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馬車自葉家東門直接駛了進去,大概又走了十來分鐘,馬車才穩穩噹噹的停了下來。

此時的葉默已經沒了閒情逸緻欣賞外頭的盛況風景,眼皮上似是吊了千斤重的秤砣,半點兒都睜不開,小腦袋也沉重如鐵,鼻翼間漸漸噴吐出些高溫熱氣。

她應該是感冒了,葉默這樣想著,便感覺到有一隻手觸上了額頭,隨即便是一個模糊的女人聲音傳來:「老爺,五小姐好像在發燒!」

然後便是一陣嘈雜,吵得她太陽穴如針扎一般的疼,葉默不耐的皺了皺眉,終是提不起力氣去阻止,漸漸的模糊了意識過去。

等到好不容易退了熱,再蘇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三天的夜裡了。

屋子裡只留了一盞燈,顯得有些昏黃微暗,不過這樣的光線倒是很適合睡眠。

葉默盯著頭頂上那張精美綉制的床帳許久,才想起來,這裡並不是她原來的那個家,她和她老公一起出了車禍,然後鬼使神差的穿到了兩個小孩子身上。

突然,一直緊閉著的帳子動了動,葉默驚覺的轉過頭去,藉著跳躍閃爍的燭光,一張粉嫩可愛的臉出現在葉默面前。

今日未同前兩日一樣,反而是撩開床簾便看見一雙尚且不明就裡的大眼睛,使得他呆愣了一下。

剛剛大病了一場,葉默……不對,應該是葉茉的腦子有點兒不好使,她一直盯著那張粉嘟嘟的臉看了好半天,才猛然意識到,這任誰看過都想撲上去咬一口的小正太,正是她的老公程璽麟。

一時歡喜,張嘴就要叫出聲來,好在程璽麟機靈,迅速的撲了上去。

小身子撲上去的時候避開了葉茉大病初癒的身體,只是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然後俯身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別吵。」

葉茉自然乖乖的點頭,嘴巴緊緊的閉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她老公骨溜溜直轉。

程璽麟伸手在她額頭上探了探,見已經退了燒才鬆一口氣,放下手也躺進柔軟的床里。

葉茉眨了眨眼睛,小手伸出去抓住程璽麟的衣袖子,壓著嗓子喚他:「老公……」

「嗯。」並卧在身邊的小男孩兒順了順她額邊凌亂的髮絲,應道,唇角不自覺的彎了彎,胸口一直壓著的石頭總算落了地。

這三天,他無時無刻不在憂心焦慮著,這古代的醫療水準不夠,即便是普通的感冒發燒也可能送命,更何況她剛剛才自另一場變故中闖了回來。

好在葉家是真的疼惜這個女兒,重金聘了一位定居在黎陽城裡的老御醫過府,並連日連夜的差人四處搜尋藥材,這才救了下來。

這幾日,他雖天天隨同他的母親過來探望,然而封建社會就是諸多麻煩,非說什麽未出閣的女子閨房,外姓男子是不能隨意入內的。

逼得他每天深夜起床,然後用各種手段把外面守房的丫鬟支走,即便是這樣,每天也只能陪她個把時辰,這個身體雖然方便躲藏,留得太久始終會引人懷疑。

藉著這幾天的時間,他也探到了不少消息,他如今還是姓程,名字也與以前有幾分相似,喚作齊禮,程齊禮。

曾祖父程濂因革新有功被先帝賜予了侯字爵位,稱理安侯,可世襲,他的父親程允之作為嫡長子世襲了理安侯的爵位,併兼任司務廳文選郎中,正五品司務官員。

帝王親賜的爵位乃天大的榮耀,程家世代也都勤勤懇懇、忠心不二的侍奉著君主,可這理安侯也不過是個鹹淡掛著的虛白名號,並沒有實質的可依靠的能力,再加上這一代的理安侯,也就是程璽麟現在的父親程允之,並不是一個樂於混跡官場的「有報抱負之人」。

三個月前,他便以身患隱疾為由,請辭了朝堂上的公職,自願下調任了這黎陽城的知州。

事實上,程家的祖籍就在這黎陽城,當年程家曾祖與葉家先人一個魚塘摸魚長大,那是開襠褲同穿的鐵哥們兒情誼,後來程家曾祖上京趕考,走上了為官之路,葉家那位沒什麽文人細胞的發跡祖宗便從挑擔子的貨郎起步。

