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最近蘇簡覺得自己一定在無意間拯救了一隻田螺姑娘。

每天早上來學校必定能從抽屜里看見一瓶鮮奶,瓶身上還有薄薄的水珠子，一看就知道才放進去沒多久。等午餐結束后回到教室，抽屜里又一定會多出各種可口鮮美小蛋糕或者糖果。

這樣的情況都維持了一個多星期，帶回家給家裡小弟吃，對方一邊往嘴裡塞一邊抱怨著，再這樣會長胖的。

蘇簡笑眯眯表現那感情好，從小白眼兒狼變成圓滾滾哈士奇,也是很有趣的。

也許以後還能玩一腳踹過去,試試墨糰子能滾多遠的遊戲？

嚇得蘇墨趕緊將準備一個人「啊嗚」全吞的黑森林，笑得一臉討好的分自家大姐一半。

然後再小狗腿般的噠噠噠跑去廚房倒杯飲料。

嘖嘖嘖,要是生在古代,自家弟弟估計不會是什麼直臣。

鎮國公看著蘇墨的背影,嘖嘖。

作弊的事情在各班班主任各自召開了班會，嚴肅批評了這種以訛傳訛的不良風氣后,並警告了所有人不可以再製造這種沒有根據的說法。

臨了班主任語重心長的表示，你們已經差不多都度過了十四周歲，要是人家認真追究起來，可是可以直接法律上見的。

所以這場疑似作弊的風波，也就這樣平息了。而同樣的,也再沒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蘇簡，更談不上背後議論了。

