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八魄
天空上的血色越來越濃,像是有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灌入來增加它的顏色。
鍾小鸞雙手緊緊抓住衣袖,指節因為那種不舒服的感覺被自己掐得發紫,施不然發現鍾小鸞的狀況不對,趕緊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似乎有一種儀式或術法突然中斷,鍾小鸞渾身脫力的倒下,被古曦扶住。
她雙手挽住施不然的脖子,微喘著氣,緋紅的臉頰上漾起一層薄汗。
「少爺,看不見星象,被古月擋住了。」
施不然將鍾小鸞整個橫抱起來。
「好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今天的占星比以往的消耗大的多。」
「謝謝少爺,可惜小鸞還是沒有幫到少爺。」
鍾小鸞垂下眸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怎麼哭了,沒關係的。」施不然餘光掃過鍾小鸞梨花帶雨的臉,關切問道。
鍾小鸞把頭埋在施不然的胸口。
「這是少爺第二次抱我,上次還是在見面的時候。」
施不然語滯,他是一點也不懂這些女孩子的心思,怎麼話題一下就轉到了這裡。
當然,這裡面不包括施靈兒,他在施不然眼裡不能叫女的。
輕嘆了一口氣,施不然把鍾小鸞送回了房間,房間的規格是府里最好的,比德叔的都要好一點。
幫鍾小鸞蓋好被子,施不然正準備離開,眼前忽然一黑,整個人都失去了意識。
有鮮血順著袖口沿著指尖留在地板上,那些血液好像有生命一樣,凝成一個血圈,圍繞在施不然身邊。有橙黃色的火焰燃起,將施不然的血盡數吸收。
接著火焰冒著白光,迅速的結成一個光繭,許久,金色的鳥兒破繭而出,鑽入施不然的眉心,在他的靈魂深處的深淵裡出現。
深淵底部,一位與施不然有著相同面貌的人低垂著頭,眼睛的部位是兩個巨大的空洞,黑幽幽的,彷彿陷進去就永遠不出來了。
無數條鎖鏈縛在他的身上,鎖鏈上有黑色的雷霆閃爍,鐵鏈延伸至四面八方,不知盡頭。
有尖嘯聲從深淵上傳來,金色的鳥兒變得巨大無比,有吞雲遮日之威能,無盡的威嚴在這片天地間彌散。
鳥兒振翅,仰天長鳴,沖向那輕而易舉就可以將它整個淹沒的深淵。
就像飛蛾被火焰吸引,深淵底下的男人似乎對它有著不同尋常的吸引力。
深淵底部,鐵鏈衝天而起,像是一條條黑色蜿蜒的巨龍,巨龍四方游弋而來,緊緊的纏住鳥兒的身子。
鳥兒扇動巨翼,掙扎著,妄圖掙斷這巨龍之鎖。
身上的翎羽因為在掙扎間落下,未曾落地就被一道無名之火燃盡。
捆縛在鳥兒身上的鎖鏈越來越多,鐵鏈上黑色的雷霆不停地轟擊鳥兒的身體。
鐵鏈如同帶刺的荊棘,在鳥兒身上劃開一道道傷口,鳥兒放棄了抵抗,低聲嘶鳴,聲音凄厲嘶啞。
深淵的入口處突然出現了複雜的銘文封印,不止一道,成千上萬的封印將深淵入口死死的封住,甚至於連光都進不去。
一道虛影在封印上出現,他一身淡紫色的長袍,神色冷清,目光如炬,如劍一般帶著鋒芒。他那墨紫色的長發高高束起,身後豎著九塊無形的扇骨,每塊扇骨上有都蘊含著全然不同的力量,有的像天空一般浩瀚,有的同蒼穹一樣高偉。
中間的那塊扇骨虛弱到了極致,卻似乎隱藏著最為強大的力量,看破眾生的力量。
虛影輕挑手指,鎖鏈緩緩挪動,回到了原先的所在。
鳥兒從半空中墜落,虛影右手虛抬,半空中現出一隻無形的大手將鳥兒托住。
「區區血魄,還妄想破本君的陣法,簡直是白日做夢!」
鳥兒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撲扇著翅膀想要逃開,背上卻生出一道如泰山般的壓力讓它無法動彈。
虛影嘴角輕揚,右手握拳,半空中的那隻無形的大手也隨之握起,鳥兒瞬間被滅殺。
虛影垂眸望向深淵中被鐵鏈緊緊纏住的男人,微微嘆息道:「邪,天道無常,這是你千百年前就曉得的事,你不肯出現,硬是要和天斗,如今這片土地諸星匯聚,你轉生的第八魄真的可以度過此大劫嗎?」
虛影說完,隨銘文封印隱沒而散去。
深淵裡的男子嘴唇翕動,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沒有出聲。
「桀桀桀桀。」鬼魅般的聲音在血海深處傳盪。「好厲害,好厲害,這個人好厲害啊,可是他為什麼不出來呢,快來殺我吧,殺了我!殺了我!快殺了我!為什麼,為什麼我要在這血海上永生永世!臭老頭,我恨你,我要毀了你的諸天星象!桀桀桀桀!」
黑暗悄無聲息的退去,光明一如既往降臨古月。
凌靖躺在酒肆的屋頂,陽光透過指縫射在他鬍子拉碴的臉上,晃得的他睜不開眼。
「混蛋妖月,竟然還搞出個人造太陽,害老子偷酒都不好下手了!」
凌靖拿起酒壺咕嚕咕嚕的把酒往嘴裡倒。
如果有人的眼睛能夠將金色的陽光忽略,就能看見陽光後面的漫天血海以及古月蓮上一輪血紅的圓球,姑且稱之為太陽。
太陽出來了,就連半邊天的血色也不見了,一切都彷彿恢復了原樣,卻沒有人發現那輪籠罩在古紅月城上空終年不落的月也消失不見了。
冶生陣開始的時候,這群凡人就已被攝了心智,三魂七魄正逐步被侵蝕,只是他們自身渾然不知而已。
凌靖高舉酒壺在光暗之間晃了晃,直到壺口最後一滴落在舌頭上,他咂咂嘴,滿意的點點頭。將酒壺隨處一扔,慢悠悠的爬起來,伸了個懶腰,神色有些萎靡,揉揉眼睛,左手手掌擋住陽光環顧四周,右手摩挲著下巴上高低起伏的鬍鬚。「喲呵,,還蠻大的嘛,這少說也得是百十來萬人啊!真是造孽喲!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我還是先找我的寶貝師侄吧。」
凌靖微微向上躍起,忽然眼前閃過師兄那張不苟言笑的臭臉,腳下微滯,隨之一聲巨響,「啊!」
凌靖像一條死魚一樣趴在路中間。
「混蛋,媽的搞什麼鬼,這他媽破陣法還禁空!不對,似乎是修為被限制了。」
凌靖繼續趴著,忽然感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什麼,修為被限制了!這還怎麼搞。清虛你個混蛋娘的坑老子!」
凌靖氣的咬牙切齒直跺腳,許久后,他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唉,只能用走的了,真煩!」
清風拂面,吹起行人的衣角,恍惚間有一道影子從衣角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