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不配為人
施州衛軍民指揮使司，大田軍民千戶所。
「想必這位就是張公子了，在下藍靜……」
「千戶大人客氣了，學生不過是一介區區秀才，還不夠資格和大人平輩論交。而且今後學生在此地的產業，還要勞煩千戶大人關照一二。因此……」
儘管張雲很是客氣，但藍靜卻並不這麼想。對這動不動就可以拿出幾十萬兩銀子的大商人。自己一個小小的衛所千戶，哪可是萬萬不敢怠慢。
只要想一想，現在大明朝的商人地位。尤其是大商人的地位。藍靜就把姿態放得很低。
要知道這幫鳥人可是最喜歡在朝中找代言者，誰知道眼前這名小秀才在朝中又站著誰？但無論其身後站的是誰，要收拾自己這黑的不能再黑的小小千戶。想必都算不了什麼大事！
於是，藍靜又熱情的扯著遠道而來的張雲好一番寒暄。直讓張雲煩不勝煩！
好不容易趁著這藍千戶喘氣之際，張雲連忙道：「雖說下面人早就已經找到了鐵礦和煤礦。但學生卻始終都不放心，要不也不會千里迢迢來此。今天既然千戶大人也在，要不咱們就去礦場看看？」
聞言，藍靜還以為張雲不放心他。頓時就住了口。開始做起了帶路黨……
……
今天整個千戶所的所有壯丁，都被強行集中了起來。準備聆聽，千戶大人的教誨！
「把爾等都召集過來，是因為本官身旁的這位張公子。想要在這周圍的山裡頭開礦……」
殘破的點將台上，藍靜正在絮絮叨叨。下面站著的幾百軍戶聽到這裡，心中卻是咯噔一下！
「難道這藍扒皮，又要出什麼幺蛾子？」而當所有軍戶心中都生出一絲不祥預感時。點將台上的藍靜終於是圖窮匕見！
「爾等記住了，給張公子幹活是你們的榮幸。要是被本官發現，有誰在這過程當中偷懶。嘿嘿……」
「藍兄且慢！」藍靜說到這裡，張雲連忙叫停。與此同時張雲也不去看一臉疑惑的他。反倒是看著下面幾乎要跳起來的軍戶道。
「剛才藍千戶可能是一時疏忽，沒有說清楚待遇問題。本公子在這裡再給各位講一講這茬。」
「首先呢，給本公子幹活，肯定不是白費功夫。你們看到旁邊那堆積如山的糧食了沒有？你們每個人，無論是誰，只要進山去拿回一百斤鐵礦石，或者是同等重量的煤礦。那就都能來本公子這裡換取一斤大米。」
張雲這個承諾一出口，下面本來已經如同火山，快要爆發的軍戶們。又都沉寂了下去，紛紛用看傻子的目光看著張雲……
偏巧就在此刻，在後面聽張雲說出承諾的藍靜。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
「張兄如此承諾，豈不是要讓這幫草民翻天？要知道，按照張兄的承諾。他們每家每戶恐怕每天都能拉過來上千斤的礦石。張兄豈不是要為他們每戶每天付出十餘斤的上好糧食？」
「這樣一來，這幫草民豈不是能夠每天都吃飽？張兄到底有沒有想過這個後果？草民一旦吃飽了肚子，就會鬧事的啊！到時候張兄的礦場……」
聽藍靜說到此，張雲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本來張雲還以為自己已經是足夠黑心的人了！
但想不到這藍靜，竟然會比自己還要黑……
而下面人看本來已經快要成為冤大頭的張雲，竟然又跟藍扒皮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頓時不由大急。紛紛開始鼓噪！
見此，張雲顧不得說服藍靜。連忙又回過頭，開始安慰這幫軍戶。「還請諸位放心，本公子說到就做得到，絕不會為任何人與任何事而改變承諾！」
等下面的軍戶都走完了，一直沉著臉的藍靜，才氣急敗壞的道：「張兄，國朝自太祖年間開始，就沒有如同你這般對這幫草民如此之好的士紳……」
「停！藍兄你想要說的話不必說出口了。在下什麼都明白。只是不知道你想過沒有，要是不讓這幫草民吃飽飯，誰來替咱們幹活？」
「或許你會說，就算不給他們吃飽，他們也得給咱們幹活。但是他們吃飽之後，每天能夠給咱們拉來一千斤礦石。而不給他們吃飽呢，他們消極怠工之下，可能一天只會給咱們拉了一百斤礦石。」
「藍兄啊！你要清楚這兩處礦場，可都有你的份子在其中啊！他們挖的多你就賺的多，反之亦然。」
張雲說到這裡，看藍靜還是一臉的不服氣。頓時也沒了繼續說服其的心思。轉身就走下了點將台。
因為張雲很清楚，類似於藍靜這種人。那是壓根就沒把老百姓當做人來看待的。純粹是把老百姓當成牛馬等牲口一樣看待。
堅定的認為只要給老百姓們喂上一些米糠。只要能夠讓他們吃飽，就已經算得上是仁慈了。所以和這種人張雲也沒什麼好說的。
更何況張雲猜他並不是不知道，不給老百姓們吃飽，會少賺很多銀子。他只是有些不習慣自己對老百姓太好。
說白了，像他這種人。根本就不配稱之為人……
……
「孩他爹，你說那個張老爺真的會說話算話么？」
「不知道。不過去試試就知道了，反正就算他說謊，咱們一家又不損失什麼。」
女人一想也是，反正是不是真的。等一下就知道了！
而望著越來越近的兌換處，不止女人一家產生了這樣的疑惑。此刻奔行在這條小路上的其他軍戶們也全都有些忐忑不安。
隨著兌換處的越來越近，許多軍戶的腿都開始發抖……
「劉明國，你還不趕緊去招呼一下。要是這第一批軍戶們沒有得到滿足。仔細你的皮！」張雲看著徘徊在距離兌換點足有幾十米的軍戶們，但卻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思，並無人出來第一個吃螃蟹。心中不由大急。
而受了敲打，劉明國立刻如同兔子一般奔了過去。遠遠的張雲也不知道其跟軍戶們說了些什麼。總之，第一個吃螃蟹的軍戶很快就出現了！
當白花花的大米，倒進該軍戶哪髒兮兮的衣服中時，整個現場終於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