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章 煽風點火
那禁軍最開始辯稱,說他是負責這周邊防衛,卻被錦衣衛當做賊一樣,幾時禁軍都能隨隨便便被錦衣衛騎在頭上了?
薛幡卻冷笑:「這一片早就被司徒大人劃定為錦衣衛的轄地,這裡人盡皆知,難不成你卻例外?」
禁軍的張統領都被驚動,本來這件事錦衣衛就想借題發揮,鬧得很大,尤其是張統領看到地上跪的禁軍模樣,登時變色起來。
「許良?」張統領不可置信的看向地上的人。
那個叫許良的禁軍看了一眼張統領,臉色瞬間黯淡下來。
而他們這一照面的反應,明顯就是承認了許良的身份。
薛幡更為陰笑:「怎麼樣張統領,這人究竟是混入你禁軍的姦細,還是你禁軍就出了個吃裡扒外的叛徒?」
這兩種都是在打臉,而錦衣衛被禁軍壓了那麼多年,現在難免吃相難看,只要禁軍能倒霉,他們不遺餘力踩一腳。
而張統領也不是吃素的,寒著臉,看著薛幡說道:「我們禁軍的人,不管什麼時候也輪不到你們錦衣衛管。」
薛幡冷笑:「張統領真是傲慢,別忘了我們錦衣衛現在和禁軍一樣,都是在皇極寺保護陛下,如今此人半夜三更鬼鬼祟祟想逃出皇極寺,張統領卻說輪不到我們管,難道我們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讓此人溜出去不成?」
從前禁軍雖然跟錦衣衛不和,但井水不犯河水,現在這薛幡咄咄逼人,明顯想跟禁軍徹底撕破臉。
他薛幡一個小人物當然不可能,背後自然是錦衣衛的指揮使,甚至是司徒雪衣親自授意。
想明白了這一點,張統領壓抑著怒火,把這些小人嘴臉一一看了個遍。
「你們想如何?」
薛幡再冷笑,居高臨下看著被錦衣衛捉拿的禁軍說道:「此人正是從皇後娘娘住處逃出來的,錦衣衛許多眼睛親眼所見,張統領如果這樣還想包庇,一會兒還是在陛下面前說個明白。」
這話意思已經很明確了,錦衣衛要鬧到梁帝面前,而剛才還偏偏說親眼看見這個禁軍從皇后住處出來,這樣的話甚至皇后都要被牽連進來。
張統領也總算明白錦衣衛打的算盤,陰沉地看著薛幡:「你們想在皇極寺期間攪擾陛下?」
薛幡和他相視:「你管這叫做攪擾陛下?張統領,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變相庇護自己的人?」
張統領忍無可忍:「好,我就跟你去陛下面前分辨清楚。」
薛幡隱約覺得有點不對,但還沒等想明白過來,張統領已經轉身就去梁帝跪經的地方。薛幡當然也不能落後,馬上讓人架著被抓住的許良就去禪房裡。
方隱猶豫很久要不要跟上去,他幽幽看了看皇后居住的方向,忽然起身飛掠出去。
梁帝這一晚也不知怎麼心浮氣躁,錦衣衛抓來的人正好撞在了槍口上。別看張統領負氣前來,真到了梁帝的面前,他也一言不發,噗通一下跪了就不再理會旁人。
梁帝惱怒:「怎麼回事?」
張統領是他禁軍的統領,平時梁帝其實都客氣幾分,現在一副鐵青臉色跪在地上還不肯說話,梁帝自然心頭火氣。
眼看梁帝的目光冷冰冰看過來,薛幡卻也不慌不忙:「陛下,此人是許良,方才我們巡邏的時候發現了此人從皇後宮中一路逃出,鬼鬼祟祟,更是意圖逃離皇極寺,屬下找了張統領過來,想不到張統領卻覺得錦衣衛多管閑事,想直接把此人帶走不說,更不肯對我們錦衣衛說出實情,屬下奉命保護陛下和皇后安慰,自然不能就此放過,因此只有到陛下面前來分辨了。」
張統領跪在地上,差點咒罵起來,這錦衣衛果然是無恥之徒,他根本一個字也沒有說過錦衣衛多管閑事的話,此刻聽起來卻好像錦衣衛在盡忠職守,而禁軍則是包藏禍心。
梁帝越聽越驚怒,斥責道:「張雲釗!你手下的禁軍你自己不知道?!」
尤其是現在跪著的那個禁軍許良,一臉蠟黃之色,活生生就好像有罪的樣子,讓梁帝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而張統領只是臉色更白了,在地上叩了一個頭:「臣有罪。」
張統領不善言辭,就算他能像錦衣衛那樣巧舌如簧,對這件事他也不想多說。
可是在梁帝這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自認有罪,那就是不打自招了,梁帝萬沒想到出問題的會先是禁軍,他覺得自己的臉也被無聲打了一下,昨天和司徒雪衣的話好像還在耳朵里,他一個帝王難道還讓自己的臣子踩了一頭?
