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魚兒

小魚兒轉頭看了看吳秀英，懵懵懂懂地又轉過頭，就在周程吃早餐的桌子上玩著手推車。

好懂事啊。

周程看著心裡都軟化了。

小魚兒長得像顧北望多一點，但是皮膚卻是隨了她，白嫩嫩的，小臉圓滾滾的，特別的可愛。

吳秀英怕他冷著了，給他穿了兩件長袖的衣服，腳上穿了襪子鞋子，應該是怎麼方便怎麼來，沒有講究什麼，全是灰色系的衣褲，還有些不合身，有些大了，衣袖都是挽著的，但是禁不住小魚兒的模樣好。

重生之前的周程並不喜歡顧愉，這個不抱期待生下來的孩子，也是她想要流掉的孩子，他出生后，她抱的次數有限。

在前世那一段悔恨的時間裡，她最內疚的就是小魚兒了，從來沒有好好地抱抱他，也沒有給他換過一次尿布，餵過一次奶，自己把他帶到了這個世上，卻沒有給到他應有的母愛。

周程看著小魚兒有些轉不開眼睛來。

廚上的吳秀英用手肘碰了碰一邊給客人裝碗的周正明，示意他看去周程那邊，然後小聲地道：「你有沒有發現咱們閨女這出去一趟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周正明嗯了聲，聲音並不輕鬆，「等會兒沒什麼人你跟她回去，好好問問她在外面到底遇到什麼了，我怕她碰上了不好的事情。」

吳秀英把高興的神情收了收，連連地點頭，「我知道了。」

周程吃過早餐，自個把碗收了，看著店裡的客人挺多的，吳英秀忙得腳底生風似的，又是端早餐又是收拾碗筷又是收錢，看她恨不得多長出兩個手來，周程就挽起了袖子走過去幫忙。

「老闆娘這是你兒媳婦啊？哎喲，長得真標緻！」其中有一位大姐看著周程好奇地道，「一直在你這兒吃早餐，還是第一回看到她呢。」

吳秀英看到周程的動作，就趕緊示意她不要做，然後去回答客人的話，「不是兒媳婦，是閨女。」

這位大姐是外地人，隨著丈夫在這邊務工，喜歡來周家早餐店裡吃早餐，對於周正明夫婦帶著孫子忙進忙出的，也是挺好奇的，平常來得多了，大家也說上兩句話。

「哎喲，我還以為是兒媳婦呢，聽你孫子叫你奶奶。」大姐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不好意思地笑，「你閨女今天休息是嗎？」

吳秀英應了聲，然後轉過頭來就催著周程回去休息，「你別幫忙了，你沒有做過這些事，媽怕你幫倒忙呢。」

周程：「……」

她還真是會手忙腳亂的。

她只能拉過一邊的小魚兒，跟吳秀英道：「那我跟小魚兒回去，他等會兒什麼時候要吃東西的？還要不要衝奶粉了？能不能吃其他的零食？」

吳秀英向她擺了擺手，「小魚兒不用你管，讓他在這兒，你自個回去，你回去歇歇，等會兒吃飯我叫你，你估計早上沒有照鏡子是不是？整個人像是被霜打焉的花似的，那黑眼眶就跟別人帶黑框眼鏡一樣，可難看了，趕緊回去歇著，小魚兒不用你帶。」

周程：「……」

她幾乎是被吳秀英推著出了門。

出了門口的周程有著捨不得的感覺，吳秀英已經不管她了，一轉身又是給客人端早餐去了。

住的地方就在小店右邊，其實早餐店就是在自己家裡劈出來的，不用租金，下崗后的周正明夫妻閑不住又為了賺幾個零花錢就開了這個早餐店。

周程回了家。

家裡是兩層的小樓，前面還帶著個小院子，臨著街。

她的房間在二樓，跟她走的時候一樣，收拾得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她知道這是吳秀英給收拾的，即使是當媽了，還是一屋子的粉色少女風，床也是單人床，只有一米二的規格，她結婚前的睡房，她跟顧北望分著房睡。

在衣櫃里找了套衣服，打算去廚房裡燒個水洗個澡，心裏面的那一股子彷徨也在回到家裡的這一刻放下了。

一晚沒睡的倦意襲來，身上跟頭髮兩天沒洗的風塵感，也打算卸下來，帶著她身上的晦氣。

等她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陽光正好。

樓下院子里傳來吳秀英追著小魚兒換褲子的聲音。

周程彎起了嘴角，拿起了一旁桌子上的鏡子。

鏡子裡頭的人兒，五官秀麗，皮膚雪白瑩透，剛睡醒過來的原因，兩頰帶著酡紅，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泡在水裡的黑曜石一般，眉宇間的那一股子的稚氣已經蕩然無存。

周程收拾了下，走下了樓。

小魚兒一下子撲在她的腿上，口齒不清地喊著：「麻麻麻麻。」

「你睡醒了？去洗把臉，咱們吃飯了，今天你爸特意早點收檔，出去買了只雞回來，給你做了蔥油雞。」吳秀英走過來笑著說道。

周程咧著嘴笑，伸手扶著小魚兒，「還是回家裡好，一睜眼就有吃的，小魚兒你說是不是呀？」

吳秀英嗔了她一眼，「你這沒良心的，你之前可不是這麼說的，說我跟你爸管得你太多，你要出去追求夢想追求自由……」

這些話是她說的，重生之前說的，覺得家裡父母管得太多了，讓她稀里糊塗地結了婚，還強勢地讓她把孩子生了下來，她明明才21歲，就要跟大多數的家庭婦女一樣圍著灶台圍著孩子轉，她不想，她不想這樣，她要出去追求自己的人生。

周程現在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一番『豪言壯語』不由就臉紅起來，她被周正明吳秀英護在羽翼生活了二十多年，性子單純，生活技能白痴，出到外面就算不是被人拐賣了，就是自己也能把自己給作死。

「你不知道你走之後我跟你爸多擔心你？吃也吃不好，睡也不睡不好，怕你在外面沒口熱飯吃，你一走我們就後悔了，我託了小北的朋友給他捎個信，要把你找回來呢，好在你自個回來了，怎麼了？你在外面是不是受了什麼委屈了？一見到我跟你爸就哭得花臉貓似的，比你兒子還能哭。」吳秀英嘴上毫不客氣地損著她，但眉宇間卻是滿滿的疼愛。

周程抱過了她的胳膊，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