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侄遇到師叔
這些書,是她用來釣襲羽小王爺的誘餌。多風雅的誘餌礙…方小染的芳心與口水在夜風中飄揚著,逃離封建家長的魔掌,奔向自由戀愛的燦爛明天。
經過三日奔波,二人來到了京城。京城中也有玄天教開設的「玄天堂」武館,設在城北。她們刻意避開,在城南看了一處臨街的小院,見院內有四五間房屋,寬敞亮堂,院中有樹有花,還有個竹搭的雅緻涼亭。最後面有個搭著馬棚的小後院,可以放置馬車,很是實用,便租了下來。方小染這次離家出走有充份的準備,帶了足夠的銀兩。
她對這座小院做了精心的設計規劃,兩間西廂房作為她們二人的閨房;正房便是營業的地方。兩間東廂房閑著,便堆放了些雜物。她打聽到了京城裡有名的工匠,從裡到外進行裝修布置。
房子還在大張旗鼓的裝修著,隔壁好好的一家商鋪卻在一夜之間搬走了。方小染正感覺奇怪,就見新來的租客已經在掛招牌了。
她站在門口瞅見了,走了幾步去看那招牌,望見四個大字:算命測字。目光掃過正在掛牌子的傢伙,咦?!好生眼熟!好像是她的一位師兄!暗吃一驚,頭一低,拿袖子遮著臉就逃去,悶頭撞到一個人的身上。
道了一聲「借過」就想繞道,卻聽到溫和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師侄是要去哪裡?」
訝異的抬頭,看到一張如春風拂過水麵般淡雅的笑顏。此人身材頎長,麻巾素衣,溫雅如玉,正是她家小師叔,年方十八歲的方應魚。
「協…小師叔?!」
「染兒。」他和和氣氣的笑著,好看的眼睛眯得彎彎的。
她警惕的向後跳了一下,擺出招架的姿式:「你休想捉我回去,你打不過我的!」
方應魚是玄天教弟子中的另類。自小性情溫和,極端不喜習武,卻對周易玄學極感興趣。玄天教本是信奉道家思想,方中圖正發愁沒有合適的人選傳承周易玄學,便選定了由小徒弟方應魚專心研修,而沒有讓他習武。所以,方小染的武功水平儘管在教中是倒數,卻也有絕對的把握可以打得過她家小師叔的。
方應魚無辜的眨了眨眼:「我並非是來捉你回去的。」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
「做生意。」方應魚平靜的指向那個「算命測字」的招牌。
「……」
方應魚將她讓進他的算命鋪子里,倒上一杯茶。
方小染坐在桌前,打量著鋪子里來來往往的幾名同門師兄弟,發現他們是教中身手頗好的幾名。苦著臉問:「小師叔,是爺爺派來你來監視我的嗎?」沒自由啊沒自由。
「非也。師父是派我來保護那些書的。」
失落啊失落!在爺爺心目中,她這個孫女居然沒幾本破書重要!
