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林劍派
華天的屋子在清林劍派最靠近後山的一處緩坡上,平日里,一直都是他一個人在此。
背著小師弟朝陽回到自己的屋子,將他輕輕放在自己的床上。看著仍掛著淚痕的稚嫩小臉,華天嘆了口氣。他隱隱能猜到師父的顧慮,莫家在東洲修真界雖不入眼,充其量只是三流水準,且不說聞名天下的東洲七派,便是比起清林劍派,亦有不如。但畢竟是傳承多年的修真世家,對於目前相對平穩的東洲修真界來說,莫家的滅門,足以掀起一番風波。若是有心人查起來,不難得知莫家還有一名後人在世。而將莫家滅門的那方勢力,會不會放過莫朝陽,也是未知數。能悄無聲息的滅掉莫家,想來必定不是簡單的角色,若是因為莫朝陽而使整個清林劍派陷入危險,不知到那時,師父會如何決斷。
華天坐在床邊正沉思著,只聽耳邊傳來微弱的哭聲,忙看向床上的小師弟。雖然閉著眼睛,但莫朝陽已經醒了,不願睜眼,只是默默的哭泣。對於一個十歲的孩子,這樣的打擊之下,一定不會選擇相信眼前的一切,只有緊緊的閉著眼,渴望噩夢早早結束,一旦睜眼,一切便成為事實。
入夜,華天正趴在桌子上休息,一邊的莫朝陽卻偷偷的爬了起來,輕輕的走出了華天的屋子。已經哭了許久,莫朝陽依舊還是在哭,只是眼中早已哭不出淚水。一路磕磕碰碰,莫朝陽來到清林後山一處山崖旁。「爹!娘!朝陽好想你們!」對著夜空大喊許久,卻聽不到爹娘的回應,莫朝陽痛苦的跪在地上:「我好想你們,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只留下我一個人!」慘白的月光,映在莫朝陽慘白的臉上,淚水終於再次湧出,卻是鮮紅的血色。
不遠的身後,在樹后看著這一切的華天,心中隱隱作痛,他不能體會小師弟此時的痛苦,但看到自己疼愛的小師弟這般,作為師兄的他,內心同樣的難受。
忽然,莫朝陽站了起來,大吼道:「爹!娘!孩兒不孝,前來陪你們了!」說罷,挺身一躍。看到小師弟站起來的一剎那,華天便隱約感覺哪裡不對,聽到這,不禁大驚失色,連忙飛身躍出草叢與莫朝陽一同飛下山崖。千鈞一髮之際,華天一把抓住了莫朝陽的衣領,反身拔出身後寶劍,用盡全身力氣,斬向一邊的岩壁,寶劍如切豆腐一般切進堅硬的岩壁,並不斷向下,將岩壁切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終於止住了下降的趨勢,然而,華天於莫朝陽已經距離崖頂有十幾丈的距離。
「師兄!」莫朝陽抬頭一看,輕輕叫了一聲。華天此時剛剛鬆了口氣,低頭一看,映入眼帘的是小師弟那血紅的雙眼,心中一驚,嘴上卻忙說道:「小師弟不要動,慢慢抓住旁邊的石頭,我們上去說。」莫朝陽沉默了一會兒,還是乖乖的聽了師兄華天的話,抓住了一邊的岩石。
對於從小修真的師兄弟兩人來說,爬上崖頂並不是難事,只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重新回到崖頂。坐在地上,華天長長的出了口氣,看著一邊同樣坐下來的小師弟,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最終還是莫朝陽先開了口:「多謝師兄相救。」華天拍了拍莫朝陽的肩膀說道:「小師弟,師兄是個孤兒,一直以來,師兄都將你,師父和師妹看做自己的親人。」
莫朝陽在一邊沉默不語,華天接著道:「小師弟,現在,你是莫家最後的血脈。相信你爹娘在天之靈,也一定不想看到剛剛你那樣。」莫朝陽仍舊沉默。華天心裡有些著急,卻找不到什麼話來安慰師弟,兩人之間再次陷入沉默。
