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你、你、你……」見東方琴和一副馬上就快暈過去的樣子，易凡宗忙輕拍了下她的靈台，東方琴和馬上清醒了不少，但是顯然受的驚嚇也不少，顫抖著雙手說不出話來了。
「對不起……」幽魂忙後退幾步道歉道。
「沒、沒關係……」東方琴和本能的客氣道，但是轉而一想這是……啊，就馬上不敢出聲了。
「娘……」徐小小看著不敢向前，仍舊離他們遠遠的幽魂紅了眼圈，卻強忍著不哭出聲來。
「小小……」幽魂的面容也悲傷起來，但魂魄沒有眼淚，想哭都哭不出來。
聽了幽魂情真意切的叫她，而不是像之前那麼呆呆傻傻的叫她名字，徐小小再也忍不住，向幽魂跑去：「娘！」
但是，魂魄畢竟是沒有實體的，她本想過去抱著她娘親撒嬌，卻完全撲了個空，委屈的聲調的變了：「娘，我、你……」
幽魂伸手放在徐小小頭上，輕輕**了幾下，沒有真實的觸感，兩人也只能假裝她們是在真的接觸。
兩人就這麼默默相對著悲傷的看了一會，徐小小仍舊強忍著不哭出聲來。
好一會，易凡宗覺得兩人都難過的差不多了，清清嗓子道：「咳，說正事吧，不然一會天亮了。」
徐小小眼淚汪汪的回頭看他一眼，魏風雖然看著難受但是明白易凡宗說的有道理，東方琴和看母女兩生死重逢也看的眼圈通紅，早就忘了對方是她一直怕的都不敢說出來的「鬼」，順著易凡宗的話用力點頭。
這邊幾人都作出了準備弄清事情原委的姿態，甚至還想著一會要問什麼問題，沒想到，那邊的幽魂率先作出了行動。
易凡宗那句話剛落下，幽魂看了一眼徐小小難過的神情，居然直接向前走了幾步，越過徐小小，面對著三人跪下了。
魏風一直很喜歡徐小小，對喜歡的人的唯一親人，自然不敢承擔這一跪，即使對方已經不是人了；易凡宗和東方琴和現代社會長大，易凡宗雖然是世家子弟，可畢竟年紀尚輕，歷來也只有他跪長輩還沒受別人跪拜過，東方琴和更不用說了，她家一個親戚都沒有，媽媽也從來沒講究過這些。
所以，面對這一跪，三人愣神了一瞬后馬上手忙腳亂的想扶對方起來，卻忘了對方已經不是人，他們根本碰不到她，只好又慌三躲四的不肯站在她跪拜的方向。
「娘！你……」徐小小獃獃的看著她娘，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個，徐……夫人？你這是做什麼……」
「有什麼事就說別這樣……」
「徐夫人，您快起來……」
幾人都不知所措的勸道。
幽魂本來執意不肯起來，但在幾人的強烈要求下只好站了起來，滿面悲哀的說道：「我知道我現在沒什麼資格，可見小小這麼信賴幾位，想請幾位幫個忙，今生無以為報，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幾位。」
身為一個真˙天師的易凡宗很無奈，這種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哪開始流傳出來的，什麼來世做牛做馬啊又不是你自己能安排的……
東方琴和卻吃這套，連連擺手道：「可別這麼說。」
魏風卻似乎猜到了什麼，皺眉道：「徐夫人，你想說的莫非是……」
幽魂猶豫著說道：「我想請幾位，幫小小離開。」
魏風一愣，顯然幽魂要求的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幽魂看魏風臉色變了，轉頭對他道：「魏風，我知道那屠左和你們是結義兄弟，但是，我雖然是個婦道人家，也能看出來你和他們是不同的，而且你對小小好……所以才敢把這事託付給你，屠左那人……」
「我明白……」魏風點點頭：「我和那廝並不是結義，只是實在無處可去才在這，要不是小小，我早就離開了。而且，那廝，你……」
幽魂看出了魏風眼裡的意思，滔天恨意突然湧上心頭。這事她本不想說，但是做鬼和做人是不一樣的，有時候人能撒的謊，鬼卻並不一定都能忍著，於是，一句話衝口而出：「沒錯，就是那惡人殺我！」說完這話，她雙目突然變得赤紅，身軀也顫抖起來，脖子和右手處慢慢暈的殷紅，仔細一看，腳下的鮮血已經匯聚了一潭血池，向前伸著的左手甚至已經變成了森森白骨……
「那惡人把我推下山，割斷我的喉嚨，折斷我的雙腿，砍下我的右手！」
幾人都驚了，東方琴和這才想起對方已經是個鬼了，這時候萬分想直接就暈過去，然而實際情況卻是比平時還要清醒。