一直到程家曾祖被賜理安侯,葉家商鋪貨船遍天下,即便到了今天,程允之與葉家的當家主人葉霍依舊是拜過把子的好兄弟。

京都酷熱,每逢五、六月,程允之便會攜同妻兒回老家避避暑,以至於程、葉兩家的情誼得以維持。

如今,程允之隨祖籍下調回了黎陽城,並搖身一變成了這一方水土的父母官,兩位好兄弟得以長久,自是都高興非常。

程家祖屋還在修葺重裝中,葉霍便讓自己夫人收拾出了自家的西院,讓程家上上下下,連帶著家生奴僕一共四十二人住進了自己府上。

程允之向來與那些迂腐古板的文官不同,禮數排頭這些哪裡有他的至交好友來得重要,自然是一點兒不避諱的遷了進來。

程璽麟如今的身分便是這黎陽城知州大人的嫡長子,理安侯爵位的唯一繼承人,程齊禮。

只是,隨著某些機緣和巧合的發生,如今的程齊禮,早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不明世事的小世子了。

葉茉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面前這張完全陌生的眉眼,抿了抿有些乾涸的唇,輕聲問他:「外面是什麽樣子?我們以後要怎麽做?」

程齊禮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俯到她耳邊小聲道:「先別去想那些,安心把身體養好了我們再議。」

葉茉點了點頭,將手中的布料拽緊了些,繼續與他說道:「老公,我們不會分開吧,我不要和你分開,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吃飯打屁長大實在太可怕了。」

「笨蛋。」程齊禮輕罵了一聲,隨即伸出手臂去攬她的腰,卻發現那小身體上面下面一樣粗,上哪兒找腰去,愣了愣,最後移至水紅色的床被裡,抓住了她的手。

換了個身體,自然便與以往不同,無論是飲食起居,習慣動作亦或是感官五識都有了很大的變化。

程齊禮這幾天憂心他老婆的病情,一直沒能睡得好,此時心裡的包袱放下了,又躺在柔軟暖和的被窩裡,聊了沒多時便開始瞌睡起來,並且很快的進入了夢鄉。

而葉茉小姐這邊,一口氣睡了三天,她要是還能睡著就該改屬豬了,只是身體還有些沉重,再加上此時是深夜時分,想起床都不現實。雖然肚子很餓,可她不敢叫人,若是叫人發現了她老公還躺在她床上,肯定會不顧她的反抗把他送走的。

一直到半個時辰之後,當值的丫鬟起來探看生病五小姐的情況,才發現兩個小娃娃竟抱作一團,睡得香噴噴的呢。

那丫鬟可被嚇得不輕,可又不敢驚動小世子和自家的寶貝小姐,只得一臉驚悚的放下帳子,出門囑咐了另外一個守夜的丫鬟一聲,便直接去了惠萼房裡。

五小姐葉茉是大夫人近三十歲才得的一個寶貝女兒,也是這葉府六個子女中唯一的嫡親長女,身分地位便是比大公子都高出不少,再加上老爺和大夫人的深寵溺愛,可算是位呼風喚雨的高貴主子。

因為小姐年齡尚幼,便沒配有同齡的女侍丫頭,大夫人又怕奶媽子們粗手粗腳磕碰到了她的寶貝,便放在自己院子里,並使了自己身邊伺候得力的惠萼過去。

惠萼聽那丫鬟大致說了下情況,也有些呆住了,甚至還有些不相信,起床披了件外衣,稍稍攏了攏髮髻便隨那丫鬟去了葉茉屋裡。

當她親眼見著了之後,也覺得奇怪不已,傍晚的時候,她分明送了侯爺夫人和小世子回去,她自己也在小姐房裡守至掌燈,方才去了大夫人房裡呈報情況,這大半夜的,小世子是誰送過來的?

伸手去抱床上的小齊禮,卻發現兩個小娃娃緊緊的抱在一起,輕撬還分不開,稍微使力拉了拉,仍不見鬆動,沒辦法,只得做了罷。

若是動靜過大吵著了這兩個小祖宗,怕是一時半會兒都會沒個安生,待明日里早些再送回去吧,府里早起的主子不多,只消不被些不安分的瞧著,便也沒什麽大問題,雖說是外姓男子,可畢竟還只是疙瘩大小的孩子。

回身自柜子里又抽了張小被子,給兩個小娃娃腋好被子之後才放輕步子退出去。

將守夜的兩個丫鬟叫出去,交代她們仔細留意著裡邊兒的動靜,切忌不得偷懶懈怠,並且讓其中一個打早去西邊園子知會一聲,免得到時候找不見小世子鬧得人仰馬翻。

兩個丫鬟皆仔細聽完應下,惠萼本打算回自己屋去的,可又有些不放心,便在外屋的軟榻上躺著眯眼休息,卻也沒深睡,時刻留意著裡屋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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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我們穿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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