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財大氣粗
劉大夫人這個人,對劉家的聲譽看的比命都重,就不信她能容忍那孔家的丫頭把劉家貶低成這樣。
聽到劉五夫人說的話,劉大夫人果然變了臉色,捏著婚書的手都變了形:「孔家小姐說,我們劉家、配不上她,所以退親?」
劉五夫人一疊聲道:「正是這麼說的!」
劉大夫人驟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瞪著地上劉五夫人臉上的巴掌印,劉五夫人也趕緊擠了兩滴眼淚,現在要緊的,是把劉大夫人的怨氣,都轉移到那孔家小姐身上,哼,那小丫頭竟然敢明著和劉家作對,就要讓劉大夫人親自去對付她!
直到身旁的婢女雨兒輕輕地握住了劉大夫人的手臂,雨兒說道:「夫人,只怕有詐。」
劉大夫人才慢慢冷靜下來。冷靜下來后思慮自然就深細多了,那孔小姐之前明明沒有表示過半點想拒婚的意思,相反,對這門親事孔小姐本人應該是千百個願意。
如今,儘管是過了接近一年時間,但也沒道理,在下個月婚期的節骨眼上,驟然就要提出退婚的要求。怎麼看,都太奇怪太奇怪。
看著劉五夫人瑟縮的樣子,劉大夫人其實也不認為,真的是劉五夫人做了什麼,劉五夫人這個人,說到底還沒有那麼大本事,她最多是對孔小姐態度上傲慢一點,但是,劉家不是一直都是這麼對孔家的嗎?
就算要表示不滿,也早該表示了。
劉大夫人無法想透這其中關節,只能冷冷瞪了劉五夫人一眼:「在老爺回來之前,你先回院子里思過吧!」
劉五夫人哆嗦了一下,還是默認了這個懲罰。比起把退婚的所有罪過推到她身上,思過實在要好多了。
但劉大夫人的煩躁並沒有消失,她吩咐下人:「備轎子,我要去後院見老夫人。」
這事如只是尋常孔小姐的玩笑話倒也好,可偏偏劉五那個廢人,連婚書都乖乖的拿回來了,這下退回了婚書,按照禮法來說,這婚約可就是真真作廢了!
所以要說劉大夫人不慌,那是絕無可能的。
劉家老夫人住在最清靜的後院,在咸陽城這個地方,絕對算大院子了。平時劉大夫人也極少踏足,畢竟若什麼事都請教老夫人,她這個當家大夫人的威嚴還要往何處放。
但今次的事情,很顯然不同。
劉大夫人把轎子停在院門口,回頭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雨兒,冷冷道:「這事不許泄露一個字,知道嗎。」
雨兒輕輕道:「夫人放心。」
劉大夫人又看了一番雨兒,才進了院子。
第四章我們理虧
進了院子,劉大夫人就再也冷靜不下了,她幾乎慌張地走進劉老夫人所在的正廳,劉老夫人就在正廳里坐著,身旁一個跟了十幾年的嬤嬤。
「老夫人。」劉大夫人蒼白著臉叫了聲。
劉老夫人對嬤嬤看了一眼,嬤嬤立即悄默無聲退到了簾外。
劉大夫人立刻走到劉老夫人的跟前,從袖中掏出了那封婚書,顫抖著遞過去:「老夫人,您看看這。」
劉老夫人八十高齡,但一雙眼睛,卻仍是帶著清澈的冷光。她看了一眼婚書,目光眯了起來。
劉大夫人簡要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劉老夫人聽著沒有做聲。
片刻后,劉老夫人說道:「這麼說孔家自從拿走了婚書,根本沒想在上面寫上孔小姐的生辰八字。」
沒有生辰八字的婚書,當然就是廢紙。
劉大夫人想到就氣的心堵,怎麼也沒有料到這一招,那孔家這種做法,不就跟騙子沒兩樣嗎?看來真是不能跟商戶扯上關係,真是沒事惹得一身騷。
越想越氣憤,劉老夫人看著她說道:「你現在一定覺得,孔家此舉如同騙婚。」
劉大夫人的眼睛亮了起來,不錯,不愧是老夫人,一下就說到了她心裡。那孔家,不就是騙婚嗎?要說不答應,一上來不接受婚書不就行了,哪有這樣過了一年,才突然把婚書退回的?
可劉大夫人還沒來得及把激動的話說出來,劉老夫人下面一句話就如同潑了盆冷水。劉老夫人說:「不是她孔家騙婚,是我們劉家理虧。」
劉大夫人石化在當場,看著劉老夫人她開始發慌,怎麼?怎麼就是她們劉家理虧了?她們劉家有什麼錯兒?
紆尊降貴,娶了那樣的商門之女,臨到頭,被那低賤的商門女擺了一道,怎麼算她們劉家也和理虧兩個字扯不上邊兒!
