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apter08. 誤撞鴛鴦
韓擎話音剛落,書玉險些把手裡的杯盞砸到他腦袋上去。
席上統共只有四個男人,四位美人再怎麼挑,她家的斯文敗類也逃不開去。
韓擎淡淡地瞥了一眼身邊火冒三丈的書玉,忽而笑了:「四位美人,快些挑吧。」
蕖月一挑眉,睨著眼走到了韓擎面前:「韓先生,蕖月便跟您了。」語氣間滿滿的傲氣。
韓擎一口飲下一杯酒,神色曖昧:「我就喜歡直爽的姑娘。」
水月和芙月略略交換了眼神,竟相攜著往辜尨走去。
在座五人中,若論外形,辜尨與韓擎最為出色,奈何韓擎邪氣太重,辜尨這方清冷又沉穩的氣質自然更得美人青睞。
「辜先生,水月和芙月但憑您的吩咐。」雙姝齊齊矮身行了個禮,端的嬌妍萬方。
賀子池忍不住低聲嗷嗷叫了起來:「辜尨好艷福啊,一個人消受兩廂美人恩。怎麼就沒有人選我呢?」
書玉一記眼刀便甩了過去。
賀子峘撫額:「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最頭疼的要數辜尨。平心而論,韓擎這招雖損,但的的確確是摸清四位青衣底細的良策。他自然不可能真的要美人暖床,他有的是手段讓對手放下防線吐盡真言。只是,咳,此刻他心尖上的人已經惱他惱到連看他一眼也不願意了,這讓他哪裡有心思干正事?
良久,他揉了揉太陽穴,道:「兩位姑娘可容辜某再帶上一個人?」
這話一出口,水月和芙月俱一愣,繼而面色古怪了起來。
韓擎朗聲大笑:「原來辜先生也是個會玩的主,失敬失敬。」
水月紅著臉道:「只要先生開心就好,水月和芙月一定盡心服侍。」
辜尨無言以對,正要招手喚書玉,卻見雲月施施然走到了書玉面前斂眉道:「玉公子是個溫雅之人,自然不會為難雲月,雲月便跟您了。」
書玉一愣,送到唇邊的茶盞微微一滯。這雲月好眼力,看出了在座五人中自己是最易相與的。一句話便為自己的待嫁之身博了個最好的結果。
只是,這結果怕是要落空了。
書玉嘆了一口氣:「雲月姑娘,玉只是下人,雖主子們開明,但玉斷斷不敢順桿上梯。」忽而眸光一轉,「賀大公子才情與品性俱在玉之上,雲月姑娘跟了他可比跟著玉要好得多。」
賀子峘一時不察被酒水嗆了一口。
賀子池忿忿地盯著書玉,滿眼控訴: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
辜尨低低地笑了,忽而改了主意:「辜某邀賀二公子一同,不知賀二公子意下如何?」
賀子池呆了呆,隨即感動地點了點頭:「好呀好呀,再好不過。」
四位美人都有了侍主,便引著侍主往內廳隱室而去。
辜尨經過書玉身邊時微微一頓,輕聲道:「不要亂跑,在這裡等我。」
一句話,五分嚴肅,三分寵溺,兩分無奈。
書玉輕哼一聲,睬也不睬。
不多時,摘星閣內便只留下了書玉一人。
若她能乖乖地聽辜尨的話留在摘星閣內虛磨光陰,那她便不是譚書玉了。
離開摘星閣,書玉順著樓梯往下走。走到三樓時,她微微一頓。
方蹇曾約她聽曲,她卻不知方蹇此刻在哪一間包廂。
書玉搖頭失笑,其實當日許下那承諾時她便知曉,這承諾必然兌現不了。方蹇是下等伶人,何時接客,接何人為客都不能自主,哪裡有辦法獨獨唱曲給她聽?