易凡宗這才想起東方琴和跟他形容晚上聽到的聲音時，用了「嘶啞詭異」這種詞，那天他只當她是嚇著了，這會才明白原來是被割了喉。他見這靈體這會變成這樣，知道她是想起了自己慘死時的模樣，拚命想著到底該用什麼法術才能讓她恢復，不然再這樣下去萬一直接變了厲鬼，到時候只能直接上大殺招了。
魏風只是驚訝了一瞬，卻並沒有害怕，反而是下意識的擔憂的看向徐小小。
徐小小獃獃的看著她娘的模樣，終於忍不住哭出聲來：「娘！娘你怎麼又變成這個樣子了！我還在做夢嗎？娘……」
幾人聽的真切，都明白了徐小小這幾天的夢境究竟經歷了什麼。
聽了徐小小的哭聲，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的幽魂顫了顫，易凡宗見了，忙厲聲喝到：「你想變成厲鬼害了你女兒嗎！」
這話過後，幽魂抖得更厲害，但最終還是在幾人驚恐又悲傷的注視下緩緩變回了原樣，隨著她的變化，剛剛地上彷彿能嗅到味道的鮮血也憑空消失了。
東方琴和這才鬆了口氣，一個眉清目秀的……鬼就這麼突然變的鮮血淋漓的，她還以為會嚇暈呢，結果卻反而有種物極必反的感覺，現在似乎提起「鬼」也不那麼害怕了。
易凡宗更是安心了，還好還好，萬一對方變了厲鬼，自己又打不過她，就算自己不想繼承家業，就算易家擅長的是除妖，那也太沒面子了。
眼前的危機過去了，魏風看著輕撫徐小小安慰她的鬼魂，想著還是別再刺激她了吧，但是很顯然，剛剛的話徐小小並不是沒聽見，她性格單純為人迷糊，但是也並不傻，抽噎一會後就抬頭問：「娘，你剛剛說……」她咬著嘴唇，半天才不確定的繼續問道：「殺你的……」
易凡宗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枉死的靈體最忌諱提到她的死法，剛剛只是因為她三魂剛剛聚齊，一時擔心唯一的女兒，這會再提起這件事，會不會讓她再次暴走？
但是顯然易凡宗低估了母愛的力量，聽了徐小小這話，幽魂雖然眼裡再次浮現出恨意，卻極力壓抑著沒再再現自己死亡的情景，顫抖著說道：「小小……娘……已經不再了，你要顧著你自己。」
徐小小卻堅定的搖了搖頭：「我明白的。但是，如果娘真的是被奸人害死，身為子女，怎麼能不為娘親報仇雪恨？！」
幽魂看著她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她生前只是個普通的婦道人家，又獨自一人在山中撫養女兒十多年，遇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尤其遇到的是屠左這種惡人。她已經死了，現在唯一想的不是讓女兒給她報仇，而是讓她儘快逃走，遠遠的離開屠左這種人，最好能再找個像她們以前生活的那種孤山，安安穩穩、不問世事的平淡度過一生。但是，不知道徐小小是和山賊們接觸久了，還是因為……幽魂擔憂的看著已經由傷心轉為憤怒的女兒，她現在滿目都是恨意，恨不得立刻去將害死她娘的人碎屍萬段。
「小小……」幽魂難過的想勸解她幾句，卻仍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娘！」徐小小堅定的說道：「你只要說是，或者不是就好。」
幽魂想說不是，但是雖然「鬼話連篇」，可對自己屈死這種事，身為靈體還是說不了謊，只好不甘不願的點了點頭。
徐小小立刻拔腿向外面走去。
一直關注的看著徐小小的魏風馬上抓住她喝到：「你去哪！」
「去給我娘報仇！」
徐小小天生神力，一時激憤之下更是力大無窮，魏風一時也扯不住她，一直小心翼翼縮在旁邊的東方琴和和一直在關注著幽魂的易凡宗聽了魏風的話也立刻反應過來，同魏風一起，緊緊抓著徐小小。
雖然之前就知道徐小小力氣大，但是東方琴和和易凡宗卻沒想到居然這麼大！兩個年輕力壯的成年男子，還都是習武之人，再加一個成年女性，居然也攔不住她！
易凡宗和東方琴和吃了一驚，還好徐小小雖然處於暴怒之中，卻也沒喪失理智，知道抓著自己的三人都是自己的親友，也就沒甩開他們，雙方就這麼僵持住了。
「小小！你別做傻事！」幽魂也飄過來擋在她前面。
徐小小卻彷彿沒聽到一樣，還想往外面沖。
魏風一邊死命抓著她，一邊冷靜的說道：「你就這麼衝過去？你知道屠左那人有多謹慎嗎？就算你今天真的能殺了他，你能把其他人也都殺了嗎？」
聽了這話，徐小小才停下了掙扎的舉動，不解的反問：「其他人？什麼其他人？」
東方琴和和易凡宗對視一眼，繼續裝透明。
魏風咬咬牙說道：「你真當這個山寨的人都聽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