雖然劉大夫人一向很敬重劉老夫人,但是現在,不妨礙她覺得劉老夫人是腦子不清醒了,才說出這樣的話。
劉大夫人耐著性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夫人,就算現在她孔家女仗勢退回了這婚書,但是咸陽城的百姓都知道,她孔家和我們劉家早就結了親,倘若退婚,她孔玲瓏再是嘴硬,怕是也得被這咸陽城的數萬百姓用唾沫星子淹死。她一個女人,只要傳出去,名聲就完了。」
劉大夫人不止說給劉老夫人聽,這些利害關係在來的路上她也是分析給自己聽了。無論從何種方向來說,只要她孔玲瓏真敢吃了熊心豹子膽,就怕她以後,無顏面在這咸陽城,哦不,在這世間有立足之地!
劉大夫人越說越起勁:「一女不二嫁、孔玲瓏以為她現在成了孔家當家,就能為所欲為了?錯,正因為她成了孔家當家,她稍有不慎,就會帶累孔家上下,而且,孔家歷任沒有女當家,只怕,孔家內部,都會有無數外戚想把她這個女人拉下馬來,她只有靠上我們劉家,才能保穩她孔家當家的地位!」
劉老夫人慢慢看了信心十足的長媳一眼,說道:「既然你那麼確定孔家女離不開我們劉家,那你倒說說,她何必退回這婚書?」
一句話將劉大夫人打入了深淵,她周身泛著冷意,的確,這是她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的,分明退婚對孔玲瓏一點好處也找不到,她怎麼敢?
劉大夫人再次蒼白著臉看向劉老夫人,「請老夫人指教。」
劉老夫人看著手上婚書,嘆了口氣:「我問你,當初先公布這樁婚訊的,是誰?」
劉大夫人愣愣地:「是老爺。」
劉老夫人瞧著她的臉:「去年,老太爺從京城回來的時候,提出要和孔家結親,婚書也是老太爺寫好之後,親自送去的孔家。而孔家的當家老爺子,並沒有當場應允婚事。是後來,聽說孔小姐求了孔老爺子,老爺子才鬆口,並且在第二次老太爺登門的時候,孔老爺子才收下了婚書。之後,在老太爺回京以後,也是老大對整個咸陽宣布了來年和孔家女結親的事情。」
這些事劉大夫人一點都不陌生,她也知道,劉老夫人不是僅僅說這些。
劉老夫人粗糙的手指撫過婚書,像是看到了舊事浮現在眼前:「你剛才說咸陽百姓的唾沫,會把孔小姐給淹死,這點也沒錯,只是你想錯了被口水淹的對象。」
劉大夫人瞪圓了眼,流露出不可置信來。
劉老夫人看著她,字字頓頓說道:「孔家從沒公開表示過接受了劉家的求親,說話的一直都是我們劉家。若,孔老爺子還在世,此事當然還有商量餘地。但是,孔小姐說的沒有錯,孔老爺子上個月已經駕鶴西歸,她孔玲瓏,則成了孔家的當家。孔家的當家小姐,如果一口否認沒有這樁婚事,從頭到尾,是我們劉家自說自話,咸陽百姓的口水,會淹向誰?」
若不是還有一絲力氣支撐,顧及到顏面,劉大夫人真的要就地癱倒才罷了。劉老夫人的話字字鏗鏘,說的都是被劉家其他人所忽視的真相,因為一直沉浸在美夢中,驟然被現實驚醒,才感到格外可怕。
劉大夫人喃喃說道:「怎麼會這樣……」
劉老夫人睜開冷漠的雙眼:「一直都是這樣,你和老大夜郎自大,不能清醒看到孔家人的真面目,孔玲瓏最有力的身份,不是她現在是孔家的當家人,她還是失去了所有嫡系親人的一介孤女,咸陽城所有的粥鋪都是孔家開的,免費給吃不起飯的窮苦人,這樣一個全城的恩人世家,家族唯一的孤女倘若有一絲一毫受人欺辱,你想過是什麼後果嗎?」
劉大夫人已經羞愧難當,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她明裡暗裡看不起孔玲瓏,這確實是真的,並且由於她的緣故,劉家其他的人,對孔家的輕視更是不曾掩飾過,因為、孔家就是商戶啊……難道她堂堂劉家的夫人,還需要對一個出身商戶的晚輩,假以辭色嗎?
可是,可是這些話劉大夫人此刻根本說不出來,她只能低眉順眼地:「老夫人,此事已經這樣了,可還有挽回的方法?」
這才是最重要的,不管劉大夫人心裡多看不起孔家商戶的身份,可是她同樣知道,孔家的那些潑天財富,能給劉家帶來多大的改變,光是想到這些,劉大夫人就不能讓孔玲瓏退了這樁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