蘇簡不僅有些感慨,要是半年前自己能這樣,也許也不會遭遇那些令人不舒服的事情。

但又一想,如沒有這些前因,系統當時也不會挑選到她不是？

畢竟那個時候的自己，老實聽話不說，還很怯懦膽小。

所以也許這就是「因果」吧。

感謝那十年的奇遇，才能有現在再一次的機會。

不過這位「田螺姑娘」還是要找到是誰的，但看見是傅原往自己課桌里放小蛋糕時，還是有些驚訝的。

「嗯哼。」蘇簡依靠在教室後門門邊，似笑非笑的欣賞裡面少年被抓包后，驚訝回頭的表情，調侃的慢吞吞開口，「我還以為是『田螺方姑娘』，沒想到居然是『田螺小少年』。」

傅原眼神微微閃爍，撐著自己的傲氣微仰著下巴倔強站那兒，「你別想太多，不是我一個人出錢買的，是我們四個一起，……打算買到初中畢業。」

「那怎麼好意思。」蘇簡笑嘻嘻的走進去，經過傅原彎腰從自己抽屜里拿出今天的。

恩。芝士蛋糕。上面還故意作出了貓從上面遛過的梅花小腳印。

即便是隔著塑料包裝盒，也能聞到裡面香甜的香氣。

傅原站在那兒，偷看蘇簡。待蘇簡扭頭看向自己時又快一步扭開臉，吊著眼睛看別處。

令蘇簡感到有些好笑，不僅忍不住想逗一逗，「這幾天都收到好吃的……你不會是突然喜歡上我了吧？！」

故作驚訝。

少年大驚失色的回頭，「怎麼可能！這幾天都是我們四個輪流送的！」

「哦~~~」拉長音調，「那就是你們四個都喜歡上我了？！」

「……」少年冷漠臉，拒絕和蘇簡說話一秒鐘。

……能要點兒臉么？

「開玩笑的。」蘇簡笑嘻嘻，「我還以為忽然之間自己充滿了魅力呢。」

……那種東西在你身上是沒有的，只剩兇殘而已。

默默腹誹。

「麻煩你個事兒。」蘇簡笑著對傅原說。

「……什麼。」

「你拿著這個去食堂找錢磊他們，給我留個桌兒，我等下過來。」

傅原沒說話，只接過芝士蛋糕默默點了點頭。

等回到食堂的時候錢磊他們已經幫忙打好午飯，位置也留好了。於人群中四目相接后朝傅原招招手，示意他過來，等走近了才看見他手上還拿著蛋糕，微驚訝，「……被發現啦？」

一句話讓專心挑青椒的杜飛軒，以及喝湯的趙麟久聽了，都抬起頭，看向傅原。

「嗯，叫我拿過來，等下來找我們。」傅原看了看自己的小夥伴，臉上的表情愣愣的，看上去竟然難得的覺得有些乖。

早上是找了認識的人，給了錢每天早點到學校將鮮奶放蘇簡課桌抽屜里。中午的蛋糕糖果水果之類，則是趁著上午課上完，大家都趕著去食堂吃飯的時候，四人中的其中一個輪換著放的。

反正有人幫忙打飯。

每天如此。

誰會想到人今天就故意先離開教室，等人都走光了在一邊貓著蹲守呢。這才抓了個正著。

錢磊很是嫌棄，居然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嘖嘖嘆息搖頭后，痛心疾首的看著傅原，「虧你還是隊伍主力呢，居然一點反偵察的能力都沒有。」

傅原聽了，輕啐了他一聲。

倒是趙麟久放下湯碗，想了想起身，「那估計她還沒打飯，我去給她買一份吧。」

三人點點頭。

等蘇簡買了東西，拎著塑料袋進食堂找到傅原他們后，在錢磊殷勤的示意中坐下，看了看擺在自己面前的午餐，又抬頭看看四人，笑，「給我的？」

點頭點頭。

「謝了。」蘇簡半點不扭捏，從塑料袋裡拿出罐裝飲料，一一遞給傅原他們，「學校小賣部人太多，好多人不好好吃午餐都在買麵包什麼的，我就去自動販賣機上給你們一人買了瓶飲料。」

一面說著，一面拉開拉環，笑看還有些懵的四人，「我知道你們是對以前的事感到不好意思，用這種方式來道歉。」

「不過送了這麼多天也夠了，今天這飲料就當我回敬。算是承了你們的歉意，後面……也就別送了。」

「都是未成年，不能喝酒，就這個帶了吧？」蘇簡微舉，看向四人。

錢磊和其他三人聽了，相互看看彼此後，由錢磊負責開口，「你……不生氣啦？」

蘇簡想了想，笑。

「要是換一種情況，……也許即便你們跟我道歉我也不會接受，並且會和你們老死不相往來。但現在嘛……」

她已經連生死都已經經歷過，這些回頭再看。也不過是喝一口辣喉的酒，相視大笑就能過去的「小事」了。

曾經的放不下，看不開。也不過是已經過去的經歷了。

能坦然回首，能握手言和。能海闊天空。

僅此而已。

「你們就當我是……一笑滅恩仇吧？」蘇簡笑了笑，微舉著飲料，等著他們，「如何？」

少年們又互看一眼，竟然從蘇簡身上感到了一種豪情來，隨即笑著紛紛打開自己面前的飲品，碰在一起。

有幾滴飲料灑落出來，水滴里有小小的氣泡在沸騰，於斜照進來的陽光映照下，竟顯得美好又溫馨。

「那等下我們把蛋糕分來吃了吧？」錢磊在大家都喝了一口飲料后提議。

「哦抱歉哦，我就是拿來給你們看看，不打算和你們一起吃呀~」蘇簡笑嘻嘻，欺負瞬間懵逼，萬萬沒想到還有這種騷氣操作的少年們。

「我要拿回去餵食我家小弟。……你們有意見？」

「……」

……沒意見沒意見，您是大佬您說了算。

眾少年齊齊搖頭，等停下來后互相看看彼此，又再次笑了起來。

這一次，從前過往，算是隨著這笑全部衝掉了。

——「騙你們的……一起吃吧，田螺少年們~」

蘇簡懶洋洋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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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星光璀璨。睿帝站於觀星台上仰頭看著天空，不知是在接著看風景沉思，亦或單純的發獃。

