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 163 章
這天的夜裡,項靈熙失眠了。
這或許是因為瑞安在今天才入夜的時候對她說的那些話。
又或者,才不過兩周的時間而已,現在的她已經很不習慣自己一個人入睡了。
在又一次的翻來覆去之後,項靈熙會發現此時居然已近凌晨兩點半了。
她乾脆打開了擺在床頭柜上的那個小燈,等待時間的繼續流逝。
盧卡茨在離開之前曾給她發過自己的機票信息,因而項靈熙知道,盧卡茨會在歐洲時間的早上八點五十分飛抵赫爾辛基,在那裡等待兩個半小時之後再繼續搭乘能夠前往羅科曼尼亞首都的那班飛機。
也就是說,他還有二十多分鐘就要到赫爾辛基了。
於是項靈熙等啊等啊的,並在紐約時間的凌晨三點給盧卡茨發去了一條短消息。
【你到赫爾辛基了嗎?】
盧卡茨回給她的電話就在半分鐘之後被打來了。
當電話鈴音響起的時候,獨自一人待在空蕩蕩的大卧室里的項靈熙在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之後才接起了電話。
「靈熙,你還沒睡?還是已經睡過一覺了」
此時已經和項靈熙相隔了半個地球的盧卡茨似乎精神極了。和他相比,項靈熙覺得自己可能才更像是一個剛剛經歷了長途飛機旅行的人。
「我……睡過又醒了。兩點半的時候醒的,想著你還有一會兒就到赫爾辛基了,所以就乾脆在床上坐了一會兒。」
「你想我了嗎?」盧卡茨那迷人的聲音帶上了些許的笑意:「我擔心會吵醒你所以特意沒有在下飛機的時候就給你發消息。早知道的話,我應該在十分鐘前就給你打一個電話,那樣你就能更早一點安心睡了。」
在聽著盧卡茨用那樣溫柔的聲音對自己說話時,項靈熙反而會感到有些緊張。
她會不自覺地再次想起瑞安在今天更早些時候和自己說的那些話語,並在那之後帶著些許的忐忑問道:
「你……後天還會回來?」
「對,後天。等到明天的事情一結束,後天中午我就坐飛機回來。等回來之後,我們還能一起吃晚餐。」
「回來之後……又要等到什麼時候再回羅科曼尼亞呢?」
「等到舉行宣誓就職儀式的時候,可能再過幾天就得走了。」
在聽到那句話的時候,項靈熙雖有些失落,卻也鬆了口氣。
還好,還好。她的盧卡茨還是老樣子。等結束了他們這裡的浪漫假期之後,就會回他的羅科曼尼亞,並讓他的生活回歸原本應該有的樣子了。
但不等項靈熙和盧卡茨說一句「好的」,並向對方道一聲晚安,電話那頭的盧卡茨就已經在感受到了項靈熙此刻的失落情緒後用很是親昵的語氣問道:「你以為我回羅科曼尼亞的時候會不帶你一起嗎,寶貝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原本應該是一句安慰和調侃的話語的,可它卻是氣到了完全相反的作用,也讓才鬆了一口氣,感覺自己可以好好睡了的項靈熙立馬緊張起來。
她動作僵在了那裡,眼睛也瞪大了,連原本已經出現了的那一絲絲睡意也一下了無蹤跡了。
項靈熙帶著些許的警惕,並小心翼翼地說道:「我以為……要回羅科曼尼亞的,只有你一個而已。」
盧卡茨:「這種事已經不可能再發生了,靈熙。雖然你還沒有來過羅科曼尼亞的首都,但我覺得你應該會愛上這裡的。」
項靈熙:「你的意思是……我要跟你一起回羅科曼尼亞?」
盧卡茨:「否則你還想去哪兒?」
盧卡茨的這句理所當然的反問對於項靈熙來說簡直如同晴天霹靂。
那與她先前料想過的未來生活簡直沒有一點點相像的地方,也讓項靈熙在嘗試數次之後終於開口,也因為不敢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而特意用上了更溫和一些的聲音說道:
「我當然……當然有很多想去的地方了。」
但或許是因為項靈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太過弱了,那會讓盧卡茨以為她是在對自己撒嬌,於是這位即將重返巔峰的政客說道:「等我回來再說這件事好嗎,靈熙?現在,你先好好去睡。再等兩天你就能看到我了,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好……好的。晚安。」
