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水鏡先生
苑康低聲說道:「屬下不敢!」
顏良抬起頭來,看著天空變幻莫測的流雲說道:「苑縣令不必過於自謙,潁川風虎雲龍,芝蘭玉樹之人不在少數,都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你這個縣令當然不凡!」
苑康有些不安的說道:「大將軍謬讚,小人治理高陽里,座下不過百戶,鄉里又有大戶荀氏庇護,小人能做的,實在少之又少。」
顏良神情冷漠的說道:「聽說荀家有一位公子接了這樁詭異的案子?」
苑康的情緒有些興奮,回答道:「荀彧公子乃是潁川年輕公子中的翹楚,人稱神童,心思縝密,行事果決,由他來操持此案,不至於束手束腳,實為本案最佳人選。」
「潁川神童嗎!?」顏良的眼中帶著些許殺意,迅疾又變成了笑意,「有此人才,堪破此案指日可待!」
「借將軍吉言!」
顏良笑了笑,沒有回答,又客套寒暄了兩句,離開了高陽里縣衙。
他憂心忡忡的走在街上,穿著平常人家的衣裳,除了身體粗壯一些,完全看不出是個將軍,他身後憑空出現了一個女子,姿容秀麗,一身荷花秀麗裙擺,吸引行人眼球。
那女子緊跟其後,寸步不離,呵呵笑道:「事關主公興衰大計,如不能為我所用,荀彧這個人必須斬草除根!」
顏良的面部表情沒有一絲變化,依舊不急不緩的說道:「這個自然不敢馬虎!」
長袖善舞的女子眉頭微微抖動,嘴角擠出一抹笑意說道:「這麼說將軍是要動真格的了,這次那荀家小兒可要遭殃了。」
顏良哈哈大笑道:「本將軍向來以理服人,與人為善!」
女子頓了頓,沒有再多說話,不過是懂些詩文的窮酸書生,將軍瞧不上眼也不為過,但荀彧雖然自認才疏學淺,卻在鄉里聲名遠播,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看來這句話要改改了。
「不是告訴你待在客棧里不要出來,怎麼來這找我了?」顏良看著來往人的階級分明,眯眼輕聲道。
長袖女子撅了噘嘴,風韻無法壓制,隨風飄蕩,她的厲害,顏良領教過,簡單如老漢推車,困難如觀音倒坐蓮,甚至雀舌卷金槍,那都嫻熟的很。
女子嫣然一笑,笑容裡帶著些許幽怨,嘆息道:「將軍整日整日的出來辦事,只把妾一個人留在屋子裡,鬱悶都鬱悶死了!」
顏良嘖嘖道:「這話說的不對,今天晚上本將軍可就要按照家法來打你屁股了!」
女子得理不饒人說道:「來啊來啦!」
顏良抬頭望向天際,狂風卷積著烏雲,遮天蔽日而來,太陽的光輝被慢慢遮掩。
雨季要來了,不管是屍體還是骨頭,亦或是做某件事情的痕迹,都會被雨水沖刷的無影無蹤。
那個時候在水裡看見一兩具屍體,哪怕是潁川荀氏子弟的屍體,也就不足為怪了!
......
......
中午的時候,荀彧在路邊攤吃了一屜熱乎乎的小籠包,在與獄卒衙役的聊天之間,荀彧懷著極其複雜矛盾的心情,來看待這次的詭異事件。
經過了一上午暖陽的烘烤,濕潤的土地已經開始變得乾燥,身後的腳步緩緩沒入塵泥,他出城向西而去,卻在城門口遇見一位仙風道骨的白衣道士。
「公子留步!」年輕道士白袍白須,相貌清奇,看起來不過而立之年。
一見到荀彧,他就滿臉微笑,眼眸里那叫一個多愁善感,荀彧輕笑著搖了搖頭,意欲與他擦肩而過。
「公子或有殺身之禍......」年輕道士言辭灼灼,出言恫嚇到。
「多謝道長提醒!」他語調波瀾不驚,只是頭也不回的要向城外走去。
年輕道士的打扮很有喜感,高陽里的一些村民,沒見過如此高雅之士,全都圍觀而來,那年輕道士見有了聽眾,不依不饒的說道:「公子有連環災禍,若聽我之言,則災可避,禍可解!」
荀彧終於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笑道:「人生當有起伏,一帆風順未必是好事,道長說了等於沒說。」
「公子聽聽又何妨,難道是心虛?」他微微一怔,還沒見過有人把性命這樣兒戲的。
「縱使風雲變幻,終究不離其中,多聽無益!」荀彧笑著點頭,向那老道士再三行禮,依舊向西而行。
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深深淺淺的擺在那裡,滿地的污穢掩不住內心的雪白,該來的遲早會來,災禍,他從不害怕。
高陽里以外的地勢,東南北三面皆以丘陵為主,只有西面隆起山脈。
很多人認為,攀登到泰山的頂峰,看過了晴蒼冥冥,亂雲飛渡,就算窺探到了山神之靈,出離塵世之境,也算有了「登東山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意境。
潁川西部的暮雲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處神仙境!
白天這裡與平常山峰無異,樹木青蔥茂盛,翁翁綠綠,到了晚上便千仞聳峙,高入雲霄,有島嶼如塵埃一般憑空浮現於雲霧之中,各島嶼之間有雲梯彼此相連,崔奇雄威,嶙峋瘦骨,覆蓋琉璃瓦紫玉磚,不似凡俗之地。
荀彧到達暮雲山的時候,濃霧還未散去,沿著泥濘的石階小道,聽著潺潺溪水音鳴,來到了一家農舍面前。
乾草蓋頂,四面圍有柵欄,清新淡雅,樸素不華,有一位小童正在堂前熟讀《春秋》。
見到門外出現了一位長相俊美的翩翩公子,他眨了眨乾淨的眸子,把手中竹卷放在一旁,禮貌有加的問道:「請問公子找誰?」
「煩請通稟,就說潁川荀彧特來拜見水鏡先生!」
童子一聽,臉上笑容如梨花綻放,溫言說道:「先生已在屋內等候多時,請公子隨我來!」
荀彧有些吃驚,來此之前,他並未向任何人說起過此事,這天下還有水鏡先生不知道的事嗎?
他名曰司馬徽,是當世名士,精通道學,奇門,兵法,幻術,為人清雅,學時廣博,人稱「水鏡先生」。
司馬徽家徒四壁,除了案牘上沒讀完的《詭術》,再無其他書籍可見,他有個習慣,讀一本燒一本,但文字學術均已銘心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