書玉自恃特立獨行,卻也無法拋卻已為人.妻的身份頻繁出入月明樓。
不是不遺憾。
思緒帶動下,書玉順著三樓的走廊往裡走。
走廊上,一間間包廂俱門房緊閉,偶爾有曲聲隱隱飄來。清清泠泠,靡靡凄凄。
走走停停間,書玉一邊賞著牆上掛的畫,一邊整理著思路。
突然,一間包廂的門毫無預兆地從內打開,門內轉出了一位紅衫女伶。
那女伶手端托盤,盤上盛著一壺酒並兩杯盞。
書玉一眼便看出了那青花琉璃酒壺非凡物。一尊酒壺便如此,那麼壺裡的酒該有多名貴?
這名貴的酒卻出現在月明樓的下等廂。
書玉一挑眉,腳步一動,看似無意地擋住了紅衣女伶的去路。
那女伶見去路被擋,不由微蹙了眉。抬頭望向書玉的眼裡是毫不掩飾的不耐。
這女伶,好大的脾氣。
有趣。
誰知那女伶在看清書玉的面容時瞬間臉色煞白。端著托盤的手亦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書玉微訝,向著女伶的方向走了一步。
那女伶這才如夢初醒,青白著臉後退了一小步。
書玉勾唇,伸手便鉗住了女伶的下巴:「你怕我?」
女伶嚇得不敢言語:「不不……先生……我……」
書玉輕輕一笑,眸色愈深:「看來,你不僅怕我,還怕得不輕。你我不過第一次見面,你為何如此懼我?還是說……其實我們見過?」
女伶眼神飄忽,半晌故作鎮定道:「先生說笑了。您是上等廂的客人,怎麼可能見過下等廂的伶人。」
書玉唇畔的笑意更深:「哦?既然你我素未謀面,你又如何知道我是上等廂的客人?」
女伶語塞,卻抖得更厲害了。
「這間包廂里的客人是誰?」書玉鎖住女伶的眼。
女伶垂眸:「不知……」
書玉不再發問,卻冷不丁間一腳踹開了包廂的門。
大門洞開的包廂內,滿目赤紅。朱紅的雕花壁。暗紅的梨木桌。緋紅的幔帳隨著自窗外而入的風飄飄搖搖。
一張巨大的屏風橫立在包廂南側,滿屏桃花灼灼綻放。
一室紅中,一對男女於幔帳深處纏綿。被壓在身下的女子眼神迷離,茫然地轉頭看了一眼闖入的書玉。
那一張臉本該如雪山之巔的蓮花般冷艷不可方物,此刻卻布滿情潮,滿面緋紅。
那女子在看到書玉的剎那有一瞬間的驚愕,卻很快移開視線,望向了她身上的男人。掩不住的滿眼痴迷。
「他便是你要嫁的夫君?」書玉忽然開口。
明明該與賀子峘在一起的雲月卻在三樓的包廂內與其他客人翻雲覆雨,這又是怎麼回事?而外表冷清的雲月原來內里是這樣一番模樣?
喉間有千般言語想問,誰料脫口而出的卻是這一句。
躺倒在地的雲月卻搖頭:「不是。」語氣蕭索,疏懶而媚。
雲月身上的男人忽然起了身,長臂一伸,一件褚紅色的外套便裹了全身。他轉過身來看向書玉。
書玉看到那個男人的臉時,不由一怔。他戴著一副黑色的面具。那面具遮住了他的上半張臉,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薄薄的唇。下巴並唇的輪廓,俱是薄情的線條。
卻不難推測出面具后的半張臉該是如何的俊俏風流。
那個男人沖書玉微一揚唇,骨節分明的手自鬆鬆垮垮的外袍內伸出,指向了門的方向。
無聲的逐客令。
饒是書玉臉皮再厚也不敢往下待了。
「失禮了。」她微垂了眸,耳根紅了個透。走出包廂時不忘掩上門。
抬頭再看走廊,先前的紅衣女伶早已不知去向。
書玉背靠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腦中的思緒迅速拆分又重組,一條線若隱若現卻抓不真切。她長出一口氣,壓低了氈帽,準備上樓先尋賀子峘。
恰在此刻,隔了兩個房間的包廂處有些許動靜。書玉下意識抬眸望去。
只聽喀拉一聲,那個包廂的門打開來。
門內探出了一個腦袋。出水芙蓉,絕色傾城。那人狐疑地看向書玉,半晌,眼裡爬滿了濃濃驚喜。
是方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