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看不到的比例不夠,等一天再看卿昱的嘴張張合合好幾次,才將話說明白:「你、你……就是是何方精怪?真正的白萌……」
白萌微笑道:「我就是一普通人啊。我就是白萌啊。」
卿昱淡漠的表情終於換成了一副苦瓜臉,看得白萌差點笑出聲。
「放心吧陛下,我可不是什麼精怪,是活生生的人類。」白萌道,「陛下不是已經感受到我手上的溫度了嗎?」
卿昱這才注意到,白萌的手還放在自己的手背上。
白萌手心的溫度的確是溫熱的。卿昱尷尬的將自己的手收回來。
白萌看著卿昱一副純情的樣子,心裡好奇急了。卿昱後宮人數不算少,也沒聽說他不近女色,怎麼還一副純情的模樣?
這疑問,可能要她等到進宮才知道吧。
「陛下只要知道,我是娘娘在神靈前苦苦求來的,為此,娘娘在我出現的那一刻才輪迴轉世就成。陛下可不要辜負娘娘一片慈母之心啊。」白萌神神叨叨道。
卿昱從懷裡拿出陳舊的錦囊,沉聲道:「你怎麼證明你是……是母后求來的。」
白萌笑道:「我需要證明什麼?我只是通知你一聲罷了。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和我有什麼干係?我又不需要你做什麼。我護著你,又不是你護著我。」
卿昱嘴角抽了一下:「朝堂中的事,不是武力能解決的。」
白萌手指輕輕滑過欄杆,將欄杆橫木的稜角慢慢抹去,木屑從白萌指尖滑落:「朝堂中的事,陛下自己能解決不是嗎?我只需要護著陛下安全便是。有我在,沒有人能傷得到陛下分毫。陛下可以放心大膽的做自己的事,不用擔心會被任何人傷害。便是陛下將來想上戰場,面對著千軍萬馬,我也能護陛下周全。陛下可信?」
卿昱撇過來,不去看白萌的表情。他知道白萌很可疑,這種怪力亂神的事簡直應該被拖出去燒死。
但是他能嗎?能說白萌是妖孽嗎?
白萌可沒在其他人面前這麼坦誠,她偽裝得好得很。卿昱這麼想的時候,心中詭異的覺得安心。
只對自己坦誠,只屬於自己的秘密。他便是成為了皇帝了,也還未擁有過。
畢竟他這個皇帝當得並不安穩。雖他從父皇那裡學了一身的本事,但是只要感覺到對方有怒意,立刻就不敢與對方爭辯。
都說他過於孝悌,他自己知道自己不是孝悌,只是不善於和人爭執。只要對方一激動,他就會害怕。
他知道對方傷害不了他,但他莫名的對自己不自信。若安全感是建立在自己身上,那他或許要過很久,才會自己給自己樹立起信心。
「你怎麼可能上戰場。」卿昱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我朝還沒有皇後上戰場的先例。」
「反正我和娘娘約好了,會一直在你身邊。你若是要上戰場,那我肯定是要上的。借口什麼,總能找到的。」白萌懶洋洋道,連對皇帝的尊稱都沒用了。
卿昱竟也沒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他看著白萌這很有些目中無人的高傲態度,只覺得這樣子好似更適合白萌。
比那嬌弱樣讓他更舒服些。
說了這麼一會兒話,卿昱腿也不軟了,身體也不發抖了,心情也平靜下來了。
他偷偷看了白萌一眼,然後很快收回眼神,道:「朕不需要你保護,你保護好自己,別在別人面前胡言亂語,朕可救不了你……你真是母後派來的?」
白萌一字一頓道:「是求來的。除了娘娘,誰還會這麼用心對你?嗯,現在還加上一個我。」
卿昱忍不住瞪了白萌一眼。
白萌看著卿昱那好像是被惹急了的兔子似的表情,笑意更深:「陛下,該坦白的我已經坦白了,舅舅舅母還在那裡等著,咱們是繼續下棋,還是去和他們打招呼。說真的,陛下你的棋藝真爛。」
卿昱又忍不住瞪了白萌一眼。
他雖然膽子莫名的大了一點,但是也只敢用眼神瞪白萌。
他還記得白萌指尖滑落的棋子碾碎后的沙子,還有木屑。
頭疼,母後到底給他找了個什麼人啊,這武力值也太可怕了吧?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只希望她真的有心隱藏,不然還得他收拾爛攤子。
「再下一局。」卿昱道,「朕的棋藝不差。」
只是被白萌的氣勢嚇到了,不自覺腦子就鈍住了。
「這次可、可不能……」卿昱想找一個合適的詞。
白萌接嘴道:「可不能亂放殺氣,把陛下嚇著呢?」
卿昱忍無可忍的哼了一聲。敢情剛才是故意的?!說好的是來保護他的呢?