方應魚道:「師父說,若是丟失或是污損了一頁紙,便將你吊在山門前三天三夜。」
嗚……這什麼爺爺礙…小心翼翼問:「那,爺爺沒說讓你捉我回去?」
「師父說,如果你一定要自己選,他也不會執意阻攔。」
她的鼻子頓時有點酸酸澀澀的。
數日後,方小染所租下的小院裝修完畢。院子里基本維持原來的模樣,只多種了些蘭花翠竹,更添風雅。
重點裝修的是正房。一進門,繞過一道優美的屏風,室內設有一張古樸書案,案上擺了文房四寶、白玉鎮紙,博古架上名貴的瓷器流轉著淡淡青暈,牆壁上懸挂的水墨字畫渲染出風雅的情趣。靠牆立著一個大大的紅木書架,上面規規矩矩擺放著一摞摞古舊的書卷,熏香銅爐的郁蘭香氣輕縈淺繞。
大門外,掛出招牌:珍閱閣。
方應魚發揮他的特長,替她精心挑選了個黃道吉日,這一天,珍閱閣隆重開業了。
開業這天,門邊擺一道小牌子,上書:「閱書費每日十兩」。
此牌一出,街坊嘩然。想這京城本是讀書人云集的地方,書坊、書肆、書攤不知有多少家,便宜的書本幾個大錢就可以買下,紙張好些的、厚些的也不過是幾錢銀子。這家「珍閱閣」開口便是十兩,而且據說這裡面的書只准閱讀而不出售,交了這十兩紋銀之後,不過是在裡面讀一天的書而已。
這麼貴的價錢,莫不是天宮的天書神卷?人們或驚奇,或嘲諷,一時間成為街頭巷尾的熱議話題,卻沒有一位客人光顧。
小鹿坐在空落落的珍閱閣內,托著下巴,百無聊賴的看著方小染:「師姐……」
「叫我染掌柜。」方小染糾正道。
「染掌柜,你叫價太貴了啦。把人都嚇跑了,一個也不敢進來,沒有人替我們做宣傳,也就沒有了魚線。沒有魚線,你的美人魚什麼時候才釣的到啊。」
方小染沏了一壺好茶,很有信心的道:「我聽說這京城中人,買東西不求最好,但求最貴,圖的是新鮮,買的是身份。就憑羽王爺那身份,十兩銀子還未必吸引得了他呢,如果今天沒有顧客上門,明天我改成一百兩。」
方小鹿瞠目……切,師姐以為京城裡的人拿銀子扔著玩么?
彷彿為了驗證方小染的話,一壺茶尚微燙著,就見一個身影繞過影壁走了進來,道:「如此貴的書,一定很有看頭……爺倒要買買看!喂,哪兒交錢哪?」
方小染笑眯了眼,對小鹿道:「喏,這不是來了嗎?」
說話間,一名衣著艷俗的公子哥走了進來,那拿鼻孔看人的跋扈神情,一看就知道是個富二代。小鹿熱情的迎了上去:「喲~魚線……哦不,公子,這兒呢這兒呢,這兒交錢。」
方小染一個白眼砸過去,低低飈一句:「你給我矜持。」
嘴角抿出一個最溫雅的笑容,款款福身:「公子是來看書的嗎?」
富二代喜悅的點頭:「你這兒可有好……書?」
「當然當然,全是極好的書。」
「呵呵呵,我就知道。只有好書才值這個價錢。」瀟洒的一揚手,沉甸甸的一錠銀子砸進小鹿早就扎撒在他面前的爪子里。
方小染微笑:「公子這邊請。」優雅的將富二代讓進正房,請到書架前。
摸了一本,翻翻看。再摸一本,翻翻看。翻了幾本便不耐煩了,直接問道:「春宮圖在哪裡?」
方小染趔趄一下,好險沒摔倒,心中那叫一個氣血翻湧啊。扶額吐納一番,總算是氣沉丹田:「……沒有春宮圖!」
富二代不滿的皺起眉毛:「那麼Y書呢?Y書也成。」
「……也沒有□。」
富二代怒了:「沒有春宮圖,也沒有Y書,就這些破書,憑什麼收費這麼貴?!」
方小染嘴角抽*動,咬牙道:「退錢,送客。」
小鹿不情願的攤開手心,富二代一把將那銀子奪了去,氣哼哼的出去了。門外早就圍著一幫好奇群眾,見他出來,都圍上去問道:「看了嗎?都是些什麼書?」
富二代氣憤的高聲道:「是騙人的!根本沒有春宮圖和Y書,什麼《韻集》、《洪歌賦》,又破又舊,連個插圖都沒有,一點都不好看!還十兩呢銀子呢,倒貼我十兩我都不……」
話音未落,就見方小染手持一支巨大的墨汁淋漓的毛筆,面色鐵青的從屋裡沖了出來。
富二代倒吸一口冷氣,驚恐的倒退了一步:「你想幹什麼?!」
方小染狠狠瞪了一眼富二代,舉起筆來,將牌子上「閱書費每日十兩」中的「十」字重重打了一個叉。
富二代得意了:「這就對了,沒有春宮圖,理應降價。」
卻見方小染揮筆在下方添加了大大的「一百」二字,頭也不回的轉身往屋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