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淮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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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若弱養白糖不到一年,照顧得卻極好,小小一團的貓皮毛乾淨又漂亮,看人的眼神水汪汪的,像有靈性,顧嶼卻收了手,白糖蹬了蹬腿,一副要跳進顧嶼懷裡的樣子,陳若弱頓時有些妒嫉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按住了貓身,氣鼓鼓地捏了捏貓耳朵。
白糖堅持不懈,被陳若弱抱在懷裡,圓滾滾的貓眼還盯在顧嶼的身上,發出一聲婉轉的拐了好幾個彎的甜膩貓叫,然而顧嶼看著陳若弱,只覺得這一隻氣鼓鼓的小貓更加可愛,讓他看了就心頭髮軟,想摸摸她的耳朵。
陳若弱起初還按著白糖的掙扎,慢慢地就發覺了氣氛的不對勁,她小心翼翼地抬頭看了看顧嶼,顧嶼嘴角微微上翹,星辰似的眸子里倒映著她的影子,讓她又心慌又臉紅,直想要拿被褥把頭捂起來。
「我,我剛才洗漱過了。」陳若弱憋了半天,憋出這麼一句話來,等到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頓時臉紅如血,恨不得就地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顧嶼認真地點點頭,道:「這會兒入睡時辰尚早……」
話還沒說完,就見陳若弱短促地叫了一聲,蹬蹬兩下把腳上的繡花鞋踢得老遠,衣裳都不脫,手快腳快地把自己包進了薄被裡面,明明人還沒躺平,卻已經急忙地叫出了聲,「今天事情太多了,我有點累,先睡了!」
她整個人團在被褥裡面,連一根頭髮絲都不肯露在外頭,彷彿是為了取信於他,隔了不多時,被褥里就傳來一聲聲十分有規律的呼嚕聲,顧嶼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他也不去伸手掀被褥,只是取了昨日茶樓買來的話本,取了一冊放在床頭。
陳若弱半天沒聽到顧嶼的動靜,怕他是生氣了,小心翼翼地露出了一條縫隙,瞪著一隻眼睛悄悄地察看外間的情況,卻見顧嶼正立在床榻前寬衣解帶。
素白綴青葉紋的夏衣只有內外兩層,解了衣帶,疊好外袍,陳若弱只是看了一眼顧嶼穿著薄薄裡衣的樣子,就羞得不行了,接連緩了幾口氣,她一把蓋住薄被的縫隙,兩隻手把被褥抓得緊緊的,打定主意死活也不出去了。
夏日裡被褥輕薄,陳若弱裹了一床被,顧嶼掀開靠外的一床被褥,半躺進去,身邊鼓著一個大糰子,縮頭撅腚的,看上去圓滾極了,白糖有些好奇地在床榻底下喵喵叫著,似乎想跳上來撓一把。
察覺到顧嶼的靠近,陳若弱越發大氣也不敢喘了,只是過了好一會兒,就在她氣都快要憋不住的時候,外頭卻慢慢響起一道溫和悅耳的聲音。
「……公子王孫薄倖,此間難言事,盡付說書人,不拘前朝今日,只說有那麼一戶極貴重的人家,上蒙天恩封公侯,由此效法親王儀,世居州府之地,天子禮讓三分。」
她豎著耳朵聽了聽,頓時愣了,好半晌,才從被褥里悄悄地伸出了半隻腦袋,顧嶼看了她一眼,仍舊念道:「這州這府也無多贅述,只說這戶極貴重的人家姓王,上有承爵的老爺,又有一位極厲害的老夫人,九代單傳到如今,天不負貴人期,得了一位如金如玉的公子,取名文修。」
這下陳若弱立刻就反應了過來,王文修,可不就是那天她在茶樓里聽的那段沒頭沒尾的話本主角?她起初以為顧嶼是哄她才說念給她聽,原來,原來不是哄她。
顧嶼見她一直裹在被褥里,把一張小臉熱得通紅,頓時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軟了語氣,道:「你要聽就乖乖躺著聽,把頭捂在被裡,捂出毛病來怎麼是好?」
陳若弱從被褥里頂出一隻腦袋,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後背對著顧嶼把被褥撐了起來,不多時,兩件單薄的夏裳被一隻玉白的小手扔出了床榻,有一件正好扔到了白糖身上,小小的貓兒頓時興奮地和衣裳做起了遊戲。
不是第一次和顧嶼褻衣相對,卻好似比之前還要羞了幾分,陳若弱把冰滑的蠶絲被拉到脖頸,兩隻軟枕疊在一起,半坐半躺在顧嶼身側,對著顧嶼的恰好是沒有胎記的半邊臉,這讓她稍微有了些放鬆。