「晚安,我愛你。」
項靈熙終於把那句遲了很久的「好的」說出口來,只是此刻她的心情已經和之前想說這句話的時候完全不同了。尤其當她聽到盧卡茨在這個時候把那句「我愛你」又和自己說了一遍的時候,她的內心就更是好像在坐著海盜船一樣,內臟被蕩來蕩去得都在緊張之下發癢了。
她甚至,甚至還有一點點腎上腺激素加速分泌了的感覺。
但是在掛了電話之後,項靈熙卻只能直挺挺地躺平,並在動作生硬地閉上眼睛之後對自己說道:「別瞎想,別瞎想。等他回來,等他回來看他到底怎麼說。」
太陽升起又落下,落下又升起。
在這兩天的時間裡,項靈熙明明有很多很多事可以做,就連這座她還未真正熟悉的紐約城,也還有很多很多她未有去探索過的熱門藝術展館。
可她卻反而因為心裡那塊怎麼也落不了地的大石頭而整日無所事事。她既想做些什麼,讓時間過得更快一些。可她又是真的什麼也無心去做。
直到盧卡茨離開的第二天早晨,當項靈熙坐在電腦前等待羅科曼尼亞兩黨之爭的最後結局時,她才覺得自己又找回了主心骨。
那是歐洲時間的下午三點,也是紐約時間的上午九點。
羅科曼尼亞的國家議會廳門外聚集著很多來自各個國家的記者,他們就在那裡等待著,等待著那個成功當選了總統,卻讓他所領導的那個政黨輸了選舉的,曾經的羅科曼尼亞副總統向卡拉喬爾傑前總統釋放出妥協的信號。
上午十點半,項靈熙終於在BBC的臉書賬號上刷到了那條短視頻新聞。
「羅科曼尼亞時間上午十點十五分,羅科曼尼亞總統埃里克任命社民黨.主.席,前總統盧卡茨·卡拉喬爾傑為羅科曼尼亞總理。根據□□,盧卡茨·卡拉喬爾傑雖沒有競選總統的資格,但作為在議會擁有多數席位的社民.黨.主席,他卻可以合法地成為羅科曼尼亞總理。這為他在羅科曼尼亞的政途提供了一條全新的道路。
「羅科曼尼亞的多數民眾認為,如果前總統盧卡茨·卡拉喬爾傑能夠被任命為總理,那麼羅科曼尼亞的總理將不再和過去一樣,僅僅是擁有十分有限的權利……」
在短視頻新聞的畫面中所出現的,是羅科曼尼亞國家議會廳里的一幕場景。
作為曾經與盧卡茨並肩作戰的政治同盟,當埃里克在議會的一片歡呼聲中任命盧卡茨為羅科曼尼亞總理的時候,他臉上的不甘幾乎是無所遁形的。
而與之形成了鮮明對比的,則是臉上僅僅有著很淡笑容的,即便只是坐在那裡也能讓人感受到那種強大氣勢的盧卡茨。
他雖是這場鬥爭中的勝利者,但他的臉上卻並沒有贏下了一切的那種無盡喜悅。
光是看著視頻中那才只有數秒鏡頭的盧卡茨,項靈熙就已經能夠清晰地感受到他想要對所有人說出的那句無聲的話語。
——【一切才剛剛開始。】
那讓項靈熙感覺自己的心情複雜極了。她看了一眼被擺在書房桌子上的那張用拍立得拍的,她和盧卡茨在認識了那麼多年之後所拍的唯一一張合影。
照片上的盧卡茨笑得溫柔極了,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剛才那條新聞短片里的,讓人驚鴻一瞥的政客。
可正是這種稍稍轉一下視線就能看到的……兩者之間的巨大反差才更會給項靈熙帶去別樣的心動感。
項靈熙看了會兒照片就把視頻又倒回去看了一遍,等又看完了一遍視頻,她就再盯著照片看一會兒。當她把這樣的舉動重複了五六遍之後,她才突然一下停住了手上的動作,並且臉上的笑意也凝滯了。
手上拿著那張照片的項靈熙站起身來,但是當上午的陽光愈漸明媚起來的時候,她卻依舊不知道拿著這張照片的自己應該走向哪裡。
【我親愛的盧卡茨,如果不是已經想好了我隨時都可以在和你一起走完那很小一段的路程后,就在你離開時也自己靜靜地離開,我怎麼敢說願意和你再次開始。可現在的你卻反而讓我感到比過去更忐忑了。】
緩步走到了客廳里的項靈熙看向就在樓下不遠處的高線公園,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是不敢把自己的心中所想告訴她在心裡念著名字的那個人了。
因為,那很有可能會讓她親愛的盧卡茨很生氣。
很生氣很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