薛幡這時輕蔑道:「陛下,這個許良也是到現在也不曾認罪,裝聾作啞,看來的確是有不臣之心。」
不臣之心,只要是帝王就害怕這四個字,哪個臣子要是有了不臣心,那真正寧錯殺不放過。
眼看梁帝臉色驟變,地上跪著的許良霍然抬起頭:「都是屬下的錯,和張統領,和皇後娘娘都沒有關係。」
此言一出連張統領都給變色了,梁帝更不用說,他剛才還沒有想到皇后,或者說只是心裡隱隱一過,此時這隱隱的想法直接被勾了出來,像是洪水決堤不可收拾:「你說皇后?」
薛幡臉上都露出一抹喜色,他也沒想到這麼不費力氣,而這個叫許良的居然真是一根筋,他以為他在為張統領和皇后在開脫,卻是把兩個人同時拖下了水。
張統領聲音有點顫抖:「陛下?」
而梁帝震驚過後,看著門口方向:「去,讓皇后立刻過來。」
許良大約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引起這些,跪在地上感到張統領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薛幡則是愈發悠然站在那裡。
皇後來了,也只帶了隨身的兩個宮女,面色看不出異常:「臣妾見過陛下。」
梁帝見到皇后雍容的臉,忽然覺得那怒氣被一隻手壓著,隨時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但他還是耐著性子:「皇后,地上這個禁軍你認識不認識?」
按理說禁軍每天守衛,人數眾多,而皇后之尊每天面對那麼多人,自然不可能全部記得。
而皇后說道:「認得,這是看守院子的人。」
梁帝冷冰冰道:「皇后的記性可真好。」
「陛下有所不知。」薛幡這時悠然開了口,「聽說昨日梁大人調配人手的時候,這個禁軍還是娘娘開口要留下來的,想來是差當得好,受到娘娘賞識。」
這麼一說就更點燃梁帝的火,他甚至不去想薛幡一個小人物怎麼會知道這些細節,劈頭蓋臉就沖皇后發難:「是真的?」
要真是真的是不是他這個皇帝的臉面都不必要了?維護一個禁軍,這個禁軍還是個私逃的叛徒,他都想不到一國之母為什麼能做出這種事。
還是一向以雍容優雅示人的皇后。
面對梁帝怒火,皇后卻沒有急著分辨,她看向了地上跪著的張統領和許良。張統領尷尬:「皇後娘娘……」
殊不知這番動作更堅定了梁帝的想法,如果不是事先有勾結,此刻這般給誰看?
薛幡無聲一笑,這一次能勾連皇后,真是意外的很。而梁大人和司徒大人也的確是手段高超。
梁帝難看一張臉:「皇后,你還有什麼話說?」
而皇後身邊的宮女則是驚慌不解,這根本還沒有說出什麼,怎麼就一副要問罪皇后的樣子?
可皇後跟隨梁帝快三十年,早就明白自己陪伴的這個人的性子。她抬起眼眸看著梁帝,不悲也不怒,「陛下要臣妾說什麼。」
皇后了解梁帝,梁帝當然也了解皇后,被皇后那樣的眼神一看,梁帝當場現出幾分尷尬。但他是皇帝,怎麼能露怯,只能也板著臉站在那兒。
皇后看向了地上兩人,說道:「張統領,這件事本宮也沒法幫你了,陛下已經為此生氣,而你們因為自己處事不當驚動陛下,本身就是錯了。」
皇后不軟不硬說了幾句,卻是足夠讓在場幾張臉都變一變。
因為聽起來那就是,皇后確實知道什麼,但現在她把緣由引到梁帝身上,臣子和帝王之間只要有了矛盾,那不管怎麼都是臣子的錯。
而薛幡卻目光沉了沉,他在錦衣衛半輩子,多少也了解這位皇后的為人,到了如今程度,她說話依然還是軟中帶釘,聽不出一點害怕梁帝的意思,甚至話語中還含著對梁帝的疏離。
哪個後宮女人敢這樣?
