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閑雜人等離去,沈滄鈺慢慢靠近,經過高几時順手取了上方放著的青花小碟。他立在她身側,伸手從小碟上捻了些魚食輕灑到水中。
藏在荷葉下的魚兒便都冒了頭,游攏在一塊爭先恐後的啄食,濺起點點水聲。
挽夏也從回憶中清醒,仰頭看男子清俊的側臉。
「我和你娘親說了,不管什麽時候,她都可以上船來陪你。只是顧著規矩,怕是不會留宿船上。」沈滄鈺又捻了魚食丟入水中,波光映在他眼底,熠熠生輝。
挽夏收回目光嗯了一聲,旋即又道:「這廂房倒是別有趣味。」
沈滄鈺視線便鎖在她身上,「怕你生悶,總是要些東西打些時間。」
前世他也是這麽說的。
挽夏沉默著垂了眸,鴉羽般濃密的眼睫擋住她眸里的情緒,屋裡突然就變得寂靜。
「凌挽夏。」許久後,沈滄鈺低聲說:「儘管我不願讓你兄長同行,可最大緣由是怕讓錦衣衛因此懷疑。你的身分在那,有正當理由被我留在船上,可你兄長甚至母親都沒有,你懂了嗎?」
她應當是懂的。挽夏沉默著想,其實她後來想了想,讓兄長陪同是很突兀的,就像在計畫著什麽。
「你休息吧。」沈滄鈺再撒一把魚食,放下碟子轉身。
他綉祥雲暗紋的袍角在眼前飄過,挽夏終於抬起頭,「我那會不過是氣急了。」
男子的腳步一頓,又聽得後邊的小姑娘說——
「以後若是要我配合什麽,你大可以直接告訴我,那樣捉弄我,肯定是會生氣的……所以你不能怪我。」
他幫著她演得逼真些,反倒是他錯了?服個軟都傲氣凌人。沈滄鈺心裡想笑,轉過身來,「你這算相信我了?」
小姑娘一臉認真的搖頭,「不算,暫時各取所需罷了。你讓我束縛他們的行動,我用你來看清皇帝的心思,誰也不虧,不是嗎?」
還真是固執。沈滄鈺看著她清露般的杏眸,低笑出聲,「算到底是我虧了,不管結果如何,都得巴巴的再繼續討好你。」
挽夏聞言揚了揚眉,意思是你自找的。
沈滄鈺突然一個箭步就到了她身前,雙手撐在粉彩花卉的大缸邊,將她困在懷中。
挽夏被他嚇得往後縮,腰緊緊貼著大缸,退無可退,呼吸間全是他的味道。
他俯低身子,唇輕碰她耳垂,聲音帶著蠱惑,「我是自找的,可你就真的不心動嗎?我都這麽小心翼翼的討好你了,你就一點點也不心動嗎?」
他說話間呵出的氣息灑在挽夏肌膚上,還直往耳洞里鑽,她被他激得輕輕發顫,耳後的一片雪肌都泛著粉色。
不心動嗎?心動!
挽夏首次撇開因前世誤會的抵觸,她異常清楚自己的心意,自己對他的真切感情。
她紅唇突然揚起了笑意,眸中有璀璨的光芒在聚攏,最終在他凝視中盛放,將她精緻的面容映襯得像雨後海棠,嬌且媚。
沈滄鈺被她的笑迷得雙眸微眯。他蠱惑她,她卻輕易的一笑就誘惑著他的心神。
她微微仰了頭,湊近他,學他剛才那樣附在他耳邊輕聲,「我心動啊,可那又如何呢,七、皇、叔……」
沈滄鈺才被她勾得怦然的心跳霎時平復下來,在她一聲七皇叔中整個人又都退了一步,鬆開了對她的禁錮。
他眸光沉沉望著她——她故意的。
挽夏見他後退,抬袖掩了唇嗤嗤的笑,再朝他一挑眼角,眸光瀲灩勾人。
她是心動,可兩人間不單隔著前世,如今還隔著凌家未知的命運,隔著彼此的身分,他要怎麽辦呢?她可是依他所盼說實話了呢。
小姑娘一副你奈我何豁出去了的樣子,沈滄鈺被氣得指尖都在抖,她就是承認喜歡也要在他胸口再紮根刺,她真是有一身讓人氣吐血的本事。
一人笑臉盈盈,一人暗恨她太過冷靜還敢勾人,兩人便這麽詭異的又對峙起來。
沈滄鈺死死盯著那張叫人撓心撓肺的笑顏,眼神一暗,再次沖了上前。
挽夏還未反應過來,眼前一黑,感覺到下巴被托起,唇便被重重壓住。
她上揚的唇角僵住了,身子也僵住了。
他在她錯愣間,舌尖靈活叩開了她的貝齒,尋了她的,火熱的和她糾纏在一起。
他攻勢強烈而突然,打得她措手不急,只能靠本能的退縮來躲避,卻被他一再追逐過來,輕輕吮住,勾著她不放,叫她退無可退,避無可避。
男子被激起的怒意化作濃濃的侵略,熾熱的呼吸彷佛能將她融化,亦恨不得將她融化,要她與自己融為一體,讓她就那麽融化進入到他血液中,自此糾纏不休再無被分離的可能。