白萌笑著和卿昱重新下棋,然後發現少了一顆白子。
卿昱:「……」
白萌乾咳了一聲,道:「雖然少一顆,但下棋也不一定會用完所有棋子嘛。就算用完了,你把吃掉的白子還給我一顆不就好了?」
卿昱默默低頭,下了自己第一手棋。
白萌笑著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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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萌在「坦白」的時候,就絲毫沒擔心皇帝不接受。
這種人她見得多了。在她那個混亂的時代,人性什麼的已經不存在了,被傷害的人比比皆是。雖然有的人熬過來了,變強大了,但也有的人被傷害的記憶折磨,無法解脫。
她擁有了領地之後,急需普通勞動力恢復社會生產。從傷害中走不出來那群人,可不能白養不幹活。
溫和的手段和關懷不說有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便是那些人自己,在那個混亂的時代,都不會相信所謂的溫情。
他們需要在心裡樹立一個天神般的,可以絕對保護他們的人物。這個天神般的人物,會讓他們遠離一切傷害,再不用害怕任何夢魘。
既然是天神,當然是與普通人不同的。
她的領地,這天神自然是她。
只是那時候她為了讓這些人走出來,用的類似於宗教的方式。現在這方式可不能照搬。
不過方法都是差不多的。既然皇帝不信任身邊人,那就不是「人」就好。一個從未出現但留下的東西足以表現自己對皇帝愛意的母親,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而她,直接不是人類就好了。
就算精怪之類再可怕,但只要沾上「獨屬」二字,就會變得無比安心。
至於皇帝以後會不會改變,變得害怕她,想要除掉她……白萌微微一笑。她會蠢得給對方機會嗎?
白茉去世的那日,白茉的母親看上去精氣神一下子被抽空了。
白茉的母親看上去心存死志,不過最終還是按照白茉之前的要求,向白耘提出要去寺廟終老。
白耘有些猶豫。他認為女兒剛死,就將其生母打發到寺廟似乎有些不太好。
白母勸說道:「茉丫頭是個可憐的孩子,有個人為她在佛前祈禱,她去了地府也少受些罪。」
白耘還是有些猶豫。
白萌嘆了口氣,道:「爹爹,姨娘心裡難受,去佛前為二妹妹祈福,日子也好過些。京中人也會誇讚爹爹仁慈。」
白耘心想,還是萌兒能看出我心中的憂慮。
他嘆了口氣:「只是寺廟比不過府中,還有人照顧。」
白萌道:「外祖母和普照庵的主持大師有些交情,普照庵是有名的寺廟,京中有許多女眷時常會去普照庵小住,條件還是不錯的。姨娘雖去了普照庵,但我們白府每月該給的月例還是該給的。依女兒的意思,雖然二妹妹去了,二妹妹該得的那份月例府里也可以給姨娘,權當替二妹妹照顧姨娘了。」
白母立刻道:「萌兒心善,我覺得可以。府里也不缺這點錢。唉,茉丫頭是個可憐的孩子。」
雖說現在沒有女兒贍養父母的說法,畢竟女兒都是要嫁出去的。但白府的確不缺這點錢,還能得個好名聲。白耘點頭同意了。
白萌又道:「姨娘即使去了普照庵,也是我們白府的人,由不得別人欺負。爹爹請放心。」
白耘苦笑:「我自然是放心的。委屈你了。」
畢竟白茉曾經差點害死白萌,而且這次被太后杖責致死,別人不清楚,他是明白的,白茉的確和誠王有苟且。這純粹是白茉咎由自取。
只是為了白府的臉面,他們必須做足了被冤枉被迫害的姿態。還得善待白茉的母親。
白萌搖頭,道:「不委屈。只是有些悲傷,有些……憤怒……」
白耘知道白萌的意思。白萌對白茉可能沒有什麼姐妹之情,但是眼睜睜看著太后囂張的打死白家的女兒,若不是皇帝出現,可能連白萌都要遭受厄運,能不悲傷,能不憤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