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章 劉家公子
「必須馬上給邵兒再尋一門親事!」坐在劉老夫人面前,劉大夫人有些激動地說。
劉老夫人臉色變了變,盯著她道:「給邵兒尋親事?你還嫌現在不夠亂嗎,怎麼又想這一出?」
劉大夫人張口道:「母親,您想一想,現在邵兒因為那個低賤商戶女,整個名聲都受到影響,雖說母親為了補救說了那樣一番說辭,但是架不住有人信了那商戶,對邵兒有偏見。所以,只有邵兒找到了比那商戶女好上百倍千倍的親事,這事才能真正堵住人們的口。」
如果劉邵很快找到了比孔家好得多的親事,就會給人們一種印象,他劉家根本不稀罕孔家。
劉老夫人沉思了下來,她意識到劉大夫人說的這個可能非常有道理,而給劉邵重新選擇一門親事,也是勢在必行,既然遲早都要選擇,那麼眼下就給劉邵重新定一門親,這好處顯然更大。
劉老夫人權衡過利弊,看向劉大夫人:「你這個點子,倒是提的很有心。」
劉大夫人見老夫人滿意,心裡也立即放鬆下來,笑說道:「其實邵兒這幾年與老爺一同待在京城裡,他的心裡,想必也不願意和孔家那樣的女兒成親的。如今又發生了這種事,邵兒若是回來聽見了……定然心裡會不舒服。如今這門婚事作罷,正好可以好好給邵兒挑一挑。」
劉老夫人想到劉邵,心裡也舒服了一會,誰都知道劉家她最疼這個孫兒,當初劉老爺子做主定了孔玲瓏,她就一萬個不滿意,在她心中,她的孫兒千好萬好,豈是一個卑賤的商戶女配得上。
但那時候,劉老爺子尚且還在,她自然拗不過去。現在,她終於能為劉邵的婚事做一回主了。
劉老夫人說道:「最好是寫信到京城,讓文武在京城給邵兒物色一個,京城的閨秀都出身大家,邵兒又常在京城,一定可以挑一個邵兒喜歡的。」
劉家大老爺劉文武,就是劉邵的父親,劉大夫人的相公。在京中擔著五品官職。
劉邵作為劉家重點培養的公子,不僅備受老夫人的呵護,更是一直被劉文武親自帶在身邊。
劉大夫人趕緊說道:「方才媳婦也想這麼說呢,若是能在京城裡找到,自是再好不過的,這女子賢良淑德,可一樣不能少。」
劉老夫人頓時又想起那孔家女的粗鄙,一口氣鬱結在胸中,沉著臉道:「那是自然,原本老爺子定了孔家這樁親,我就不贊成,現在看到了那孔家女的真面目,幸好是不曾嫁過來,不然豈非禍害我邵兒!」
最近孔玲瓏儼然成了劉府的禁忌,只要提起來,必然免不了一番氣惱。
作為被劉家上下痛恨著的孔玲瓏,正絞盡腦汁看著面前一本賬冊,這綢緞布匹生意原本她就不擅長,從前孔老爺子教她的時候她就一知半解,現在看到這些賬冊,才真正是頭大如斗。
玉兒端了點心進來:「小姐,都看了一上午了,歇歇吧。」
孔玲瓏嘆息著放下賬冊:「我還是不如祖父,這樣下去,我如何接手孔家生意。」
玉兒笑嘻嘻地道:「小姐你也太看不起自己了,這些天來過咱們孔家的大掌柜,哪個部隊小姐您滿口誇讚?特別是那米鋪的孫掌柜,現在恐怕將您當做比老掌柜還厲害的人呢!」
孔玲瓏笑著用書拍了一下她的頭:「孫掌柜那次不過是碰巧,接手孔家生意,要的是真本事的。」
玉兒笑著躲了:「自然要真本事,奴婢認為小姐就是有真本事,不然如何能叫那劉家幾位夫人都個個丟人現眼的回去?」
又提到劉家,孔玲瓏淡淡一笑:「那點程度還夠不上丟人現眼,況且,她們現在定然是琢磨,怎麼把所受的氣都出出來。」
玉兒撇撇嘴:「現在婚約都解了,她們還敢對小姐不利,孔家上下都不會放過她們。」
可別小瞧了孔家,孔家是咸陽城著名的商賈,家族少說也有百來號人,現在孔玲瓏繼承了家業,是孔家名副其實的這一任當家,誰敢欺負當家人,孔家其他的人可不會袖手旁觀。
孔玲瓏忽然想到什麼:「玉兒,我記得祖父說過,經商之道,重在時機,在什麼時候做什麼生意,是最重要的。你說這咸陽城,孔家的商鋪少說也有上百間,這些鋪子,不可能每間都賺錢吧。」
玉兒雖然不懂生意,但是在孔家也待了這麼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一些:「可是不管是什麼生意,總是有盈有虧的。」
