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安全感

許塵來敲門的時候，陸聞西正一邊思考，一邊吃中午飯。

林曉、尹晗韋跟他，從來就沒有同甘苦共患難的精神，每次陸聞西吃著素菜，啃著饅頭的時候，對面一定是大魚大肉，色香味俱全。

尹晗韋打開可視對講機，看到裡面的人，立即開了門，同時對林曉說：「小助理回來了。」

林曉立即蹦了起來，衝到門口去迎接，門打開的一瞬間，眼睛亮得像個燈泡。

陸聞西不確定化妝師是不是都顏控，但是林曉肯定是個顏控，看到許塵這種帥哥興奮也不奇怪。

陸聞西不知道的是，林曉還有看到「大嫂」，了解到陸聞西喜好的興奮感。

許塵站在門口遲疑了一瞬間，眼睛在屋子裡打了一個轉，似乎是覺得屋子裡多了一個陌生人，並沒有進來。

「別怕，我是老大的私人化妝師，平時都是跟妝，我們以後會經常見面的。」林曉立即自我介紹，「我叫林曉，叫我林姐就行。」

許塵盯著林曉看了一會，思考了一下，才說道：「林姐，那個……花蝴蝶一樣的男人目前……」

陸聞西坐在屋子裡吃飯，聽到這裡才意識到，許塵還不知道自己名字！他太自負了，總覺得所有人都認識自己，所以好像真沒正式的自我介紹過。

不過，花蝴蝶一樣的男人……什麼鬼？！

「活著呢。」陸聞西立即說了一聲。

許塵走進屋子，朝陸聞西看了一眼，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

許塵應該是感應到符篆已經燃燒了，所以特意趕回來看看情況。一路奔跑回來，讓許塵微微有些喘，卻還是進入了屋內，詢問：「怎麼回事？」

陸聞西看了看另外兩個人，覺得有點不方便，這才說：「等會跟你單獨解釋，你吃飯了沒，先吃飯吧。」

林曉先是覺得兩個人相處模式有點奇怪，不過還是立即走了過來，給許塵打開了一盒米飯：「我本來就是按照四個人的份帶的，你回來的正好。」

許塵放下自己的包，走進餐桌前坐下，說了聲「謝謝」就吃了起來，當成了是工作后的包吃包住里的一項，也就沒客氣。

許塵吃飯沒有聲音，慢條斯理，特別有家教的樣子，看起來就像一個儒雅的書生。

陸聞西看了他一會，又看了看周圍，最後還是收回了目光，繼續吃飯，省得覺得噁心。

發現自己能真真切切地看到鬼魂之後，他立即發現，他還能看到一地的血腳印，應該是鄧萱涵跟少女鬼進來后留下的，尤其鄧萱涵這種割腕死亡的鬼，身上的血更多。

除了血腳印，他發現餐廳里打鬥過的地方，血跡也很多。

少女鬼被貼了符篆躺過的地方，以及沙發上她坐過的地方也有點血跡，不過不多。最讓他氣得牙痒痒的是，浴室里也有點血跡，不過很少量，他猜測是少女鬼偷看他洗澡，流的鼻血。

林曉吃飯的時候，總是時不時看許塵一眼，眼睛彎彎的，看起來像惦記老母雞的黃鼠狼。

尹晗韋倒是正常，一邊吃飯一邊不忘記聊微信，然後說了一句：「老大，一會韓哥給你打電話。」

「既然你都知道是什麼事了，就直說。」陸聞西沒好氣地說。

「我不說，不然你有脾氣往我身上發，我可不樂意，你跟韓哥說去。」

「你最近很囂張啊！」

「這叫明哲保身。」

吃完飯不久，陸聞西就接到了韓范明的電話，他立即接通，在屋子裡走了一圈，最後進入了血跡比較少的客房，不然真容易心情壓抑。

「說吧，什麼事。」陸聞西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因為他剛才用腳試了試，他居然擦不掉那些血跡，只能放在他家裡礙眼。

「新劇出了點變故。」

「怎麼了，要換人？」

「資方倒是不想換你，畢竟不想駁了你爸的面子，但是導演一再堅持，還是決定，讓你去試鏡之後，再決定要不要簽合同。」韓范明說話的時候，也有點疲憊。

韓范明是一個很強勢的經紀人，高學歷高智商，手裡捏著公司兩位人氣男星的合同。

在製片方提出這個想法之後，韓范明肯定會跟對方周旋一陣子，最後得到最為妥帖，最為利於自己手下藝人的解決方法。

最開始這個角色，陸聞西是板上釘釘的人選，畢竟是資方點名的男主角。可是，因為最近這件事情一鬧，讓導演動搖了，決定再考慮男一號的選擇。

其實導演會為了電影效果，這樣決定也是正確的。

但是陸聞西正在風口浪尖上，一個板上釘釘的角色，最後飛了，恐怕對陸聞西來說，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具體的呢？」陸聞西繼續問。

「我能給你爭取的，也都爭取了，對方也做了最大的讓步。試鏡的男主角只有你一個候選人，而且試鏡片段自選，只要你能打動導演跟編劇，角色就還是你的。如果你依舊是瞪眼睛的演技，那抱歉了，你真的……」

