒野心那也是皇子，於是就有了新舊之爭，在這期間不少人因為站隊，或是一朝飛黃騰達，或是一朝飛灰湮滅。

林寧先前就懷疑南安郡王打敗仗，是否和皇權更迭有關，如今再來看她這個推斷並非空穴來風。

也就是說當初和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這事兒讓林寧對當今天子的觀感不上不下，等到直接接觸后，林寧就在心中直挑眉。

徒昞這個皇帝，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無時不想擺脫太上皇的影響，卻至今仍無法完全從陰影中走出；

帝皇疑心病早見端倪；

寧願中庸到底也不願劍走偏鋒；

好名聲等等。

林寧很快就將人家分析個透徹，然後就決定對症下藥，也將來前的目標劃去了一小半。她原本還想著「一帶一路」的，可大梁朝上下這種整體傾向於中庸的姿態，也註定她原先的部分提議不僅不會被他們聽進去，反被認為是天方夜譚，甚至是認為她別有居心。

林寧再次從一個老臣眼中看到了「成何體統」的字樣，她不僅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眼下的場景是大梁朝天子徒昞開國宴，來為遠道而來的她接風洗塵。又因為她身份特殊，來赴宴的非是後宮后妃以及公主，或是命婦，而是文武百官以及王公貴族，以致於坐上位的林寧尤其顯眼。

這刺痛了部分人心中名為男尊女卑，天經地義的神經。

林寧惡趣味上來，她直接對著那個老臣翻了個白眼。

老臣：「！」

下一刻這老臣憤而起身：「公主，請注意儀容！」

公主是新晉封的，還有個封號為永寧，畢竟她現在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嘛。

林寧再次看了他一眼，直接叫出了他的名號：「禮部尚書郭文泉，可是？」

「孤從你的一言一行中皆可看出你的所思所想，你認為孤『掩袖工讒，狐媚偏能惑主』，『包藏禍心，窺竊神器』，『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可是？要不你當庭將《討武檄文》背誦一通？好叫隨孤來的使臣們全都聽個遍，再傳到我訶陵國去，叫訶陵國文武百官，士人百姓都揭竿而起，『請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誰家之天下？』」

《討武檄文》即為《代李敬業傳檄天下文》，著作背景是武則天廢去了剛登基的中宗李顯，另立李旦為帝，自己臨朝稱制。開國功勛英國公李世勣嗣孫的李敬業，以已故太子李賢為號召，準備藉此復國，叫駱賓王所寫的。

『』內的都是林寧引用的。

這還真是冤枉她，她根本就不狐媚好嗎？

等等，重點在這兒嗎？

林寧似乎也意識到了，所以她才另闢蹊徑嘛，直接給禮部尚書扣了個大帽子：「孤竟是不知曉郭大人何時成了我訶陵國安插進來的姦細，一心一意地為我訶陵國先王復辟著想？」

禮部尚書目瞪口呆：「公主殿下休要血口噴人！」

林寧慢條斯理道：「那就當郭大人沒認為孤以女子之身竊國，乃為天地不容好了，只來說郭大人當庭呵斥孤，訶陵國的一國之王，又是何居心？挑撥我們兩國的友好關係？意圖再掀戰爭？」

龍椅上的徒昞面沉如水，禮部尚書直接跪倒在地：「臣沒有！」

林寧站了起來：「小王反客為主了，還望陛下見諒。」

她這顯然是站在了訶陵國的立場上，徒昞並不欲交惡，只能化干戈為玉帛道：「哪兒，永寧是朕之妹，何須這般見外？」

林寧理直氣壯道：「出嫁從夫罷了。」

徒昞：「…………」

文武百官：「………………」

神特么出嫁從夫，要是真是如此，訶陵國的先國王何至於哭死。

不過經過這一遭，沒誰敢再不敬了，最起碼不能流於表面，一個個恨不能自己面癱，氣氛一度很凝固。偏偏始作俑者半分沒感覺，仍舊和徒昞說說笑笑，在這種情況下，當然也沒誰傻得說什麼叫訶陵國稱臣，成為大梁的附屬國，到時候人家再一個出嫁從夫懟過來，誰受得了。