問題是薛幡此時看了眼梁帝,發現梁帝沒有一絲為此發怒,倒是惱羞的成分居多。
張統領直接一頭磕下去,「一切都與皇後娘娘無關,是臣私心袒護許良,許良在禁軍里已是心猿意馬許多時日,是臣覺得既然他如此不知感恩,倒不如離開禁軍,許良逃走,也有臣膽大包天縱容的成分,請陛下責罰!」
梁帝的臉色幾乎沒有停止變過,他齒縫中擠出字來:「你們……」
帝王的威信受到挑釁,最重要的是皇后還站在旁邊。
「還是臣妾來說吧。」皇后這時正好搭腔,似乎也是看見了梁帝的視線,「半個月前張統領來找臣妾,說手下禁軍許良家中出事,但一入禁軍就是為皇家效命,終生不得有私家,許良卻明知故犯,如今他的妻女在城外生死不知,許良一心想離開禁軍,但正逢陛下的祭天大典,任何人不得擅離職守,所以張統領求到了臣妾面前。」
張統領這時只是咚咚磕頭:「許良前兩年被派出了皇城執行任務,違背了命令和當時一個漁女有了感情,之後那漁女也有了身孕,也算是整件事情的因果。那次任務,許良借故拖延了兩個月,後來回來之後,臣也以為是他遇到了困難,並未深究。其實一切都是臣失察在先,皇後娘娘仁心仁義,被臣拖累。臣願意和許良受任何責罰。」」
禁軍獻身皇室,若被發現私自成家有了二心,那就是對皇家的不敬。
這樣的重罪,負責統領禁軍的張雲釗當然難辭其咎,甚至可能比真正犯了事的許良還要嚴重,因為不管許良做了什麼,他只是個梁帝眼睛里不入流的小人物,但張統領卻不同,他是深受梁帝倚重的禁軍統領,手上握著皇城的生死命脈,他居然敢對梁帝有不忠,那缺點就會被無限放大。
梁帝果然臉色森寒:「張雲釗,朕把禁軍交給你,你可真是好,都有膽子瞞著朕陽奉陰違了。」
事情已經大白,但還不如剛才混沌的時候,但梁帝忽然把矛頭就對準了張雲釗,而暫時忽視了旁邊的皇后。
薛幡冷眼看著這一切,現在的發展和他得到的命令完全不一樣,但看起來只要梁帝對禁軍發難,目的就算達到了。
唯一的意外就是皇后。
那許良轉頭看了張統領一眼,臉上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屬下不願連累娘娘、統領,屬下自己的事,自己承擔。」
就這個時候張統領臉色一變:「許良!」
就看到許良快風一樣旋起來,梁帝的第一反應是臉色煞白,大叫一聲:「護駕!」
而張統領和皇后也臉色大變,他們根本不知道許良會突然發難,這時候張統領已經低喝一聲,直接從地上起身,撲在了梁帝身前,下意識的護衛動作。
而後來才發現這個動作的多餘,因為許良的方向完全和梁帝是相反的,當張統領發覺的時候,許良手上已經多了把刀,直接刀尖對準自己刺進了胸口。
那一瞬間皇后後退了幾步,雍容的臉面上帶著蒼白。
梁帝都驚呆了,等反應過來,張統領已經再次吼叫:「許良你幹什麼!」
張統領渾身功力使出,已經再次平地掠出,拼了命去搶奪許良手裡的刀。
而這時,臉色最鐵青的是薛幡,因為許良搶的這禪房中唯一的一把刀,是他的。
所有人都沒有佩刀,因為祭天大典,因為在皇極寺,在梁帝面前。
包括禁軍統領的張雲釗也沒有帶武器,卻只有薛幡把刀掛在了腰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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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各種忙,加上想情節想的頭疼,更新不快,所以估計好多追書的親們又不開心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