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輸男兒
今日我一定要逃出府去,不是要離家出走,也不是貪玩瞎鬧,而是因為今日是爹爹檢兵的大日子,為此我足足盼了三月有餘。
三個月前,我好不容易偷跑出來,卻是被人攔在軍營外,眼睜睜地錯過了當時的大檢兵,以至於無法馳騁於萬軍陣前,耀武揚威。
不想三個月後,爹爹他們又要故技重施,想把我困在那府院之內再次矇騙,不得去到軍營。
孰不知,早上天還未大亮的時候,我就已經偷偷地趴著窗縫兒瞧到了他和哥哥穿起銀絲鑲邊的盔甲,很是英偉地大步穿過庭廊。只有重要的日子他們才會這般裝束,平日里這兩身盔甲可都是被束之高閣,供起來的。
目送爹爹和哥哥離開,想起昨晚他們兩個還信誓旦旦地騙我說沒有檢兵,如今謊言不攻自破,這讓我感到異常憤怒和委屈。
我轉回頭來,看到身後桂枝正雙腿盤坐在地上,腦袋斜靠著我的床邊,睡得正酣。她的手裡還緊緊攥著我方才悄然脫下的睡裙一角,愚蠢的以為這樣我就是跑不了的。
我知道,一定又是娘親吩咐她要看牢我。
之前是這樣,現在亦是這樣。
娘親不讓我去軍營,說那不是女兒家該去的地方。
為此,我很是不滿。
我是女兒家沒錯,可我卻是在軍營里出生亦是在那裡長大的女兒家,怎能和尋常人家的女眷相提並論呢。
娘親還說,我去到大營只會亂了規矩。
我特別不愛聽到規矩這個詞兒,那些莫名而來的條條框框總是會讓我感到異常的惱怒。以前在營中生活的時候,我根本就不曉得規矩為何物。
爹爹行軍打仗向來隨性,從不拘泥於繁文縟節,養育我和哥哥也是如此,從不會拿什麼所謂的規矩來苛責和管制我們。
遙想當年在營中的日子那是何等的舒適和快意。我可以隨爹爹一同馳騁校場,也可以同哥哥一起練習騎射劍術,爹爹還總是在眾人面前誇讚我的聰慧和資質不輸男兒。
這絕非是我自贊,營中的幾位叔叔伯伯就曾跟我說過,我自小便是天資非常的。
我剛滿月時,爹爹就拿筷子蘸著烈酒喂我,我不但不哭鬧還吮食正歡。
我五歲的時候,就可以像模像樣的耍下一整套刀法,眾人無不嘖嘖稱嘆。
八歲之時,我已是擁有了屬於自己的戰馬,九歲的時候更是能騎射連中靶心。
而這一切的一切連我哥哥都未曾做得到,他是直到十一歲那年才勉強射中了第一個靜靶的紅心。
不過說起這些來也是沒什麼意義,哥哥生就資質平庸而我天賦異稟,娘胎裡帶不出來的本事,那也不能怪他。
後來,爹爹被滿人封為定南王,我們舉家從軍遷來廣西,闊別營帳,住進了這高牆重院的王府,我那原本愜意的美好生活便隨之破滅。雖然有了高床軟枕,美味珍饈,可是也有了那些伴之而來的惱人規矩。
我一直都堅定地認為那些晦氣到家的條條框框應是只為我一個人設定的。
因為他們不許我再出入軍營,但哥哥可以。
他們不許我再大聲講話,可哥哥可以。
他們更是不許我再舞刀弄劍,但是哥哥還是可以。
本來我和哥哥的吃穿用度都是一樣的,爹爹從不偏袒,可如今哥哥早已擁有了屬於他自己的閃亮盔甲,但我卻什麼都沒有。
娘親說我是女兒家,行軍打仗都男兒要做的事情,而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像其他別府小姐一樣每天呆在自己的閨房裡練著琴棋書畫,綉著蝴蝶紅花。
可是這種風吹不得日頭曬不得的日子,我光是想來就覺得很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