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防火女與灰燼

「歡迎回來，灰燼大人。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每次回到傳火祭祀場，防火女總是第一個注意到你的人。儘管她沒有一雙眼睛去記住你的身影……但總能在別離相會後認出你，不管多久。

她沒有過去，沒有姓名，也不知來歷，猶如一個只為完成使命而存在的神造人偶。

她的完美與精緻用語言再難形容。

無論任何角度光影剪切，她臉頰的飽滿、鼻尖的高低、唇珠的弓曲以及下頜的弧度都在深色聖女服圍立的秀頸上呈現出一種靜謐與驚艷相交融的柔和美麗。

或站著，或在石階上坐著，靜若處子地等待著。永遠與你是矜持而又毫無底線地相信著……

她堅強或許勝過你許多，滿是傷痕的手指卻從未退縮哀怨過；她的信念或許勝過你許多，活在自己的墳墓里卻永遠微笑著……

她的靈魂詮釋了母神的偉大，可以救贖即使是最深的黑暗印刻。

而她的使命與生命的唯一便是你，傳承初火的灰燼。從你誕生的那一刻，她就在默默等待著，等待著最初的火焰，親手為你加冕。

……

灰燼作為靈魂的器皿，無時無刻都在吸引著世上無所歸依的靈魂，擁有靈魂便能從本質上提升灰燼的力量。

「我明白了，請您觸碰我內在的黑暗吧。」

燼緩緩單膝跪下，低下腦袋，伸出右手。這是從火焰之初便存在古老的儀式，可以代表誓約、奉獻與讚美。

防火女輕輕撫上他的頭頂，「……那無主的靈魂，將會化歸成您的力量。」

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就像是空乏的器皿在逐漸溢滿；就像是破裂的光輝楔形石在不斷融合。這只是其中一種感覺。

燼在黑暗的冥冥中除了能意識到自己的存在，還能觸碰到另一個擁有和他相同本質的靈魂，卻又有一些不同。

用一種小心翼翼的態度去微微「觸碰」對方，那團最純粹的散發著靈魂微粒的「毛茸茸」就如同受驚的小貓一樣瑟縮。隨後便漸漸習慣了這種觸碰，欣然接受著你的安撫，偶爾還會調皮地回應你。

這是一種即使不用語言，甚至不用任何觸感就能相互了解和熟知的過程，總是這麼單純而又真實。靈魂，是無法去遮瑕和掩飾的。

防火女的總喜歡靜靜地「看」著燼，剛到這個世界那會兒，燼總會被這種毫無道理、毫不掩飾的關注弄得渾身不自在。

「防火女閣下，請您別這麼盯著我看了，我都無法集中注意力冥記魔法了！」燼義正言辭地提醒道。

「好的大人……可是我沒有眼睛……」

「……」

「防火女閣下，請你別偷偷笑我了，我知道剛剛的動作是蠢了點。」

「好的大人。」防火女掩住嘴角。

「……」

「防火女大人！這是洋蔥給我的酒，為了慶祝成功推倒BOSS，你要來一杯嗎？」

「對不起大人，我不喝酒。」防火女提著裙擺，盈盈一握的腰身轉了個圈，像個貴族女士那樣謝禮。

「防火女閣下，能問一問你的名字嗎？」

「對不起大人，我也記不清了。」

「防火女閣下，你還記得你的故鄉是什麼樣的嗎？」

「大人，您之所在，便是我的故鄉……」

「那我和你說說我的故鄉吧，我怕過得久了就全忘了……我啊，來自一個蔚藍的星球……」

防火女總是一個最好的傾聽者，你的每一句話她都會記得。除了有關「傳火」的東西，她純潔懵懂得像個初生的孩子。而教導一個孩子，應該從什麼開始呢？當然是給她起一個名字。

有一天，燼興緻沖沖，「防火女，我為你起一個名字吧！」

「大人，名字？」

「嗯，既然你都忘了那就再起一個吧，好不好？」

「如大人所願。」

「好的，那就叫……就叫『阿庫婭』怎麼樣？」燼躍躍欲試。

「『阿庫婭』是什麼意思？」

「嗯，一位女神之名，在我們那專門引導死去的人靈魂的女神。」

「想必是一位偉大的救贖女神了，就如同罪業女神蓓爾嘉那樣。恐怕在下沒有資格承其名。」

「額……不存在的。」

燼最後還是打消了給她起個名字的念頭，「阿庫婭」什麼的畫風明顯不對……

「灰燼大人，您的名字是什麼？」防火女像個好奇的寶寶，本來好奇這種東西對她來說是不應該存在的，而燼卻教會了她。

「我的名字？！」燼自己有幾分詫異，也有很多興奮！就像一個男孩去不斷追求女孩，而女孩終於對他有了些興趣。

「嗨，我的名字！我的名字不就是……等等我想想，我怎麼可能把自己的名字忘了！我不就是就那個……誰家的……小誰嘛。」燼在自己的腦子裡翻來覆去地找，可那些零星的線索卻一次次從指間溜走。

「不，不會的！我不能忘記，我是誰？我從地球而來，我的故鄉在地球！我……我最愛點黃燜雞米飯的外賣，我正宅在家玩黑魂？……我的快遞到了，我的VR到了……VR？VR又是什麼東西……」

燼的歇斯底里抱著腦袋痛苦得快要發瘋，曾經熟悉的親人他們身影竟然沒有了樣貌，他還記得自己幼時沉睡在母親臂彎的溫暖，騎在父親肩膀上的安心。儘管他拼盡全力也想再看清他們，可是他們卻越走越遠了……

而隨之湧現的，是那些醜陋的活屍、噁心的蛆蟲、巨大的怪物，死亡與毀滅，殺戮與重生。不是敵死就是我亡，為了承諾也為了榮耀，逝去的摯友與愛人，無盡的宿命之輪……

「灰燼大人……我在這裡！」

防火女用力將他擁在了懷中，只有她才能承受燼將要崩潰的精神世界……只有她才能拯救燼的過去還有將來。

燼從發瘋的邊緣醒來，那種在懸崖旁重心向外傾斜的感覺讓他恐懼。而現在他又回到了安全的港灣還有溫暖的臂膀，甚至太過溫暖而不想再醒來。

可以感覺到臉頰上是她的髮絲……還有很多的柔軟，以及那種靈魂深處散發的幽香……這就是她的氣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