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 張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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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給瑞王的名單,他格外隱去了一部分如今聲名不顯,後期卻十分得用的人才,只留下當初重立太子時第一批被查抄出來的高官勛爵,這些人大半都有把柄在瑞王的手上,他從太子手裡得來審問的權柄,把這些事情查得很清楚。
「這,如今阿凝歸家,人已經得罪徹底,真要把這些都給他……」鎮國公眉頭蹙起,然而並未猶豫太久,還是點了點頭,「罷了,只要太子不廢,這些事情一旦公之於眾,瑞王也就不成了,只是日後同他往來,切莫小心,不要被他抓了把柄。」
鎮國公府是真的沒做過探聽情報之事,只要等阿凝事罷,斷去聯繫,即便日後瑞王勢敗,要咬鎮國公府一口,也不會查出什麼蛛絲馬跡來,只是這過程要格外當心,不要被人有心算計了無心。
顧嶼對此沒什麼意見,他走時留了幾個官員的軟肋把柄,瑞王是個謹慎到可怕的人,即便如今還是少年,心眼也比太子多長了好幾個,這些情報他大約會從中挑一個兩個合適的,不著痕迹透底給其餘的皇子,從眼線那裡驗證過真假,才會信他。
父子兩人正商議著,陡然聽腳步聲傳來,顧峻氣沖沖地折返了回來,少年臉龐上滿是驚慌和焦急,「爹,大哥!大嫂打二姐,我攔不住她!」
瞥一眼驚訝的鎮國公,顧嶼沉聲說道:「把事情從實說來。」
顧峻額頭上也有些青黑的痕迹,只是他渾然不在意自己的傷勢,指著自己來時的方向道:「我剛才去追二姐,二姐站在水邊上哭,我就沒敢過去,誰知道她哭著哭著就往湖裡跳,大嫂正好追過來,把她拽回來了,然後大嫂就打了二姐一巴掌……」
「她還想尋死!」鎮國公猛然站了起來,就要朝外走,顧峻一邊跟上他的腳步,一邊急聲說著方才的情形。
「我以為大嫂打一下,讓二姐清醒清醒就夠了,沒想到大嫂打了一巴掌,接著又是幾巴掌……」
顧凝衣裙濕透,湖邊的泥濘把她半個身子都弄得臟污不堪,她半趴在湖岸上,整個人都被陳若弱打懵了,等到回過神,兩邊臉頰火辣辣的,迎面又是一個狠狠的巴掌。
這輩子再狼狽,都沒有人敢打過她……顧凝怔愣了一刻,哭聲都止了,嘶啞著朝陳若弱的方向撲了過去,又被她一腳踹回了地上。
陳若弱的衣裳在把顧凝拽回岸上的時候弄髒了,她抬起胳膊擦了一把臉,更蹭得一臉泥污,她看著地上掙扎著還要再爬起來的顧凝,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她的鼻子,眼裡的怒意比被打的還要熾烈上幾分。
「你大哥辛辛苦苦把你從王府里弄出來,還不知道給出了多少好處,難道就是為了讓你死在家裡的嗎?好聲好氣勸你,你當成耳旁風,非要扇你幾巴掌才知道疼是不是!」
顧凝痛哭著還要再撲上來,仍舊被陳若弱推倒在地上,瑞王府的湖泊水源引自宮中,故而湖岸處是用青磚砌的地,鎮國公府府邸規格稍小,蓄的湖泊也是人造的,地面是泥的,摔一下不算疼,卻還是讓顧凝瞪紅了眼珠。
陳若弱頂著一張可笑的泥花貓臉,神情卻比什麼時候都嚴肅,她盯著顧凝,大聲地喝道:「為個不值當的男人去死,你到底有沒有良心?你去到普通老百姓的家裡去看,你已經比大多數的人活的都要順心如意了,這不是大風刮來的!憑什麼家裡人疼你如珠如寶,你都不看在眼裡,卻要為個不在乎你的男人去死?」
顧凝聽著,一邊哭一邊嘶聲叫了起來,顧峻遠遠的就聽見了她的哭聲,拔腿就跑了過來,一把撞開了陳若弱,就要去扶顧凝,「二姐,二姐你別哭,別哭啊,是不是大嫂欺負你了,我替你打她……」
少年的手掌滾熱,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泥濘冰冷,像是一股暖流緊緊地貼合上心房,顧凝只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清醒過,想到自己剛才做下的糊塗事,差點就再也見不到真正疼她關心她的人了,哭聲不由得更大了一些。
陳若弱被顧峻撞開了幾步,倒沒有像一般的閨閣小姐一樣摔跟頭,她站在邊上,仍舊叉著腰,站得穩穩的,聽見顧峻這話,抿了抿唇,又道:「我不管你以後是恨我,還是討厭我,至少現在這話,除了我,是沒人會跟你說的,你在王府里尋死,還能說是一時糊塗,你在娘家尋死,和死給家裡人看有什麼區別?除了疼你關心你的人,誰管你死不死?難道你死了,那個瑞王就會為你守一輩子妻孝嗎?」