「師兄,朝陽不會再做傻事了。」終於,莫朝陽再次打破了沉默。華天暗自罵自己嘴笨,抬頭看了看小師弟。此時的莫朝陽,一臉的平靜,沒了之前的悲愴,而在那血紅的雙眼深處,卻壓抑著無盡哀痛,以及隱藏的更深的仇恨。
兩人回到華天的屋子,一夜無話。
第二日,如往常一般,兩人先去望雲居給師父華遠請安。華遠見莫朝陽雖還是沒精神,卻沒有自暴自棄,心中稍安。安慰了幾句,緊接著又對華天說道:「天兒,再有十日,便是掌門繼任儀式。為師已經下發了請帖,這幾日,附近的幾大門派前來觀禮的賓客陸續就要到了。剛剛青木師弟傳訊說,很快便有一撥賓客到來,你負責前去替為師迎接一下,若是有七派的人前來,記得提前告知為師。」
「弟子遵命。」華天恭敬的回道。華遠看著自己的愛徒,心中頗感安慰。三個弟子中,華天的資質並非最高,若無奇遇,此生最多只能到證悟巔峰,無緣歸真。但華天性格沉穩,遇事冷靜,雖然只有十四歲,卻少有少年的輕浮氣躁。華遠是打心裡喜歡這個弟子,日後若有機會,也許會往掌門方向培養華天。
轉頭又看了看小徒弟莫朝陽,心中暗暗嘆氣。本來莫朝陽的資質上佳,有望突破修真第三境證悟,到達第四境歸真。但如今出了這樣的事,不知道對他的心境,是否會產生影響。而且,一旦莫家的事被世人所知,門內長老一定不會容下他,到時會怎麼,華遠也不得而知。
「你二人下去吧。」華遠緩緩說道。
看著小師弟莫朝陽默默的回到他的房間,華天微微放下心來。自從昨晚過後,小師弟似乎變了一個人,但總比尋死要強上很多。收拾心思,華天來到清林劍派的山門處。只有一條小徑,在山林間幽幽迂迴路的盡頭是一處圓形石台,名曰封劍台,方圓十丈,封劍台三面都是萬丈深淵,只有這一面彷彿嵌入崖壁,沿出這一條小徑,通向清林山。封劍台上有一塊不知歲月的巨石,約有兩丈高,正面刻著「清林」兩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深入巨石,傳說是清林劍派開山鼻祖,雲隱祖師所書。
清林劍派傳承千年,是東洲有數的千年古派,雖然比不得久負盛名的東洲七派,但在二流門派中,穩坐上游。千年之前的雲隱祖師,據說已經達到修真第五境造化境界,以絕對修為,開山立派。當今世上,也只有寥寥數人,傳聞達到了造化境界,其中大多是大派掌門。至於突破造化,到達更上面的上三境的人物,只在仙魔傳說中出現過。
華天來到封劍台之上,向著坐在封劍台旁的一名青衣男子行禮說道:「青木師叔,師父派我前來迎接一會兒到來的賓客。」青木正閉眼調息,只是在口中微微「嗯」了一聲。華天了解這位師叔的脾氣,也沒有因此感到被忽視。
不一會兒,青木緩緩睜眼,看了看一邊站著的華天,問道:「清林決練的如何,可有疑惑。」華天忙回答道:「回師叔,清林決我已經練到第三層,一切還順利,只是在清林劍法上有些疑惑,望師叔指點。」青木點點頭。華天又連忙說道:「清林劍法第六式中說,引靈入器,御寶乘風。弟子曾苦練御空術,卻仍不得其法,不知為何。」
「你現在的境界,只是入道中層,何談御空術。引靈入器不必說,御寶乘風,就是御空術的基礎,是入道中層才剛剛摸到的層次,算不得真正的御空術。到入道上層,才可說初步掌握御空術,卻也達不到御風一步千萬里。資質好的人也許在中層便能勉強御空,但你現在就不必多想了,安心提升境界,等到了入道上層再來找我,到時再教你御空之法。」
