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殘書

「小包子，去把我那件藍色的衣服準備好。」

「小包子，把我鹿皮靴子準備好。」

「小包子……。」

剩下的下午時間，就是在楊家少爺的不斷吩咐的聲音中度過的，而且作為少爺的僕人，如果說少爺在該讀書的時辰裡面玩蛐蛐，不但少爺要被打，就連僕人都要被抽鞭子。

作為楊府的少爺，有著嚴格的作息時間，什麼時辰該讀書，什麼時辰該去後院給長輩請安，什麼時候該睡覺，那都是有規定的，不過包不書作為這院子里的僕人，只是負責少爺的起居而已，至於說書童什麼的根本沒有，楊府的主人每天晚上都要考校少爺的學問，被抽打的時候居多。

楊府的規矩是很嚴厲的，少爺去後院吃飯，包不書就不用跟著，吃完之後被嬤嬤送回來，然後就開始挑燈夜讀。

包不書只能在書房外面，至於少爺在裡面怎麼讀書，那就是少爺的事情了，在這個世界，讀書之前是需要洗臉，洗澡，洗手的，做學問在這裡是最高大上的一件事情。

「少爺，該睡覺了。」包不書還沒有吃飯，只有伺候主子睡下了，才有機會去吃飯，十來年的時間，包不書已經習慣了。

「嗯。」楊家少爺回答的語氣不是很耐煩。

「小包子，明天早上早點叫我，我要早讀，這一次僥倖過關，還要努力啊，表妹這一次居然收了我五十兩銀子……。」楊家少爺很少說學堂裡面的事情，不過包不書知道這楊家少爺進的學堂，是家族的私塾類似，裡面都是家族的孩子，所以比拼是很厲害的，楊家少爺的學習成績很好，但是有一個表妹更好，其他的在楊家少爺眼裡，那就是渣渣。

並且包不書還知道，楊家少爺在學堂裡面是楊家主子的臉面，一旦楊家少爺在學堂裡面丟臉，那麼不用老師抽，楊家主人都會抽少爺的，在這個世界，面子，名氣那是一等一的，主子打少爺，下人不但不會說主子的不是，反而私底下稱讚主子打的好。

其實這些下人有這樣的想法，是不希望楊府衰敗下去，一旦楊府衰敗下去，這些下人就會被賣給為他人，所以每個下人都會不自覺的監視著未來主子的一舉一動，要是小主子不務正業，哼哼，小報告那是一堆一堆的，從下人到管家都是這樣，所以在包不書看來，這做小主子的實在是憋屈的很。

「是，少爺。」包不書嚴格按照規矩，多聽，多看，多做，不問，這是做僕人最基本的東西。

包不書在卧室外面等著，等到楊家少爺睡好了，就再次查看楊家少爺的被子什麼的。

然後就是大管家親自來一趟，看看小主子的情況，這是每天都不會變的。

「小包子，你上次說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大管家是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據說是楊家主子的僕人出身。

「謝謝大管家。」包不書一愣，沒想到這大管家居然還給辦了。

作為國企裡面出來的人，包不書可是知道怎麼在這樣規則嚴厲體制裡面混，從包不書八歲拿錢開始，包不書那個時候只有五文錢，包不書一分都不拿，說是存在大管家手裡。

那個時候包不書雖然一個月只有五文，但是過年，過節什麼的下來，一年足足有五百文之多，沒錯，福利待遇好。

就拿現在包不書來說，正式拿到手的一年就六百文，但是過年過節，老主子父母過壽，主子高興，還有秋收等等都有獎勵，多的百文，少的十文。

所以一年下來，包不書足足有兩千文，而在外面，一家人種地，整個家庭的收入，就拿老包來說，也不過三五百文，這還是豐收年，也就是說包不書這個下人，相當於外面四個家庭的勞動總合，還不說外面的三五百文一年剩下百文就可以說是持家有方了，包不書管吃管住的，相當於十個家庭的純收入，要是遇到主子陞官，一次千文獎勵都不在話下。

包不書原本是想把這筆錢送給大管家，當時包不書找的借口就是讀書，想要買一本書讀一下，大管家當時就有些發愣，隨後就沒有說什麼。

包不書只是每個月拿一半的月例，獎勵都說讓大管家幫存著，包不書本來是指望大管家罩著自己，大管家在楊府地位很高的，就是那些老嬤嬤，見到大管家也要低頭，彎腰，行禮，至於說僕人在過年過節給老主子見禮的時候，特別是女眷，當然了，黑燈瞎火的，僕人都在院子里，主子在屋子裡面，除非是有黑暗視野，不然看不見，更加也不能抬頭看，一旦抬頭被發現，輕的抽一頓，重的直接打死，這就是規矩。