林寧還有點小遺憾，她剛熱了個身哎。

當然了，林寧沒想交惡，她還是很樂意叫大梁做她後盾的，也很願意和大梁互惠互利的。

徒昞卻也不想再起紛爭，何況訶陵國的新王是他們御封的公主，遠比是原來的國王要對大梁有益。只是林寧的姿態同樣叫徒昞覺得隱隱不滿，因而他主動為賈政賜官，還恩及賈環，還將原本的榮國府連同大觀園賜還，又追封了在賈家動亂時死去的賈母等一乾女眷，叫賈政感激涕零，一力為當今鞠躬盡瘁。

絕不去訶陵國做什麼太上王。

這其實變相的是叫賈政等人，留下來作為牽制訶陵國新王的人質。

偏偏還弄得像是多大的恩賜般，更有賈政還當了真。

對此，林寧扯了扯嘴角。

說得好像她願意賈政等人跟著她去訶陵國一般，徒昞這麼做正中她的下懷，不過為了不浪費徒昞的好意，林寧還是給予了配合。她有親去了榮國公府，還去給趙姨娘上香，多少是沒對徒昞的表演視而不見。

林寧也不用擔心留下來的賈政他們會怎麼樣，但凡她還手握權柄，他們不僅不會怎麼樣，反而可繼續錦衣玉食。哪怕林寧沒有關照到的，可多想的大梁權貴們都會自動為她考慮周全，如同南安郡王沒能往她跟前湊，還有當初將賈迎春磋磨致死的中山狼孫紹祖，也很快就失了官職。

再者女眷中還有像薛寶釵這樣堅韌的女性，她如果有意也定然能撐起賈府，最起碼不會像從前那樣還要為衣食居所掛心，怎麼樣也不會落個『金簪雪裡埋』的下場。

至於這會不會引發什麼？那就和林寧沒什麼關係了。

即便有，林寧也非常歡迎警幻仙子下凡來。

不久后，林寧沒任何留戀地回訶陵。

·

儘管沒能和徒昞達成共識，林寧還是很快就尋到了迂迴之策。她很快就和幾個從大梁朝來的海商，做了一筆交易，他們在大梁適宜之地種植杜仲，取杜仲膠給她，她就會在海貿上開綠燈給他們。

訶陵國如今把持著馬六甲海峽，同時還收攏了大部分在南海，還有蘇拉威西海附近猖獗的海盜，必要時候可以為海商保駕護航。

此外，林寧沒捨棄引進橡膠的想法，儘管如今橡膠還在亞馬遜平原，可大航海時代已開啟，很多外來物種都隨著這一時代被傳播開來。像是林寧在《大唐雙龍傳》世界心心念念的高產量，不太計較土地的農作物玉米、紅薯、土豆等，都已經傳入到了亞洲，同時段傳進來的還有南瓜、花生、向日葵、辣椒、蘋果、可可、陸地棉、煙草等等。

只是部分還沒有被廣泛種植。

而訶陵國氣候濕潤多雨，日照充足，農作物生長周期短，田稻一年兩熟，米粒細白，這也事宜絕大部分農作物。像新傳來的可可就很事宜種植，此外還有從阿拉伯國家傳來的咖啡。

不提可可，就是咖啡。

如今因為海上絲綢之路，歐洲為茶葉痴狂，咖啡還沒有成為他們更熱衷的飲品，林寧準備促成這一潮流。

又林寧眼下還面臨著她做宋玉致科技興國時的同個問題，那就是人力不足。

如今訶陵國的人可大致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原住民，一部分是遷徙來的他國人，這部分中也有從大梁朝過來的，多是從廣東、漳、泉等處人竄居來的，還有一部分是商人，從西藩來的有，像是印度，阿拉伯等，亦有歐洲人，他們多是沖著傳說中的黃金國來的，要知道如今絲綢，瓷器還有茶葉風靡得很。

