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 習武
蔡六兒只穿了一條大褲衩,叼著一支大前門,露著一身精肉坐在燈下和幾個兄弟在打牌。蔡六兒開春的時候在搶劫時正好遇上一個回家的當地派出所的副所長,見狀立刻撂下自行車,掏出手槍指住了他,這時他的小弟彪子從後面給了那個倒霉的副所長一板兒磚,他們繳獲了一支五四式手槍和一些子彈,兩人就到內蒙躲了幾個月,這兩天剛剛跑了回來。雖然表面上蔡六兒裝出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但他心裡一直在打鼓,老是覺得不安生。所以今天的牌也不太順手,老是給人家點炮。
蔡六兒的感覺是正確的,劉大鵬正帶著一幫人在小區的四周部署,他自己則坐在吉普車裡一根一根地抽煙,等候消息。蔡六兒回來不久就被發現了,因為彪子到市場買燒雞的時候被一個小販認了出來,待他走後就報了警。刑警隊立刻開始排查,最後查到了這個彪子的表弟叫做瘸三的住處,就開始布置抓捕。到了晚上11點半左右,車門開了,他的副手王軍探進來半個身子說:『都準備好了。』劉大鵬掐了煙,翻身就跳下了車,和王軍一起來到了樓口。這時,小區的住戶們基本都已入睡了,隱隱可以聽到二樓的麻將聲。劉大鵬拔出手槍,就著昏暗的路燈檢查了一下,一揮手就帶著突擊小組的七個人躡手躡腳地上到了201室的門前。
王軍是開鎖的高手,他趴在門上聽了一會兒,要等到裡面的人在洗牌給錢的時候,洗牌聲就可以蓋住開鎖的聲音,就下手捅開門鎖。半晌,就聽有人大叫道:『和了,蔡哥,謝謝你,今天這麼照顧兄弟,一條龍!』然後就有人罵了幾句,跟著就是嘩嘩的洗牌聲,還夾雜著七嘴八舌的大聲的評論、檢討和咒罵。王軍知道是時候了,就用鐵絲在鎖眼裡輕輕的捅了起來。沒幾下,那鎖嘎登一聲就開了,王軍輕輕地握住把手一扳一拱,房門沒有動。原來裡面還有一個插銷。王軍一揚下巴,示意劉大鵬踹門,劉大鵬運足了力,蓬地一腳踹了過去,那門應聲而開,插銷的釘子被踹脫開來。
劉大鵬就勢沖了進去,裡面的人正在興緻勃勃地碼牌,就只聽到一聲大響,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一票人凶神惡煞地沖了起來,嘴裡大叫『不許動』,手裡黑洞洞地槍口指住了他們,然後後面上來的幾個人就不由分說槍上來把桌上的四個人都按在了地上。這時,就聽到另外一個房間一聲響,一個隊員似是受傷了,呻吟了一聲,劉大鵬趕緊越過麻將桌沖了過去,見那名隊員捂著腦門,指縫裡滲出鮮血,坐在地上,用手指了指窗戶。原來彪子正在床上抽煙,見到警察進來,抄起手邊的空酒瓶就擲了過來,正中那名隊員的額頭,然後也沒來得及穿衣服就從窗子跳了出去。
彪子小時候練過武,身體驃捷悍勇,跳到樓下的土地上時,見到兩名刑警大喊『不準動』,向他圍了上來,遠處還有兩個警察朝這邊奔了過來。彪子落地后很是冷靜,很快對形勢作出了準確的判斷,知道大門口一定有人把守,那是不能去了。他嗖地一聲沖向其中的一個,在就要撞上的時候,忽然做出了一個類似美式橄欖球式的橫向躲閃動作,一個極為靈巧的閃身,從那警察的左側滑了過去,那警察身體笨重,見他要溜過去就吃了一驚,急忙伸手一抓,卻只在他的肩膀上掃了一下,沒有抓住,彪子並沒有停頓就直奔小區後面的院牆跑去。那警察右手正拿著警棍,身上也沒有槍,刑警隊不是每人都發槍的,他反身就追,無奈速度卻跟不上。這個院牆有近四米高,所以並沒有布置什麼人把守。這時,劉大鵬也已跟著跳了下來,落地后也不遲疑,向彪子追去。只見彪子斜斜地朝著院牆和旁邊的居民樓外牆的夾角靠了過去。劉大鵬看到后心裡一涼:壞了,這小子八成能翻過去!但前面還有個同伴,沒辦法開槍,只得追過去。果然,彪子到了牆根時腳底使力,嗖地一下竄起老高,右腳蹬在右面的樓面外牆上,然後在上面一蹬,左腳又蹬在了院牆上,身體就勢向上靠了過去,最後用雙手扒住了牆頭,一翻身就出去了。
