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家，沒了

船身重重地撞到江堤上，巨大的聲響卻被江水聲，還有江兩岸人們的哭喊驚叫聲壓住。船老大的手還是死死地抓著舵盤，聲嘶力竭地催促著船上的人快點下船，趁著北原人的大軍還沒有殺到江邊，他應該還可以再回去接一船人到江南岸來。

莫小豆最後一個下船，卻是走得最輕巧的一個，身形一晃，肩扛手拉的，就帶著兩個人到了岸上。

看著莫小豆下了船，船老大扭頭就又高聲沖船工們喊：「掉頭，我們再來一趟！」

船工們已經駕著這條船在寬闊的江面上來回了三趟，此時已經筋疲力竭，但聽了船老大的喊，還沒緩過勁來的船工們又都動了起來。

年輕人顫巍巍地從地上站起身，將被莫小豆扔地上的人抱在了懷裡，輕喊了一聲：「主子？」

昏迷中的男人輕哼了一聲，眼睛睜了睜，劇痛襲來，男人險些再次陷入昏迷之中。

莫小豆這時回頭，手往江北岸指，跟年輕人說：「軍船上人了。」

眾人聽了莫小豆的話都往對岸看去。

江北岸，十來艘戰船收了船錨，解了纜繩，向著南岸這邊揚帆而來。

跟先前的潰兵不同，這一回上到船上的兵馬人員相對齊整，雖然也在慌亂中，但該有的秩序還是有的。

「北原人的戰旗！」

人群里有人手指著北岸，驚叫了起來。

莫小豆不但看見了數十面迎風飄揚的戰旗，她還聽見了馬蹄踏地的聲音，驚雷一般。

戰船往南岸駛來，沒能上船，無路可逃的人們，有的跪地，有的則攜家帶口地跳入了江中。

殺到了北岸的這支騎兵臉上都戴著鐵甲，只露了一雙眼睛在外面，沒理會跪在地上的人，這支騎兵沖著江面上的戰船亂箭齊發，箭頭都燃著火。江上風疾，船上只要有一處著火，這火被風吹著，不多時就可吞沒整隻戰船。

「殺榮棠！」

「亡崇寧！」

……

騎兵們高聲呼喝，這聲音山呼海嘯，讓人聽著膽寒。

兩艘戰船起火，離岸不遠的船隻也沒有逃過北原大軍的箭雨，不多時，江北岸便大火燃起，濃煙滾滾，遮住了天日。

莫小豆眼睜睜看著著火船上的人，渾身燃著烈焰，哀號著跳入江中，進而被江水吞沒。莫小豆從小就就被哥哥帶著在軍中養大，但她只跟喪屍玩過命，人類之間的戰爭場景，她還是第一次見識。莫小豆驚住了，不，更準確的說，她懵住了。

船沒過江心的船老大，無奈之下，下令船工們掉頭，他們沒辦法再去北岸了。

「家沒了！」

一個白髮老者跪在了地上，面沖著江北放聲痛哭起來。

江南岸上瞬間跪倒了無數百姓，慟哭哀嚎。他們的家業在江北，家族長輩親人的墳塋在江北，現在崇寧的半壁江山淪喪，他們此生還能再歸故土，還能落葉歸根了嗎？

家沒了，這是亡國的意思？還有，對面那幫大兵說的榮棠是誰？莫小豆站在一片跪地的百姓中鶴立雞群一般地醒目，身為剛來這個世界的異世外來人口，莫小豆對家國這個名詞還沒什麼概念，一邊胡思亂想著，莫小豆一邊往身邊看，這才發現她一路背過江，一直就昏迷不醒的人這會兒醒了，跪在地上，額頭觸地，手指深深地摳進江邊的泥地里，一動也不動。

莫小豆看不見這位的臉，但能知道這人在哭，這年輕人的哭聲很小，極力壓抑了沒壓抑住，從嘴裡漏出來的聲音，莫小豆有心想安慰這人幾句，可是想了想，沒想出來自己要說什麼，莫總軍需官就不具備安慰人這個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