韓范明似乎想罵人，思考了一下，還是忍住了。

公司選擇韓范明做陸聞西的經紀人，也是因為韓范明脾氣比陸聞西還差，就韓范明能製得住陸聞西，最開始的時候，兩個人沒少對著干。

後來陸聞西妥協了，發現自己戰鬥力真不如韓范明。

陸聞西好半天沒出聲，他有點不確定自己能活多久，能不能把這個電影演完，要不要趁這個機會，乾脆不簽這個電影了，省著還耽誤人家的工作。

思考的時候回過身，看到許塵就站在房間門口看著他。

他遲疑了一下，話沒說絕，只是表示：「我考慮一下。」

聽到陸聞西的態度還行，韓范明也沒再糾纏什麼，只是勸說：「我是想要你借著這部電影，努力地提升自己，也是為自己證明。如果你失去角色，恐怕會成為業界的一個笑話，我不想你被人嘲笑，你畢竟是我帶起來的藝人，我知道你什麼樣。別迷茫了，你的未來就該璀璨，而不是去做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你自己想想吧，想好了給我回電話，我等你到晚上11點前。」

「好。」

掛斷電話，陸聞西才說：「把門關上吧，我們聊聊。」

許塵也在等陸聞西解釋，他給的符篆，只有碰到魂魄，才會燃燒被他感應到，其他的方法，他是沒有感覺的，所以才會趕回來，看看陸聞西的情況。

待許塵把門關上，陸聞西才說了起來：「三個事。」

「嗯，你說。」

「第一，我叫陸聞西，職業是演員、歌手，其實哪樣目前都是半吊子。」

「哦。」

「第二，鄧萱涵在剛才來了，就是你前幾天追的那個差點成為惡靈的女人。」陸聞西在之後，跟許塵說了事情的經過，還詳細說了鄧萱涵當時的狀態，以及自己的一些猜想。

許塵一直在認真聽。

「你如果抓到她，會怎麼處置她？」陸聞西問許塵。

「會鎖在凈化陣里，若是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她能夠被凈化成功，就放了她，如果不能，就讓她魂飛魄散。」

「就算被凈化成功了，她帶著恨意，是不是還會隨時都會再次成為惡靈？」

「並不是這樣，被凈化之後她會忘記一切，成為沒有牽絆的孤魂野鬼，最後自己選擇去輪迴。」

聽到這個答案，陸聞西沉默了一會，覺得這種處置冷酷無情的一些，不過為了保衛秩序，這麼做也確實是對的。

「如果我想幫她，你會怎麼做？」陸聞西特別認真地問許塵。

陸聞西本就是一個五官無可挑剔的人，認真起來的模樣更是帥氣逼人，讓許塵怔住一瞬間，很快回過神來回答：「如果你幫她，需要在她死後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完成，不然她過了時辰，就會立即變成惡靈，那個時候已經無可救藥了。」

「所以你不會阻攔我是嗎？」

「不，如果她傷了人，我還是會鎖住她。」

「這個我理解，那就給我這些時間，我爭取早點搞定。」

「好。」

「第三，無法確定我能活多久，是嗎？」陸聞西把關於自己生死的問題，居然放在了最後。

許塵點了點頭：「你目前的情況，如果對方不啟動法陣，你也不會有事，依舊跟一般人一樣，唯一的缺點就是可以看到鬼。還有就是，你的死氣太重，也會影響到你的身體，如果你一直維持這個狀態，應該還有幾個月的壽命。」

「如果我堅持做好人好事，積德行善呢？」

「看你積累的功德有多少，積累的越多，死氣會減輕，也會延長壽命。」

陸聞西趕緊追問：「所以我如果能一直做好人好事，是不是就能一直活著？」

「說來慚愧，我的道行尚淺，下山不久經歷的不算多，這個我也說不準，因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你這種情況，不知道被死氣環繞久了，對你會不會有什麼影響，也不確定你還能活多久。」

「那你估算一下，我一直努力做好事，一年能活到嗎？」

「應該可以。」

許塵說完，陸聞西竟然有種慶幸的感覺，這要比擔驚受怕，生怕睡一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強。

結果，許塵又補充了起來：「不過你要注意的有很多，不要被惡靈附身，他們再回到人間，就不會願意離開你的身體了。」

「就像鄧萱涵那種的惡靈？」陸聞西問。

「她只能算是非常低級的惡靈，高級一些的惡靈殺傷力很強，而且智商跟常人無異。」

有智商，還有殺傷力，還能碰到陸聞西，這就非常可怕了。

真想附身，完全可以收拾陸聞西一頓，讓陸聞西變得虛弱之後，直接進入陸聞西的身體。

在陸聞西沉思的時候，許塵再次開口了：「如果你被附身，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把惡靈驅趕出去。」