他太過強勢,她無力抵擋,塵封在心底的親密記憶亦不斷在腦海中閃過,讓她逐漸迷戀,身子發軟著要站不住。
沈滄鈺深深吻著她,與她還睜著的雙眸對視,看著她雙眼閃動水光蒙起霧氣,攻勢突然就變得溫柔。
蠻橫糾纏化作若即若離的舔吻,繾綣中有著濃濃的情深,挽夏溺在其中顫顫巍巍的閉了眼,身子往下滑落。
沈滄鈺察覺,大掌托起她,讓她坐在那大缸邊沿,再由淺至深繼續兩人唇舌間的糾纏。
挽夏的手攀上他的肩,揪住了他的衣衫,雙頰緋紅、呼吸越來越急促,體內的空氣被他耗盡,她在沉溺中變得難受起來,揪住他衣衫的手越發用力,連指甲都要掐進去,腦海里已空白一片,耳邊似有自己的心跳聲,可又快要聽不清晰了。
就當她覺得自己快要昏過去時,糾纏著她的人終於退了開來,濕濕的唇轉而流連在她唇角,一下一下,細細親吻著。
她呼吸急促,渾身發麻,而在這被放過的間隙,她思緒漸漸清明,攀在他肩頭的手抵在了他的胸膛,想將他推開。
也是這一下,讓暫止侵略的沈滄鈺又再度發起進攻,比先前更加激烈,手臂收緊,讓她與自己無空隙的緊貼。
挽夏覺得自己像是被火灼燒著的枯柴,他是那火焰,不將她燃燒殆盡便不甘休。
再度陷入那種他挑起的熱浪中,挽夏迷醉著,喘息著,求饒似的低哼聲亦在唇舌間輕溢出來。
沈滄鈺還算平靜的呼吸瞬間急促起來,體內翻湧的血液化作了狂風暴雨要將他的清明淹沒,他用所有力氣將那衝動壓制下去,再重重吮她舌尖,終於不甘退開。
兩人都重重呼吸著。
挽夏小臉緋紅,杏眸濕漉漉的,紅腫雙唇瑩潤誘人,整個人似沾著晨露被滋潤著的花蕊,香甜得要叫人恨不得一口吞下。
沈滄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盯著她看,聲音沙啞的問:「你現在知道我會如何了嗎?」
皇叔又如何,不過只是個口頭稱呼,她耍小心思,他便奉陪,她既然敢勾他,他欺上前了又如何?他倒要看看她這個倔強的性子,那張倔強的小嘴能撐到什麽時候。
「要不要我再清楚告訴你一回?」沈滄鈺黑眸中有兩簇不知名的火跳躍,臉又湊近她。
挽夏一個激靈,終於完全清醒,想往後躲才發現自己居然坐在缸上,只得忙錯開頭,溫熱的唇便擦過她臉頰。她趁機用手圈住他的脖子,臉也埋在他頸脖間,不讓他再有機可乘。
「我清楚了,你冷靜些!」挽夏想到剛才他彷佛要把自己往死里親的舉動,就心有餘悸。她的唇都發麻了,舌尖也酸酸疼疼的,她從來不知道他這麽具侵略性,她後悔自己與他較勁,這樣撩他了。
沈滄鈺這會想冷靜也要冷靜不下來了。她將他圈得那麽緊,青澀的身子緊緊貼著自己,香軟醉人,他怎麽可能冷靜得下來!
「凌挽夏……」他艱難的從口中吐出三個字。
挽夏被他低低的聲音嚇得直哆嗦,更是不敢鬆手,又收緊手臂。
沈滄鈺被她再次貼緊折磨得眼都要發紅,再也忍不住道:「凌挽夏,你真要逼我做出什麽糟糕的事來,你就繼續抱著!」
那種要把人拆吃入腹的狠話終於讓挽夏明白自己的舉動有多危險,低低啊的一聲就急忙鬆了手,可她忘記自己所處何處,鬆開手後身子便往水裡摔。
好在沈滄鈺眼明手快,一把撈住她將她帶回地面。
挽夏腳沾地就忙往後退,像是被刺扎到一樣。
沈滄鈺冷眼看她的反應,「你現在倒是會躲了。」
挽夏臉紅得能滴血,半天才結巴的說:「你、你……」她現在才十二歲,他居然會……挽夏不敢再多想情動二字。
沈滄鈺大步跨上前,一手拉住還要往後退的她,一手抬高了她下巴與自己對視,「所以你不要再輕易用這種辦法激怒我,我未必每次都能控制住自己!」
挽夏是真有點怕了,前世她都不太能承受……
在她眼底看到退卻,沈滄鈺鬆開她。知道怕就好,省得她以後再一口一個七皇叔的喊自己,雖然不在乎這個身分,但一想到她是故意為之就會壓制不住怒火。
沈滄鈺鬆開她後視線掠過她紅腫的唇,「你歇著吧。」話落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