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九交鋒
全功率。
艾米·尤利塞斯在第一時間激發了聖痕賦予他的超凡之力,於這一瞬間,無處不在的廝殺聲就此泯滅,飆飛的血液、激蕩的刀光與劍影就此定格。
銀白的火焰在眼中搖曳,世界彷彿在眼前坍塌成紙。
榮光者持劍而行。
一步、兩步、三步——
數十米的距離轉瞬即逝,艾米·尤利塞斯揮劍!
斬開了灰塵。
斬開了大氣。
斬開了時間。
也斬開了世界——世界如白紙一般,被簡單、粗暴的一分為二,雪白的劍光,完全獨立於時間與空間之外。
這是超邁凡世的一擊!
這是他最最巔峰的一擊!
然而,
在榮光者那滿是不可思議的眸光中,考伯克——或者說有著考伯克外貌,支配著考伯克屍體的怪物,動了。
由二維轉換為三維,由平面轉換為立體。
如跳出了河流中的魚,
他,躍然於紙上。
橫擊。
橫劍而擊之。
「鏗——」
劍脊碰撞,劍刃互咬。
奪目的火花劃破了長夜,兩人的視線交匯於一處。
而後不約而同的後撤。
果然……
對祂無用。
年輕的榮光者晃了晃稍稍有那麼點眩暈的腦袋,早在不久前那光怪陸離的夢境中他便意識到,這個世界的時間與空間,遠遠沒有許多人想象的那般牢固,對於那些真正強大、可怕的存在來說,不過是可以隨意篡改的新奇玩具。
所以,
他果斷中斷了自己的能力。
確切的說,是撤銷了停滯之環的影響。
那種超脫時間、空間束縛的感覺就此褪去,世界再一次在眼中清晰、生動起來,只是榮光者沒時間感慨風花雪月,幾乎在時間恢複流動的同時,自稱持劍之人的哈斯塔化身已攻至身近,祂手頭上那把看似平淡無奇的訓導大劍,也於這一刻顯露猙獰——
「噗通——」
「噗通——」
「噗通——」
心跳聲宛若雷鳴,考伯克手中的大劍,於揮動的瞬間解體、變形。
化為了異形。
扭曲的、滿是倒刺與荊棘的、形同鐮刀、遍布口器的某種怪物。
拉伸、收縮、扭曲、變形——
這把武器,是活的!
劍刃相交,預料之中火星四濺的場景沒有出現,說不清是大劍、鐮刀還是某種生物的武器,如蛇類一般順勢纏繞在劍身上,並不斷向下蜿蜒。
「抓住你嘍。」
平淡中隱含笑意的聲音從耳畔傳來,自稱考伯克的持劍之人趁勢將身子前傾,以方便對榮光者施加更大的壓力。
「儘管只是資源有限下臨時拼湊的半成品,但現在來看,似乎不差。」
一步、兩步。
艾米·尤利塞斯被逼的連退兩步。
「真是的……」
「已經夠了!」
面對步步進逼的持劍之人,面對那離手腕已不遠的觸鬚及口器,榮光者再一次激活了自身的能力。
並非是停滯之環。
也不是超速。
而是最最簡單的加速。
——他加快了自身時間的流速。
二倍速。
三倍速。
四倍速。
五倍速。
世界在眼前出現了非常明顯的割裂感,但眼下顯然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趁黃衣之王的地上行走之身尚未來得及作出反應,榮光者拔劍。
那是,
一直藏在他身上的第二把劍。
短劍暗血。
或者說路西菲爾。
剃!