劉大鵬在他翻牆的時候,右手一甩就是一槍,只見彪子身形一頓,似是被擊中了,但還是翻出去了。劉大鵬邊跑邊把手槍別在腰上,緊跑了兩步,繞過了那個稍胖的警察,也是和彪子一樣的動作,象豹子一樣翻了出去。但由於開槍和收槍慢了片刻,又被同伴阻了一下,落地后發現彪子和他的距離已經遠了些,大概有五六十米,手槍不一定能夠到了。牆外是一片田地,沒有什麼障礙,黑魆魆地看見彪子的身影在前面疾奔,劉大鵬站起身,拔出槍又追了上去,眼睛盯著彪子在月光下黑亮亮的脊背離自己漸漸一米一米地拉近,心想:追上得痛扁狗日的一頓才解恨。
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陣隆隆聲,一輛火車出現在劉大鵬的視界,他暗叫不好,前面不遠就橫著一條鐵路,這廝要是上了火車可就不好辦了,於是腳下加勁。追近鐵路時,就看到彪子的左臂似是受傷了,這條胳膊幾乎沒什麼動作,跑步的姿勢有些吃力,但他體能甚好,腳下還是飛快。這時,那列火車已經在前面不緊不慢地駛過,眼看就要過去了,那是輛貨車。彪子忽然象打了雞血似的緊跑了幾步,就在火車的最後一節車廂快要過去時,用右手抓住了欄杆,竄了上去,然後回過身,氣喘吁吁地靠在欄杆上用右手向劉大鵬揮了揮拳頭。
劉大鵬心裡氣苦,知道再也追不上了,抬槍就射,彪子見他抬手,極是靈敏地矮身趴在了梯子上,又向旁邊扭了兩下。子彈『啾啾』的在他身後的車皮上濺起火花,卻沒能傷到他。劉大鵬無奈,收了槍,恨恨地踢飛了腳下的一塊石頭,看著火車向北逶迤駛去。過了片刻,又有兩個隊員跟著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他們是搭人梯過來的。跑到他面前就呼哧呼哧地喘著問道:『人……人呢?』劉大鵬白了他們一眼,沒好氣地說:『跑了,上了那火車了。走吧。』說著也不看他們就徑自走了。兩個隊員不敢多說,喘著氣在後面遠遠地跟著回來。
這一仗除了彪子近乎**地逃跑了,蔡六兒本人和他的同夥都被一網打盡,那支槍也找了回來,也算是可以嘉獎的了。可是劉大鵬還是悶悶不樂,後悔自己布置上忽略了那堵牆。第二天上午向局裡彙報的時候,劉大鵬檢討了自己的疏忽,局裡對這件事的評價還是功大於過,還是給刑警隊記了一功,安慰了劉大鵬一番就罷了。
散會時,高建國特地叫住了劉大鵬,又是一番安慰,然後就說:『打起精神來嘛,小劉,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嘛,不要再自責了,這樣下去你的部下的鬥志也會受到影響啊,你說是嗎?』劉大鵬想了想,點頭說:『您說的是,高局,我確實沒想到這方面的事,您看,又讓您擔心了,真是慚愧啊!』高建國笑著說:『你知道局裡還是一致看好你的,你這個小同志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來了以後,刑警隊的拖沓的作風為之一變,又做出了不少的成績,這些我們都看得到,所以組織上對你的工作還是肯定地,不要為一點點的挫折就灰了心嘛。算啦,不說這個啦,唉,對了,我有個兒子,一直鬧著想學武,讓我幫他找個好師傅,我這麼一想,這身邊不就有個大高手嗎,所以就想來問問你,看看這事兒行不,當然,這是私事,是我作為朋友來求你,可不是任務喔!哈哈......』說著,眼睛充滿笑意地看著劉大鵬。劉大鵬腦子並不笨,心知領導給面子,這可不能推卻,就一口答應了。