顧凝的哭聲已經嘶啞了,喉嚨里幾乎泛上血氣,顧峻見她這模樣,心疼得不知道怎麼是好,只能惡狠狠地看向陳若弱,「閉嘴……」
他話音未落,鎮國公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才是給我閉嘴!」
顧嶼走到了陳若弱身側,見她一臉泥濘,取了帕子,給她擦了擦,沒有去看地上哭得凄慘的顧凝,只道:「我帶若弱回房洗漱。」
看了一眼狼狽不堪的顧凝,陳若弱驚覺自己下手太重,見顧嶼一臉冷意,頓時心情沉重,就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顧嶼的身後。
「大嫂……」顧凝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陳若弱對顧凝有氣,顧嶼的步子也沒停,所以她沒回頭,又走了幾步,忽然隱約聽到了一聲多謝。
陳若弱拿胳膊擦了擦臉,重又變回了花臉貓,她回頭看了看,見顧凝已經被顧峻小心地扶起,她看著一身泥濘,臟污不堪,可不知為何,瞧著比在瑞王府里見到的那會兒,多了一絲生氣。
鎮國公府這幾日不太平,管事被大理寺押走了大半,婢子下僕人人自危,難得有在院外走動的,一見顧嶼帶著花臉貓似的陳若弱回來,立刻就有李嬤嬤帶著聞墨和一眾婢子迎了上來。
「備水。」顧嶼吩咐了一句,一回頭就見陳若弱又把自己糊了一臉的泥,他手裡的帕子也髒了,不由得搖搖頭。
聞墨去備水,李嬤嬤不敢多問,忙著上了兩盞茶,又讓小丫頭端了新切的瓜果過來,就急急地帶著人躲出去了。
陳若弱縮著腦袋,飛快地瞥了顧嶼一眼,又瞥了一眼,發覺自己是很難從自家夫君的表情上看出想法來的,只好老老實實地先認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打小姑,我……」
話還沒說完,沾滿了泥的小黑手就被顧嶼握了起來,他蹙著眉頭,嘆了一口氣,「是我的錯,阿凝幼時隨了娘親,體弱多病,原先並不指望她高嫁,所以自小嬌慣到大,不曾想她會和瑞王有情,一心要嫁給他,瑞王一貫依附太子,當時府中上下並未多想,只得隨了阿凝去,釀出如今禍事來。」
「可是這和你又沒有什麼關係……」陳若弱看著顧嶼近在咫尺的臉龐,眨了眨眼睛。
顧嶼微微搖了一下頭,「我但凡狠心一點,早該在當初事情有了苗頭的時候,就掐斷她的念想,天家的水有多深,豈是她說進就進的,是我害了她。」
陳若弱的眼睛眯了起來,她覺得自己的手又有點癢了,如果眼前不是這張俊美的謫仙面容,她簡直恨不得拿泥糊他一臉!
「是不是明天雨下個三天三夜,淹了黃河水道,也是你的錯了?」陳若弱認真地看著顧嶼的眼睛,「這世上巧合之事那麼多,假如什麼都是你的錯,你擔責任擔得過來嗎?鬼沒撕掉人皮之前,誰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拿別人的錯事往自己頭上扣,難道頭大就一定要給隔壁擋雨嗎?」
顧嶼看著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異彩,陳若弱氣勢如虹,竟然也不怎麼害羞了,梗著脖子和他對視著,半晌,顧嶼眸子微微合攏,低頭,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鼓了半天的氣忽然泄了個乾淨,陳若弱的臉頰上不爭氣地浮起一絲暈紅,清澈靈動的眸子骨碌碌地轉了一圈兒,像是一隻忽然被抱進懷裡的小老鼠。
顧峻委屈,她更委屈,她只比顧峻小上半年,十七歲的大姑娘放到誰家都是要被人說閑話的,她知道自己身份不夠,但沾親帶故總能有些特權,大約文卿表哥也是這樣想的,所以那麼多女子,他唯獨待她不同,會為她審題答疑,給她修改詩詞,她送的東西雖然每次都會被退回來,但終究還會留書,溫柔勸她不要同男子太過親近。
在她小小的一片天地里,文卿表哥是她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最好的選擇,那些官宦貴女什麼都不用做就有人把最好的東西送到她們的手裡,而她除了一份拖累她的商賈家業外,什麼都沒有,如果不去爭,莫非要等過了年紀,隨便擇一戶商賈人家定親,或是像那些話本里的蠢笨小姐那樣,供一個窮秀才慢慢讀書科考做官,苦熬一輩子得個小官夫人的頭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