語氣嚴厲的將華天訓斥了一頓,青木話鋒一轉,緩緩道:「你們這個年紀的弟子,個個都渴望御空術,希望踏劍飛行。心情我能理解,但御空術不是修真終點,只要努力,要不了多久,你們人人都能達到入道上層,到那時自然便能踏劍御空。而現在,打好基礎,提升修為才是重點。」華天知道自己又惹得這位嚴厲的青木師叔大發脾氣,只好低頭認錯,青木見華天將自己的話都聽了進去,也就不再訓斥。
「南陵元陽宗派來觀禮的賓客到了,你與我一起迎接。」青木說罷,緩緩站起來,背負雙手,目望青天。只見天邊,出現四個黑點。華天正要仔細望去,黑點迅速放大,只十息之後,四名修真者,出現在封劍台上方。其中三人身著同樣的淺紅色布衣,腳踏飛劍。領頭一人,一身大紅色絲袍,腰間系一明亮的青白玉帶,雙腳踏虛,憑空而立。青木看著領頭那人,冷哼一聲,說道:「顧兄,別來無恙啊。七年不見,想不到你的脾氣一點未變,在我面前,何必拿出嚇唬小輩那一套。」
「哈哈,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塊木頭。」元陽宗領頭那名中年男子落到封劍台上,大聲說道:「七年前,你我交手不分伯仲。今日,我奉宗主之命前來觀禮,便不與你計較,日後,定與你分出個高下。」青木也不示弱,說道:「我也正有此意。」轉身又對華天說:「去見過元陽宗的顧興前輩。」
華天上前對顧興行禮說道:「晚輩華天,見過顧前輩。」顧興點點頭,也轉身對身後的三名弟子說道:「還不上前,見過青木前輩。」元陽宗的三名弟子收起飛劍,對青木見禮。
顧興說道:「這三人,都是我元陽宗這幾年新收的弟子,這次帶出來見見世面。」青木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嘴裡卻幽幽說道:「新收的弟子,便有這般修為,看來要恭喜貴宗了。」顧興彷彿沒聽出青木話里的嘲諷之意。趕忙搖搖頭,說道:「讓青木師兄見笑了,都是些不成器的弟子。」言語里絲毫沒有慚愧。
青木懶得再理會此人,便讓華天帶著四人進入山門。
到了門內,自然有接引弟子上前,將四人引入。華天則重新回到山門,青木見華天回來,說道:「剛剛那個顧興,乃是元陽宗里前十號的高手,證悟中層修為,遠達不到踏虛御空的境地,之前不過是強撐罷了。七年前,我與此人在南陵遇見,當時我正好聽說有異寶出現在南陵,便與此人搶到一起去了。南陵是他元陽宗的地盤,最後我雖與此人打成平手,卻失了那寶物。剛剛他正是憑藉此寶才勉強踏虛。」
「那是個什麼寶物?」聽得起勁的華天問道。「輕羽玉帶,便是他腰上系著那條。」說到這,青木一臉的不屑。「此寶乃東元大帝墓中的寶物,自此墓現世以來,墓中大部分的寶物都為世人所知,輕羽玉帶不過是一四品靈器,比起其他寶物,實在不值一提。」
青木說的輕鬆,華天則暗自心驚,東元大帝乃是幾千年前仙魔時期的人物,據說此人師承仙人,后在東洲大地上建立了修真國度,雖然國家三世而亡,但此人絕對是那時的風雲人物。東元大帝墓早在八百年前便被發現,據說當時,整個東洲都為之震動,大量高手前去搶奪墓中靈寶。修真界法寶劃分九品,一二三品為法器,四五六品為靈器,七八九品為仙器。事後有人統計,墓中僅仙器級別的法寶就有三件,其它全部都是靈器,最低等的法器一件都沒有。這還只是現世的寶物,有傳聞,此墓中還應有東元大帝的八品仙器驚神劍,只是驚神劍從未現身,世人也只能猜測。由此看來,輕羽玉帶只是此墓中最差的寶物。
收拾心情,華天繼續請教青木有關修鍊的一些事。華遠雖是華天的師父,卻由於事務繁忙,少有時間教導三名弟子。大多數時間,都是由華遠的其它師兄弟代為傳授門派技藝,青木是華遠的師弟,也是門內數一數二的高手,華天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