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菲妮的慈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菲妮，而菲妮則氣定神閑地用冰冷的目光盯著大鬍子。
而前一秒還囂張狂妄的大鬍子，現在卻鮮血淋漓地趴在地上翻滾。
他在短短十幾秒內，像人們展示了一個人在痛苦至極時，可以用多少種抑揚頓挫的嗓音嚎叫。
雙劍出鞘，在大鬍子的雙臂上分別只用了一劍，就像熟練的鐘錶匠輕鬆拆解零件一樣，把臂膀的肌肉全部切割成獨立的肉縷，彷彿突然鬆開的麻花辮一樣。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菲妮，不但要有精準視力和超高劍速，而且還要將二者完美結合，那是何等驚人的修為啊？！
但除了對劍術高超的讚歎，在看到菲妮的殘酷手段后，包括阿雷斯和米蒂在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覺得全身寒氣直竄。
菲妮有身為劍手的敏銳，自然察覺到人們對她的恐懼，但她絲毫不以為意，帶著蔑視的神情對大鬍子問：「現在，誰在後悔，又是誰求饒也來不及了？」
「唔唔……」大鬍子盯著菲妮，雖然鮮血狂泄竟仍強挺著沒倒下，倒也算個很有骨氣的惡漢。
他非常兇狠地說：「你惹大禍了！你全家都死定了！你知道爺是誰嗎？」
菲妮露出譏諷的笑容：「哦…你是誰啊？」
大鬍子的面孔扭曲起來，他陰森的聲音彷彿寒風：「爺可是亡靈之國出來的，而且還是被凶慈館收養的人！」
大鬍子話音剛落，阿雷斯忽然覺得整個街道的人全都屏住呼吸，彷彿所有聲音被一把看不見的大剪子猛然剪斷一般。
而菲妮和米蒂聽到「凶慈館」三個字后，同時露出大吃一驚的神色，米蒂更是嚇得渾身發抖，兩隻貓耳緊緊貼在頭頂。
空氣靜止了幾秒，周圍看熱鬧的人都面如土色地垂下頭默默散去。
看到自己的話起了威懾效果，大鬍子那張已經慘白的臉露出了「這一回合是我得勝」的笑容。
阿雷斯這時真有點想佩服他了，那種程度的慘烈傷勢，失血而死是眨眼間的事，這傢伙即沒覺得害怕，也不第一時間尋求醫治，反而還想在菲妮面前找回點面子。
真不知道是特別蠢，還是特別有骨氣了。
大鬍子咧著嘴，露出被血染紅的滿口齙牙：「嘿嘿，你明白現在事情多嚴重了吧？」
菲妮用故作凝重的表情點頭，她緩慢而認真地說：「是的，我明白。」
大鬍子呲牙咧嘴地挺起胸膛：「只要你肯求饒道歉，然後治好爺的傷，再拿出一大筆錢來賠禮……」他貪婪地咽著口水：「再陪爺玩一個月，爺就饒了你全家，不然凶慈館就會滅了你們聖盧西恩家族！」
「咦？」菲妮歪著頭，難以置信地皺起眉：「你在說些什麼莫名其妙的幻想？難道你覺得搬出凶慈館的名號，我就會被嚇得六神無主，然後任你擺布了嗎？」
菲妮沒被凶慈館嚇到，反而是大鬍子被菲妮的話嚇得不輕。
他眼珠差點鼓出眼眶，嘴巴張得幾乎能塞進一隻芒果：「你、你你…你是瘋子嗎？還是你沒聽清？！我可是凶慈館的人！你連凶慈館也不怕？你是不是天生就傻？！」
「唉……」菲妮裝出無奈的樣子攤開手：「偉大的聖雷貝斯神啊~如果凶慈館的人都是這種弱智低能的人渣，那就請保佑我早日把他們全都剷除乾淨吧！」
大鬍子露出很驚恐的神色：「你…你居敢說這種話？你就不怕凶慈館的人————」
菲妮突然斬釘截鐵地說：「不怕！」她用力攥住劍柄，氣勢凜然地踏出一步：「我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加入聖御騎士團，然後終有一天會進軍亡靈之國，把所有凶慈館收養的人全部殲滅！」
「啊！！！」大鬍子望著菲妮的神色，就像看到了他根本無法理解而又非常危險的東西一樣。他猛然向後倒退出老遠，發出少女般尖細的哭腔：「怎麼…怎麼會有你這種不怕凶慈館的人存在？！」
「嗯……」
菲妮盯著大鬍子若有所思：「看你的樣子，應該根本不是凶慈館的人吧？」她突然雙眼一凝：「哦~~原來你是接著凶慈館的名聲，狐假虎威嚇唬人的冒牌貨吧？我從剛才開始就覺得奇怪，如果凶慈館的人都像你這麼弱，又怎麼可能令三大公國都束手無策？」