下午快下班的時候,高建國就把高明領到了刑警隊的大院里。劉大鵬和高建國站在樹蔭下,劉大鵬指著在牆根玩沙袋的高明說:『高局,您這兒子行啊,根骨相當不錯,有前途,可別到我這耽誤了,......我說真的,絕不是奉承,這小孩是那麼個勁兒,這個底細連我都看不懂,回頭我師哥要是過來了就好了,我要教他真怕教不好啊。』高建明一聽兒子有學武的天賦立刻就樂了,『小劉啊,你放心教,你是誰咱局裡誰還不知道,還怕教不好?』劉大鵬趕緊解釋:『高局,我真不是客氣,我們學武的有個講究,叫作師傅選徒弟,不是徒弟選師傅,為啥呀,真正有根骨的又願意學的有幾個呀,我跟您說,這小孩全身上下剛才我看了,絕對行!我這把式教教一般人可以,教他可能就毀了,這樣吧,他先跟我玩玩,不算真正拜師,我問問我師哥,讓師哥過來看看他,真要是有個好師傅,這孩子可了不得啊!』
高明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刑警隊報到,劉大鵬原來還擔心這個衙內疲懶,見到他來到早,一臉的熱切,先前的擔心就消了大半。就先叫他做幾個俯卧撐看看他的情況,高明立刻趴在地上做了十幾個,再做就做不下去了。劉大鵬又讓他把一條腿搭在窗台上,讓他壓腿,高明的上身前傾到30°就不能再往下了。劉大鵬一看就知道這得從頭練起,就從拉韌帶練力量和耐力開始。劉大鵬先讓他繞著這個大院的外圍慢跑一個小時把身體各個部分都活動開,回來就扳著他開始拉韌帶,把高明疼得呲牙咧嘴,但高明也不含糊,咬牙堅持,也不叫停。這讓劉大鵬看了很是欣慰,但訓練上卻是一點也不手軟。
拉了足足四十分鐘的韌帶,劉大鵬就開始教他20動擒敵拳的前兩式,每式都教得很仔細,把這一式的用途變化都給他做了示範,然後就讓他自己不停地練,而劉大鵬則進屋去處理公事。高明練了近半個小時,覺得練熟了,就進屋找劉大鵬要學新的。劉大鵬揮手讓他再去打,直到自己叫停前不要停。高明原本還想理論一下,忽然想起少林寺里覺遠和尚剛學少林功夫時師傅也是讓他不停地做同樣的幾式簡單的動作,地上後來都踩出了坑,既然覺遠同學都可以打幾年這樣的簡單招式,自己有什麼不行的呢。當下也不多言,只說了聲『好』,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轉回身。劉大鵬以為他要發難耍賴,哪知高明端起門口一個辦公桌上的一大缸子水就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劉大鵬暗罵自己沒腦子,讓孩子練功也沒給人家備上水,這小子也夠能忍的,打了半個多小時的拳才喊渴,行,有種!
高明喝乾了那缸子水把缸子放回原處,就頭也不回地走到院子里頂著大太陽又開始打起了那兩式『推擊彈踢』和『防上鉤下』,而且是一絲不苟,全力以赴,極為認真。這下可把劉大鵬和屋裡的刑警們都震了,大家都低聲議論起來:『看來這小子行啊!』『是啊,劉隊,開始我還以為是個紈絝子弟呢,沒想到還真有股狠勁兒!比我強!』『比你強多了,看看人家,才小學剛畢業,這大日頭多毒啊,這每一招都不惜力,你打拳的時候哪有人家這勁頭啊!』劉大鵬心裡也是暗暗讚歎,但面兒上依舊不露聲色,繼續伏案工作,其實心裡也惦記著外面的高明。半晌,他見到大夥都涌到窗口去看熱鬧去了,就大喝一聲:『看什麼看,都給我回去,該幹啥幹啥去,好好學學人家小孩兒,你們哪個練拳的時候有人家那認真勁兒?還有臉看!那個誰,謝寶福,去打一大缸子水,給孩子晾上,就知道傻看。』眾人吐吐舌頭,作鳥獸散狀,但回到座位上還是不時偷看一眼,小聲議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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