今夜無月，但卻有很多星星，一閃一閃的，倒也顯得這寂靜寒冷的夜色有些熱鬧。

夜風吹拂，睿帝耳鬢邊的一縷發微微拂動。

墨眸鴉發濃眉，勾勒出一副濃墨繪製的水墨畫卷，古厚而雅緻。比起容貌，帝王周身那股疏離淡漠之感更惹人在意，加上位居高位近乎三十年所歷練出來的威壓感，讓他出眾的容貌更顯出一種氣質的光暈來。

只是鬢角上，夾雜了些許白霜，那是思緒過重，心思縝密的人，總會露出的一點點破綻。然而卻半分不顯蒼老，反添一種睿智和成熟的魅力來。

欽天監在一邊遠遠見了這樣的睿帝，心中竟然微一驚。

然下一刻忙壓制了某種不敬的想法快步上前，他算是看著面前的人初登大寶至今，少數幾個僅存的老人了。算一算當年的少帝也已年近不惑，而他，也早就年近古稀。

說起來，睿帝的相貌氣度，實在不像是個帝王。

這並非說今上沒有帝王之相，而是……比起帝王之相，今上更帶些不染紅塵的「仙家氣派」。

無欲無求，清心潔身。

剛遠遠見他這於夜風中屹立高台，寬袖被夜風微微鼓起獵獵，竟生出下一秒今上就會飛升的荒謬來。

「陛下。」欽天監走近行禮，「觀星颱風大，陛下要保重龍體。」

睿帝聽了，隔了一小會兒后才微微側眸，看向欽天監，純黑的深邃眼眸中沾染了些許笑意和澤潤，「無妨，不過午夜夢回，夢見年少時鎮國公帶朕到這裡來看星星的事了。睡不著，就起來走走。」

「……」那是您睡不著？

欽天監微微低頭躬身，默默無言的翻了個白眼兒。

——好像是因為您吃了鎮國公偷偷從市井上帶回來的糖葫蘆，被太師太傅抓包，罰您抄寫一百遍國論。然後鎮國公心裡過意不去，偷偷去找深夜還在抄書的您，然後兩人跑觀星台來烤地瓜的嗎？！

不要把明明很逗比的事，說得如此溫馨充滿了親情啊喂！！

欽天監一想到天亮後到觀星台看見台中間有個燃盡的烤火堆，並在命人努力清洗依舊留了黑印子的地面時，……即便過了快三十年也想黑臉憋氣。

哼！活該被龐太師揮舞著鞋子追！

該！

每次遇見那樣的雞飛狗跳場景，欽天監就在心中腹誹：打！狠狠打！瞧你熊的。

「說起來，這裡原本有個印子，……現在也沒了。」睿帝回頭，看著不知道已經修葺過多少次的地面，淡笑開口。

是啊……您也越發沒了人氣，氣質即將成仙了。

欽天監感慨。

太師鎮國公還在時，今上還有些人味兒，會默默生悶氣，會翻鎮國公白眼兒，還會很欣賞的看太師追鎮國公，夏侯小將軍默默插進來擋，而尚書令則在一邊痛心疾首指著夏侯小將軍說著「家門不幸」。

想一想。……也是一面想要微笑，一面……略感淚意的。

「欽天監。」睿帝突然出聲。

「在。」

「朕記得，以前鎮國公罵你時，你都不會還口。但面對其他人，卻不同。」睿帝微微側身，淡笑，「朕很好奇，這是為何？」

這位欽天監，可是當年連面對龐太師也曾爭得紅過臉的。所以他從不認為欽天監是真的怕鎮國公。

欽天監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陛下要不問，也許……臣會將這個秘密帶進棺材里。」

「哦？」這話到讓睿帝更加好奇了。

「鎮國公……在先帝時，……倒也無恙。天官武將，祥瑞白虎星。」

「但回來后……倒是顯得……不同了很多。」

「不同？」睿帝眼眸微凝，不知為何竟然和這段時間自己陸陸續續夢見的怪誕景象聯繫在了一起，「如何不同？」

「臣說不好。不過……」

欽天監抬眼看了睿帝一眼，重新俯首。

「最近陛下身上也出現了，班師回朝後鎮國公身上……相似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