顧嶼見她動作飛快,更衣之後就用那一雙滿是靈韻的眸子左一下右一下地瞟著他,忍不住笑了笑,把手裡的話本抬起一點,讓她想看的時候也能看得清上面的字,才又接著念了下去。
「文修公子七歲習文,十歲通曉四書五經,長到十二歲上初見靈秀……」念到這裡,顧嶼忽而頓了頓,道:「這便是誇張了,四書五經背下容易,通曉其中道理卻要諸多經歷,這裡頭說王家偏安一隅,府中長輩只是承爵而非入仕,即便延請大儒教導,也不至於靈慧至此。」
陳若弱正聽得入迷,陡然聽見這一評價,頓時有些臉熱,她看話本從來不關注這些,只是大概知道主角是很聰明很厲害的人就夠了,原來這裡頭也有漏洞。
瞧見陳若弱的神情,顧嶼頓了頓,卻沒有再說下去,揭過一頁,重又念了起來。他的聲音溫和而清越,是很好聽的青年嗓音,語氣卻像鎮國公似的,陳若弱聽著,卻覺得莫名的安心。
燭火噼啪,白糖在床下,仍舊喵嗚喵嗚地和衣裳做鬥爭,顧嶼讀完一頁,再要翻頁的時候,肩膀卻微微一沉,陳若弱已經睡得熟了。
他嘆了一口氣,動作輕緩地給她解開發髻,取下首飾,把她一直緊緊抓著的被褥拉開一些,只蓋住了她的小腹和腳心,這樣睡著,不至於太熱,又不至於受涼。
月上中天,陳若弱做了一個夢。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這幾日滿心滿眼都是顧公子,夢裡也就有了他的影子,只是她做的夢卻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夢見那日出嫁,她也是像之前推了顧公子,心裡惶惑又害怕,可是顧公子回過神之後,並沒有抱她,也沒有說那些羞死人的話,就像個手足無措的少年,一直磕磕巴巴地安慰著她,說的話一時讓人生氣,一時又教人哭笑不得。
她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只記得顧公子哄了她好久好久,她不是故意賭氣要他哄,只是心裡很害怕,一連好些日子,都是顧公子哄她,她悶不吭氣。
鎮國公也不像那天一樣好說話,雖然沒說什麼,但她能看得出來他並不滿意她這個媳婦,只是他說不出難聽的話而已,只有那個小叔子的態度沒變,一直都很討厭她。
夢裡的顧公子是個很好的人,他以為是自己的態度傷害了她,就一直在找各種理由安慰她,哄她開心,知道她識字少,就一個字一個字從頭教她,他會帶她出去採風,給她簪花,為她畫沒有胎記的小像,題她看不懂的詩句。
夢裡的事情過得總是很快的,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鎮國公也會對著她露出笑臉了,也不知道顧峻為什麼慢慢地不再橫挑鼻子豎挑眼,變得開開心心地在她和顧公子身邊轉悠,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在一天天地變好。
顧公子帶她出去採風時,猶豫著開口讓她不要再帶斗笠風紗。
顧公子畫小像時,漸漸地會挑選顏色最漂亮的硃砂給她描胎記。
顧公子拿著她做的打油詩,眉眼溫柔地說她才情比得過前朝文君。
……
陳若弱覺得夢裡的顧公子青澀得有些不像她印象里完美無缺的顧公子,可無論是哪一個顧公子,都讓她覺得臉紅心跳,這夢做得太過美好,讓她幾乎都有些不願意醒來。
就像是年幼時在外受了委屈,或是有意或是無意地把自己弄得更加凄慘,因為小小的孩童心裡清楚,家裡有父兄,能為她出氣。
顧嶼只是任由她哭,不安慰,也不哄勸,哭得急了,就讓陳若弱給她擦擦眼淚,到下車駕的時候,顧凝已經好了很多,只是時不時打個哭嗝。
京中的車駕走不快,顧嶼從帶著顧凝剛出瑞王府的時候,就有機靈的小廝跑回鎮國公府報了信,鎮國公一向端著的人,高興地來回走了好幾個轉,才記得打賞,顧峻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姐姐已經很久沒有歸寧了,他也是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鎮國公讓人開了正門,顧凝剛從車駕里出來,就看見顧峻穿了身鮮亮的衣裳站在府門口,鎮國公連衣裳都沒換,大步迎了出來,顧凝剛擦乾淨的眼淚就又流了出來,撐著還想行禮,被鎮國公按住了。
「傻丫頭,上回還好好的,怎麼就瘦成這樣了……」鎮國公說著,忽然又想起了顧嶼曾對他說過的話,擰了眉頭,不再多言,拉起顧凝的手朝府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