還沒有哪個生意能做到天天賺錢。
孔玲瓏卻在思考什麼,將賬冊放到了手邊,慢慢道:「與其盯著這些賬冊看,還不如親身去實踐一番,玉兒,今日起讓那些大掌柜,把每個月虧損最平均的鋪子報上來,我要一個個看。」
不是虧損最厲害,是虧損最平均,也就是虧損不分特定時候,也找不出特定原因。
玉兒道:「奴婢明白了。」
孔家雖然一夜間換主,但是基業已經擺在那,大型鋪面都運轉良好,各有掌柜在操持。孔玲瓏這些天面見大掌柜,將人心先穩住了,也解決了日後最大的隱患。
作為家主的她,便沒有什麼需要日日勞心,可是她還有一樣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找出孔家生意鏈中可能存在的問題,進行消除和完善。
孔家生意能經百年而不倒,便是因為有每一代家主,不斷剔除漏洞,去粗存精,讓孔家的生意網遍灑天下,如鐵桶一樣堅固。
孔玲瓏要做的,也是這個。
玉兒說道:「有件事,奴婢覺得應該讓小姐知道。」
孔玲瓏知道自己這個丫頭從不賣關子,不禁抹開一絲笑:「什麼事?」
玉兒清了清嗓子:「奴婢也不想拿那劉家的事情再來污了小姐的耳朵,只是咱們買通的那個弄玉,近些時候傳來消息,說劉家那位大夫人,把所有夫人都召了去,關在屋子裡也不知說了什麼,出來以後這些夫人就絕口不敢再提我們孔家,連私底下的議論都沒有。弄玉那次故意試探了一句,卻差點就被打殺出府,弄玉說,五夫人對她一向信任,如今這般驚弓之鳥,定然有問題。」
驚弓之鳥這詞讓孔玲瓏很順耳,玉兒這丫頭是越發出息會形容了。現在滿城的人都在熱烈討論孔家和劉家,劉家這時候在府中禁言,顯然不是那麼單純。表面上禁了人的口,卻還不知是打什麼主意。
越是沒有人敢議論,到時出了事,才越方便推個乾淨。
「另外,」玉兒壓低了聲音,「就在劉大夫人來見小姐的第二天,有人看見劉家一清早就快馬送了一封信出去,看那方向,應該是去往京城的。」
孔玲瓏淡淡發笑,一時又將賬冊提起:「我知道了,讓他們鬧吧,只要還沒侵犯我這條線,我便也不會怎麼樣。」
玉兒現在對孔玲瓏是一萬個相信,她既如此說,玉兒立刻便下去辦她交代的事情了。
就算是用最快的馬,這信到京城,也得至少半個月。半個月後,是什麼樣的風雲格局,誰都預料不到。
劉大夫人離了劉老夫人跟前,才算是真正鬆了口氣。她是個極為心細之人,這麼些年,那劉邵雖然並非她親子,但是她樣樣不敢在他身上怠慢,皆因為,劉邵不是她親子,卻實實在在是這劉府的嫡長子。
劉大夫人心頭鬱結難平,若說還有什麼是萬事通透的劉大夫人抹不開的,那便是她其實是劉老爺劉文武的繼室。劉文武前頭還有一位正頭娘子,這位娘子是當初劉家還清貧的時候,老夫人親自選中的一位鄰家姑娘,性情聽說極是柔善不過,老夫人對她也看做女兒般,而且進門不過半年,便懷了身子。老夫人心裡一直覺得,這位第一位夫人,是個為她們劉家帶來福氣的女子。
這娘子生產的時候難產,劉老夫人全程守在門外頭,等了一夜,看見產婆手裡抱著一個公子出來,卻緊接著告訴劉家人,母親保不住了。
劉老夫人據說,生平頭一次落下了眼淚。那娘子為劉家誕下了嫡長子,自己卻沒福享受,劉老夫人愛屋及烏,對劉邵疼到了心坎里。
劉大夫人正是因為知曉這一點,所以在劉府中,對劉邵這個嫡長公子,那是比親子還上心,也正因為這樣,才換得劉老夫人的認可,遇事的時候,也肯對她多少網開一面。
按理說,那位娘子只在劉家待了一年不到,而她陪著劉文武二十餘年,論情誼,怎麼都比那娘子深厚。可是,人有時就是這樣,失去的,永遠留在記憶中的東西才是最好的,別說那娘子只待了一年,便是一天,現在她劉大夫人也只能是繼室身份,永遠矮了原配一頭。
作為原配留下的獨苗,劉邵從小在劉府中得天獨厚,連同他娘親應該享的那份福,一起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