劍鋒橫掃——
耳畔傳來了類似金屬摩擦的尖銳之音。
——那是寄居在訓導大劍之上的怪物的哀鳴。
理所當然的毫無憐憫。
但艾米·尤利塞斯沒有趁勝追擊,不僅沒有抓住這個機會再下一城,相反,他在斬斷了寄宿在大劍之上的怪物纏繞的根須后,立刻抽身而退。
他十分清楚。
哈斯塔的地上行走之身,絕非是可以靠偷雞耍滑戰勝的對手,大意冒進之下,很有可能反倒會把自己搭進去。
——沒必要冒無謂的風險。
榮光者想到,在不遠處站定。
「你改變了自己的時間?」在他的視界中,那位以考伯克的外貌顯現的持劍之人以極慢的速度轉動脖頸,在旋轉了近乎二百七十度后才稍作停頓,滿是惡意的眸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真是可惜……如果剛剛你的膽子能再大一點就好了,這場本不應該發生的戰鬥就該落下帷幕了。」
「是啊,」艾米·尤利塞斯眯了眯眼,隨口附和道,「那還真是可惜。」
「哦?」哈斯塔的地上行走之身咧了咧嘴角,拉出一個怎麼看都能讓人直冒寒氣的詭異笑容,「是在惋惜錯失了斬殺我的良機么。」
「你覺得呢?」
艾米冷笑,卻並沒有急著動手——既然剛剛那麼好的機會都沒有趁勝追擊,那麼現在就更沒有必要冒險搶攻了。
「你、在、拖、延、時、間。」
他,或者祂,一字一頓的說道,然後不急不緩的朝榮光者邁出步子,一點一點的縮短著兩人間的距離。
被發現了。
榮光者的瞳仁微微收縮,在五倍的時間流速下,他有充足的時間去思考,去抉擇,去選出一個最優解。
但在最後,他既沒有躲閃,也沒有退讓。
只是向前。
要說理由?
沒有理由——
驅使他做出這個有悖常理決定的,不是其它,正是他的直覺。
逃?逃不掉的。
只有迎難而上,正面一戰,才有一線勝機。
更確切的說,
是徹底殺死「祂」的機會。
於是——
在錯身的一瞬間,兩位已將全部籌碼壓在桌面的賭徒,各自揭開了底牌。
十倍速!
大氣驟然變得粘稠,艾米一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邊艱難的在這個無聲的世界中開闢出一條前路。
他已突破了音障,聲音已被他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可是,
卻甩不掉那如影隨形的死神。
僅僅是一瞬間,無論是勝負還是生死都有了分曉。
——如同骰子落地,
考伯克的人頭滾落在眾多的屍骸之間。
是他贏了?
艾米·尤利塞斯心底湧現出一陣強烈的不真實感,但在下一刻,卻盡數被危機感取代——
戰鬥還沒有結束。
或者說,才剛剛開始。
自考伯克那斷掉的脖頸中,密密麻麻的觸手爭先恐後的湧出——它們蠕動著、纏繞著,一點點編製出人臉的形狀。
而更在那之前,無頭的屍體便已先一步行動了起來。
它揮舞著那把詭異的大劍,如同搭上了順風車一般,完完全全同步了榮光者十倍加速后的速度,將估計不足的榮光者打了一陣手忙腳亂。
艾米不是沒有反擊。
但完完全全沒有效果,砍掉腦袋,會翻湧出新的觸手組成新的腦袋,劈開身體,身體會化作難以計數的暗黃色蟲豸,雖然在劍光的逼迫下會一鬨而散,可要不了多久便能再次聚合在一起,根本看不出曾經受過創。
簡直就是不死之身。
在舊日支配者化身那更甚於暴雨的凌厲攻勢之下,榮光者漸漸落於下風。
左支右架,好不狼狽。
但在那近乎作弊的直覺牽引之下,儘管看上去如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般隨時可能傾覆,卻始終穩而不亂,看起來還能支撐相當一段時間。
而時間,
對持劍之人來說——
非常寶貴。
繼續強攻?還是算了吧,在可預見的將來都無法突破目前的僵局——眼前這個持有火種的傢伙,別的不說,在抗壓上倒真是無懈可擊,不管他面臨的攻擊有多麼猛烈,不管他表現的有多麼狼狽,可無論是呼吸的節奏,還是腳下的步調,都未有絲毫的紊亂。
果然……有必要開闢第二戰場。
他想到。
於是,彷彿驟雨初歇——
如森羅般令人喘不過氣的攻勢極其突兀的慢了一到兩個節拍,年輕的榮光者終於迎來了一次寶貴的喘息之機。
但在下一刻,
他便知道,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