「我突然覺得我把一位大仙請到身邊了。」

「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幫了我，我自然不會忘本。」

「幫你是指……學費？」

「嗯。」

「啊，其實也沒多少。」他現在只支付了許塵的學費，那些錢對陸聞西來說，只是零花錢。

「我今天去圖書館應聘了工作，才意識到我扭曲了錢的概念。」

「嗯？」這個有什麼可以扭曲的？

「我之前沒有金錢的概念，遇到不少魂魄，都是錢以萬計數，所以當時並不覺得你許諾給我的錢數有什麼問題。結果今天才……」

陸聞西算是聽明白了，當即驚呼：「你小子把人|民|幣跟冥幣相提並論了？」

「抱歉。」

「那為什麼我說兩千萬的時候，你突然就妥協了？」

「我聽到你說錢數的時候，咬牙切齒的，估計著應該是錢數合適了，才答應下來，畢竟這是我第一次接受工作，也怕因為不懂行情被騙了。」

陸聞西氣得氣息都有點不勻了，不過想一想又樂了，問許塵：「那能不能降價？說真的，兩千萬已經是我幾個月的片酬了，畢竟公司還抽成，到我手裡的真就不多。」

「不能，君子一言快馬一鞭，這是不能反悔的。」

跟許塵這種死板的人談條件，真是沒辦法圓滑，陸聞西也沒太在意。

現在他覺得，這兩千萬其實也不白花，不然他現在肯定六神無主呢，不可能像現在這麼淡定。

就像符篆貼在少女鬼身上之後，他發現符篆真的有用，就冷靜了下來，沒那麼懼怕了。他潛意識裡覺得，許塵會來救他，莫名其妙的，他就信任起許塵來，覺得有許塵在，他不會有什麼問題。

許塵是一個能給他安全感的人。

「你工作的起點有點高，以後你給人看看風水，或者解決其他的問題，說不定人家也就給你個幾千、幾萬的，到時候你可別嫌棄。」陸聞西說道。

「嗯，我明白。」

「你下午的課還去嗎？」

「其實想去。」

「然後？」

「目前已經開始上課了。」

「那就翹課吧，這大學里十分正常的事情。」

許塵抿著嘴唇，遲疑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

「我也算你的僱主，你把你課程表給我一份。」陸聞西繼續說。

「嗯，可以。」

「我這裡距離你學校近，你就住我這裡也行，實在不行，以後這個房子就過戶給你，算是你的工資了，這個房子雖然地腳不算太好，不過也能值個一千多萬。」

「可以。」

「你為什麼總背著包，不能放寢室里嗎？」

「室友不太友好，而且會惡作劇，把我的東西丟掉。」

陸聞西突然明白過來，許塵的性格真的容易跟現在的大學生不合群，這群人欺負許塵也正常，這恐怕也是許塵最近總背著包的原因吧。

他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起身打開門朝外走，同時說道：「收拾一下，跟我去我父母那裡。」

結果打開門，就看到尹晗韋坐在沙發的血泊之中玩手機，讓他的心情有點複雜。

林曉則是已經在擺弄自己的化妝品了，真不知道她怎麼就這麼喜歡這些東西，每天都要專門收拾幾遍，還分類，放得整整齊齊。

陸聞西走過去讓林曉幫他上妝，然後說了起來：「你回去之後準備染髮的東西，把我的頭髮染黑吧。」

「啊？染黑以後，其他的顏色就不好上色了。」

「要試鏡的角色不可能是我這種頭髮顏色。」

「好，知道了。」

幫陸聞西化完妝，整理好髮型，準備要出門的時候，林曉卻看向了許塵。

「小塵塵，我幫你化個妝吧！」林曉突然說道。

「為何？」許塵詫異地問。

「不是要見家長嘛！」

「工作需要？」

「算是吧，我去給你找幾身老大的衣服，你肯定都能穿。」林曉說完，立即樂呵呵地去翻陸聞西的衣服了。

陸聞西看著許塵，他的模樣確實有點寒酸了，所以沒反對，坐下來等待。

沒一會，林曉就拿著陸聞西一身還算是低調的衣服給了許塵：「拿去換上吧。」

許塵覺得，這只是簡單的工作需要，他要換的是工作服，於是沒反對，接過來之後，就去客房換了衣服。衣服是一件白色的太空棉衛衣，胸口有一塊立體的雕花圖案，下身是一條黑色的褲子。

他換好衣服走出來，林曉立即過來看，然後感嘆：「腰圍都正好合適，你們倆身材真像。」

感嘆完，就拉著一臉懵懂的許塵去化妝。

陸聞西原本坐在一邊看林曉為許塵化日常妝，結果看到一半忍不住提醒：「那是我的唇膏。」

林曉給許塵塗唇膏的時候，動作都沒有任何的停頓：「你們倆的關係，還用得著在意這個？」

「怎麼就不用在意了？」陸聞西這個崩潰，尹晗韋跟林曉究竟是什麼時候，猜到他是GAY的？接受度怎麼就這麼高？

而且，他都解釋過了，這倆人根本就不相信！

憋屈！

「噫！」林曉沒理，繼續塗，覺得陸聞西在裝相，一副我懂，你別唬我的表情。

陸聞西盯著許塵的嘴唇看了一會，塗完唇膏后潤澤豐滿，似乎很有彈性。

看了一會，他就扭過頭去，不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