「你、你他媽給爺等著！」
大鬍子因為失血過多已經搖搖欲墜了，他轉過頭對米蒂惡狠狠地破口大罵：「下賤的母貓，今天算你走了狗屎運，居然有大貴族來幫你出頭！我也真是瞎了眼，居然和你這種全族只能靠賣身流浪才能活下去的下賤東西扯上關係！」
勇者憤怒，拔刀向更強者。
而弱者憤怒，則拔刀向更弱者。
這個人渣現在就只是想把自己卑劣的情緒發泄出去，於是他把最柔弱的米蒂當成了傾瀉惡意的目標。
阿雷斯怒氣上沖：「你胡說什麼？米蒂才不是下賤東西！」
大鬍子像看到傻子一樣哈哈大笑：「你是從哪來的？連這種常識都不知道？賤族沒任何權利，他們只是一群會說話的動物，是無論走到哪都要靠向人類下跪乞討才能活下去的畜生！」
米蒂的肩膀在劇烈顫抖，她緊緊抿著嘴唇彷彿隨時會哭出來。
但大鬍子的惡毒語言仍然不肯停下：「像你這樣的小母貓，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會被你的主人拚命『疼愛』呢？你主人家的所有男人一定都很喜歡你吧？哈哈哈哈————」
「敗類！」
「住口！」
阿雷斯和菲妮同時怒吼，向大鬍子衝過去。
阿雷斯還沒碰到大鬍子，菲妮快劍已經出鞘，慘不忍睹的雙臂隨著鮮血飛上半空。
「哇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響徹街道，大鬍子抽搐著跪在地上，這次他徹底被擊垮了。
菲妮收起寶劍，湛藍的眸子里不再有冷酷和蔑視，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厭倦：「我不殺你，馬上從王都消失！否則……」她雖然止語，但無聲的內涵卻更加令人感到驚悚。
大鬍子被戰戰兢兢的同夥扶起，那些只會仗勢欺人的敗類，現在被嚇得大氣都不敢喘。
他們驚恐地盯著菲妮，並慢慢拉開距離，等到確定菲妮不會追上去后猛然轉身開始拚命狂逃。
菲妮滿臉索然地望著敗類逃走的方向：「真是個無聊的對手……」她用有些不滿的目光環視周圍：「騎士團到底在幹什麼？平時的話應該馬上會就到達事發地點的…他們這次的效率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阿雷斯對菲妮鞠躬行禮：「真是太感謝你了，多虧你我和米蒂才能平安無事。米蒂？你沒事吧？」他發現米蒂一直保持著壓抑的沉默。
米蒂像被驚醒一樣，突然從悲傷地獃滯中回神：「我…我沒事！非常感謝菲妮小姐出手相助！如、如果有機會的話，米蒂一定會報答你的！」她有些失落地說：「當然…像我這種賤族，又能有什麼能力和資格去報答菲妮小姐呢……」
菲妮的眸子里滿是溫柔的笑意：「才不會呢！米蒂是很好的女孩子哦。而且米蒂泡的紅茶超好喝呢~~所以，就用一杯紅茶作為對我的回報好了！」
米蒂感激地彎下腰：「米蒂願意隨時為菲妮小姐效勞。」
阿雷斯傷腦筋地揉著腦袋：「那我該用什麼做謝禮呢？」
菲妮笑著伸出手：「咱們以後就是同學了，所以就請阿雷斯多多關照吧~~」
阿雷斯握住菲妮的手，那隻手柔軟的觸感令他心臟狂跳，難以想象就是這雙優美纖細的手，揮舞出了那麼可怕的劍傷。
握住美少女的手，舌頭打結的阿雷斯，結結巴巴地說：「哪、哪裡的話…我、我才是需要你多多關照……」
就這樣，阿雷斯和米蒂總算得救了。
其實從某個角度來講，那個大鬍子也得救了。
因為如果保持肌肉崩散的那種罕見傷勢，大鬍子一定會在幾分鐘后失血過多而死，就算把整個王都所有的名醫聚在一起也救不了他。
而菲妮從齊肩的地方斬掉大鬍子的雙臂，那種簡單的切口反而會比較容易止血。
那是菲妮所特有的慈悲，雷霆手段的冷酷慈悲。
經過這次事件后，整個聖雷貝斯國的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情：聖雷貝斯的藍寶石，菲妮·聖盧西恩，她和那些只知道跳舞唱詩，對著騎士小說發花痴的普通貴族千金不一樣，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