最後這部分，林寧儘可能吸納其中的人才，還鼓動他們將他們老家的人才帶來。即使訶陵國不是黃金國，可這兒已在不少方面走在了前沿，林寧急需要各方面的人才。

再有勞動力方面，林寧看重的還是大梁朝的移民，不過從印度或是阿拉伯來的，她也會歡迎，只要能吃苦耐勞。

此次林寧回大梁，就是暗中鼓動人口遷徙的。

她美曰其名為同化，可此事進行得不如何，最起碼在官方是。既然這樣，那就只能採取迂迴之策了。

林寧也是操碎了心。

然後在次年春，就發動了對馬來群島的入侵。

眼下馬拉半島上有多個互戰個不停的小國家，最強盛的國家當屬亞齊蘇丹國，這個國家還欲將政權延伸到其他小國家，可惜被林寧捷足先登。前後花了三個月，將馬來半島係數拿下。

馬來半島有錫礦，還有金礦。

錫礦眼下最有前景的，是拿來做茶葉箱的內襯，它具有無可比擬的防潮作用，當然了，鍍錫板同樣可用於其他食品和飲料的容器，各種包裝材料，此外還能應用在軸承上。只是考慮到眼下茶葉貿易經久不衰，用於此是最有錢途的，用在香料上就次之了，以及咖啡豆。

總之這是個「金礦」。

真金礦就更不用說了。

林寧準備拿錫礦和金礦以及附屬產業，來儘可能吸引外來移民。

這自然是個雙刃劍，能吸引來移民，也能吸引來覬覦者。

那就分出個輕重緩急來，最好能讓訶陵國立於不敗之地。

接下來訶陵國又相繼佔領了訶陵國以北的加里曼丹島，宿霧島，可以說是將馬六甲海峽還有從馬六甲海峽往南海去的沿海島嶼係數盤踞。最北和茜香國幾乎快要接壤，叫茜香國加大了對大梁朝的進貢量，加上原本就在南海海域和大梁朝有摩擦，這麼一來，弄得氣氛陡然緊張。

說來茜香國是個只有在《紅樓夢》中才有的國家，它向大梁朝進貢過汗巾子，還在賈寶玉那兒引出一出曖昧激蕩的禍事兒。

林寧對它興趣不大，主要是其遠遠偏離訶陵國的中心。

和它隔海相望的海南島，林寧卻有那麼點興趣，這曾經是她家後花園來著。

話說回來，大梁那邊對林寧這種在邊疆附近試探的行為很不滿，不過礙於大家是一家人，還有以和為貴的原則，此外也沒有正大光明出師的理由，就只有隱忍不發，只是派了使臣來，順帶還帶了賞賜來。

使臣乃是馮紫英，他是神武將軍馮唐之子，是賈府的老親故舊，他本人和賈寶玉還有薛蟠稱得上交好。只是如今物是人非，賈寶玉出家不見了蹤影，薛蟠也沒了皇商資格，又四大家族沒落，他舊年得罪的不少人翻起了舊賬，本人在經營之道上不通一竅，哪怕有薛蝌幫襯，薛家薛蟠這一支也早已沒了從前的風光。

說起薛蝌來，林寧近來很是高看他一眼。

這人頗有氣魄，過來西海沿子做生意，特來覲見，願以薛家在中原的多年經營所積下的資源，尋一二庇護。他顯然是打聽到了林寧和大梁朝海商的合作模式，想來富貴險中求，而非是甘於現狀。

林寧最終同意了。

如今面對作為使臣的馮紫英，林寧態度稱得上溫和。

只是她也沒有委婉，直接挑明她沒有要滋生事端的意願，「孤永遠不會忘記從金陵到訶陵的三千里，自不願舊事重演。」

馮紫英的神色不是很自然。

林寧頓時意會：「你們不會討論過孤的私生活吧，我是說你們認為我一個女子既是篡了夫君的王位，將夫君趕下了台，那麼可能還需要一二面首。

為了更好的將孤掌控住，最好這個面首還能給孤生個孩子。只是這樣的話，面首的身份也不能低了，還須得文武雙全，可小意溫柔，皇家王族不太能做得來，那難道還要從大臣家選嗎？」

林寧不管馮紫英的臉色如何變幻，她自顧自說著：「嫡子不可奪，那只有看庶子，這豈非和孤一個路數？」

馮紫英：「…………」不不，沒有哪家嫡子能給您生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