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眼罩
高速公路上時不時有巨型卡車呼嘯而過，凌晨的燕京城好像換了一副面孔。楊鮮站在高速公路中間的白線上，耳畔傳來卡車長鳴。他一動不敢動，雙腿微微顫抖，腹中一陣陣抽搐。
我是瘋了嗎。
他暗自嘀咕，怎麼會不要命地走上了高速公路？
就在他雙腿酸軟的時候，眼前驟然亮起明晃晃的大燈，照射得他眼前一片雪亮。一輛運輸轎車的巨型卡著轟鳴著朝他沖了過來。範圍瞪大了眼睛，眼見那車頭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中長發在氣流之中劇烈地飄動著，在眼前來回掃過，刺得眼睛微微發癢。
他簡直害怕極了，手心全是冷汗。
嗯？視野邊緣似是有紅色光點閃爍。
沒錯。他注意到視野邊緣那個若隱若現的，一秒鐘閃爍一次的紅色光點。
呼……楊鮮長出一口氣，還好是個夢境。
在粉身碎骨之前，楊鮮從床上猛地坐起身形，一把拽掉眼罩丟在一邊。
躺在地板上的眼罩散正發出若隱若現的紅色光芒，明暗交替閃爍著。
他劇烈地喘息著，汗透睡衣。
太刺激了！不過，總算是實現了第一步，識夢。
楊鮮點亮手機屏幕，看到上邊的時間是七月二十一日兩點零五分。周日。
還好，不算太晚。早晨上班應該不至於太困。
楊鮮迅速滑動手機，打開百度貼吧APP，在關注的貼吧列表中點中「清明夢」，在百兆光纖的WiFi支持下，手機屏幕在迅速一閃之後進入帖子列表。他看到貼吧頂部赫然顯示著會員280001。
居然突破28萬了？楊鮮微微驚異，但這並不關鍵。他迅速點中發帖，雙手持手機飛速地用全鍵盤拼音敲著字。
他的手有些顫抖：
標題：終於！歷經一個月的苦修，在眼罩的幫助下做到了識夢！快來嘲笑我吧！另外感謝吧友DWALKER的指導！
內容：雖然是在眼罩的作用下，但是無論如何終於是走出了第一步！即便是你們想要嘲笑樓主的進度緩慢沒有天賦，但樓主還是萬分激動！你們要知道，作為一個永遠睡眠不足的碼農，想要記住夢境都是一件萬分不容易的事情，更何況要在夢境中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事情是這樣的……
點了發送之後，楊鮮將手機放在枕邊接上電源，又一頭砸在枕頭上，閉上雙目嘴邊掛著笑。
終於啊，我還是做到了。
++++++
可能是持續性的興奮還未曾消退，原本在可能是全帝都早高峰唯一一條人少到偶爾有座位的7號線地鐵上從來都是昏睡的楊鮮，居然睜著眼睛划著手機。
「樓主，眼罩哪買的？這麼有效？」
楊鮮微笑，雙指如飛：「必須是萬能的淘寶好嗎？」
「樓主能詳細講講，是怎麼發現紅光的嗎？」三樓的回復中有人問，ID倒是很有意思，叫做哪泥。
「其實也很不容易！」楊鮮在跟帖下回復道，「首先你要無數次的催眠自己，當看到發紅光的光源時，就要提醒自己想一想是不是在夢境。這也是樓主歷經一個月的反覆催眠才印證的，確實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你看，我現在看到這手機閃爍著的紅色呼吸燈都要想想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27樓又有一位叫做DWalkerPlus的人問，「樓主做到控夢了嗎？可出體否？」
楊鮮撓撓頭，打字回復著，「哪有那麼快？沒看我這做到識夢就已經高興的不要不要的了嗎？如果真有一天能做到控夢這種境界，算是可以徹底拋棄TVGAMEOLGAME了。哦，OL不行，畢竟夢境只能單機。」
這一樓竟有一百多層，當他回復完時地鐵已經到站。而這一貼直接送他從8級升到清明夢貼吧10級。
楊鮮微笑著走出地鐵站，眼見得碧空如洗，陽光明媚得如同那位女神的微笑。但心情有很快被破壞了——當他站在考勤機前刷臉時，正趕上項目經理杜鵑冷著臉站在一邊。
「我算算，今天是27號，連續遲到三周半了吧？一天不落，也算是創造了奇迹。」
楊鮮倒是渾不在意，「昨天代碼寫到三點半，能十點到公司算不錯了。」他聳聳肩。
「進度呢？我怎麼沒看到你的模塊完成？」
楊鮮心裡開始有些不爽，心裡只想說你一個文科生，碼農的事你懂得什麼？但嘴上卻說著，「產品那邊需求變了三次，我有什麼辦法？」
杜鵑剛想要說什麼，楊鮮眼見她臉色難看，異常清秀年輕的臉龐上似乎開始聚集著風暴，心裡想著，這個公司里的魔頭之一號稱暴躁蘿莉的傢伙發飆太可怕，還是別太擰著了。於是他趕緊扭轉畫風，帶著笑說道，「這點後端工作量不大，你放心吧，以我的能力月底前完成會員等級體系不是什麼太大問題，不會耽誤其他同學的開發以及聯調。」
坐到座位上，楊鮮翻開筆記本的蓋子開始瘋狂敲著鍵盤。還是儘早結束，空出一些時間再次嘗試清明夢來的要緊。
靜下心神的楊鮮速度異常之快，鍵盤劈啪作響。杜鵑端著杯咖啡心滿意足地坐在位於楊鮮身後的工位上，輕輕搖晃著湯匙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許是為降服了這個有技術沒情商的傢伙而欣慰？
就在楊鮮忘我工作之時，屏幕上QQ跳了出來，是王玫瑰發了震動，「死了嗎？為什麼不回話？連電話都停機？」
「忙！窮！」楊鮮嘆口氣。這可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更是唯一的女性朋友，無奈之下也只能回復。要是其他人恐怕早就直接command+q徹底殺掉QQ了。
「我到你公司附近辦事，中午一起吃飯。」王玫瑰隨後又丟出一句話，「不許拒絕，電話費我給你充了。要是敢不接電話你試試看！」
楊鮮無奈。
他看到杜鵑正站在身側看著他與王玫瑰的對話。
「你這是侵犯哥的隱私！」
杜鵑搖著湯匙，咖啡杯發出輕響，「關心下屬而已，我的哥。噢，不對。貌似我還大了你幾歲。」
楊鮮瞥了一眼她那年輕得不像話的俏臉，心裡腹誹：不像話啊，明明二十七八的人了，看上去竟然與高中生沒什麼太大差別。
「女朋友叫吃飯你就去。」撂下這麼一句話，杜鵑坐回了自己的工位，「真搞不懂你這種情商的傢伙怎麼會有女朋友。」
楊鮮無奈，他也是實在惹不起這滾刀肉一樣的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