至於說為什麼會被發現，其他僕人可不介意舉報一些不守規矩的傢伙。

「你有讀書的心是好事，有機會我讓老爺提拔你去賬房學習。」大管家看著包不書，十分的滿意，拿出一個綢布包的東西遞給包不書。

包不書就在少爺卧室外面，打開一條麻布毯子，還有一條舊的被子，把燭光調小，包不書就這樣陪伴了少爺兩年時間。

其實包不書雖然心裡有些不舒服，但是另外一面，少爺這邊屋子裡面有熏香，沒有蚊蟲什麼的，在後院自家的房子裡面，蚊蟲多的不得了，另外就是冬天，這屋子地面下有火道，一點都不冷，而在後院的屋子裡面，陶缸三個月裡面的水都是一塊冰坨。

包不書躺在被子裡面，打開綢布包，一本書就出現在包不書手裡。

「不知道是什麼紙做的，還蠻厚的。」包不書摸了摸拇指厚的書本，心裡嘀咕。

打開書之後，包不書有些失望了，這根本就是一本啟蒙書，一邊是插圖，一邊是文字，就這樣簡單。

太陽是日，月亮是月，還有門，鍋，盆，木頭，包不書粗粗看了一下，大概三百個字左右，壹貳叄肆等等十個文字。

不到一分鐘，包不書就看完了，包不書失望之極，不過想到大管家推薦自己去賬房，包不書有些期待，因為賬房裡面的以後都會放出去作為掌柜，這些人的月例可以達到一兩銀子，銀子在這個世界是貴重物品，雖然說千文換一兩，但是真正的換起來，一千兩百文都還不一定有人要換。

半夢半醒的度過了一夜，楊家少爺這次倒是一喊就起來了。

「百字書，小包子，你想讀書？」楊家少爺看到包不書懷裡鼓鼓的，就開口問，包不書就把書拿出來，楊家少爺剛剛洗了手，隨手一翻，然後問道。

「小的就想多學一點，以後為主子效力。」包不書可是有成年人的思維，張嘴就來了。

「很好。」楊家少爺那知道包不書這根本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這也是學習到的，不管面對誰，都不要說真話，包不書上輩子就是因為在朋友面前說了一句實話，最後才去了戈壁的，哪一個工程的隱患被爆出來，差點把包不書的飯碗都砸了，在這大院裡面也是，僕人之間也不能說真話，不然什麼樣的後果根本不知道，作為主子不需要有異心的下人，更別說抱怨了，下人抱怨那就是主子不夠好，主子會用鞭子讓你知道主子好不好的。

白天活幹完之後，包不書有不少的空閑時間，包不書打水洗手，坐在院子裡面的亭子裡面，石頭桌子被打掃的乾乾淨淨的，一碗水放在桌子上，然後包不書開始用手指比劃寫字。

包不書之所以要這樣做，一方面是要掩飾認字的原因，另外一個就是上有所好，下面那啥，是做給上面的人看的。

包不書發現在大院裡面與在國企裡面是一樣的，不需要你有多少本事，只要守規矩就好，有本事的沒有會拍馬屁的混得好，畢竟國企資源是國家的，賠錢賺錢自己又拿不到多少，反觀私人企業，你創造不了利潤，那就是與老闆有仇。

包不書對這個社會不是太了解，在三歲的時候就被送到了楊府，至於說三歲以前，包不書記得最多的就是餓肚子，至於說跑出去玩，包不書聽到的是某家小孩被某個野獸叼走了，就是院子門口什麼的，所以三歲以前包不書不是在田頭的大樹下面被繩子拴著，要麼就是在家被拴著，至於說下河摸魚什麼的，想都別想，兩歲多的時候跑到小溪裡面準備摸魚改善生活，被老包抓住，然後兩口子來個混合雙打，被抽的屁股蛋子朝上在家躺了大半個月。

而且上一世在國企裡面混日子久了，根本沒有什麼雄心壯志，而且你一個兩三歲的小孩，要是說話，做事那啥，不會被人羨慕的，只是會被人看做是妖孽，要被活活燒死的，這個世界信鬼神達到了一個令人吃驚的地步，不說別的，楊府每年過節有一半都是某某仙人的誕辰，牛不牛逼？

讀書人混的好，這是包不書這十幾年來的唯一認識，不說別的，楊家府邸上的賬房，那就是一個讀書人，據說月例十兩銀子，按照福利待遇與工資掛鉤，這賬房一年最低都是五百兩銀子的福利。

一個日字輕而易舉的就寫好了，包不書很滿意，這日字不是繁體字，其實這個世界的文字是繁體字，也有簡體字，至於說是什麼朝代，那個做皇帝，包不書並不知道。

包不書的眼界決定了不知道朝政的時代，下人不說議論朝政，就是主子的事情也不敢多嘴，而且按照包不書的認識，古代一個人的活動範圍，不超過十公里距離，也就是集市，家裡，村裡，三個地點而已，至於說城裡，包不書的老爹第一次進城就是賣包不書。

「小包子！」包不書心裡想著事情，就忘記看書了，本來就是做樣子的。

「啊……。」包不書被嚇了一跳，碗里的水一下子就被衣角帶倒了，書本也被打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