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一世，換嫁（四）
那雙眼的主人也愣住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愣住，但我知道我心中可樂了。
雖然面貌變了一些，但很多地方沒有變，比如眼，比如聲音，還有給我的感覺。
我能確信，那個李兄就是策玖的轉世！
真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我不禁在心中念叨：策玖，本來我已經不準備找你麻煩了，可是你卻自己送上門來，這可不能怪我了。
我重新將視線轉到閣樓上，閣樓上的視線早就已經退去。
憑我現在眼睛自然是能看見四五個學子儒生，跪在舉杯詳談。策玖正襟危坐在右後側，從下正好可以看見他的側臉。
「李兄太謙虛了。」
「幾日後李兄就要上京，在禾省就已經難得見到李兄，待李兄上了京，恐怕我們是再難見了。」
「怎會，明年大家不是都會在京都相見么？」
「哈哈，李兄說的對。」
京都？我心中打量著，不過我首先要搞清楚策玖這一世是怎麼一回事兒，如此才能悄無聲息，不沾因果的斷他姻緣。
這般想著，我都已經在眼前看見策玖孤獨終老的樣子了。
夜裡，我躺在床榻上，回憶白日里收集到的關於這世策玖的信息。
策玖這世叫李冊久，祖籍禾省，今年年滿十八，父親是京都里的命官，官職，我反正是記不得也不願記，只知道應該算是托塔天王李靖一般的職位。
不過這李家在整個凡人國度是個顯赫之家，基本上年輕的都在各個官位上在職。
果然，天道還是偏愛策玖的，至少這投生的家世真的好，如果一來就投生是奴隸，那可就有得看了。
不光如此，天道連策玖的姻緣都安排好了，洪府的小姐，聽說與他訂了娃娃親，這次策玖回京，正是要與洪府小姐結親。
我覺得吧，我來得可真是時候，如果晚上一步，說不得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不過到了京都，我才發現我天真了。
天啦，在凡人國度的京都中買個好點的宅子，有錢都不行。
本來李家周圍的宅子沒有人要賣，離李家稍遠的地方有個小官員要外放，但是他竟然說什麼，沒有官職不賣，多少錢都不賣。
這我能理解，可是我逛了整個內城，全部都不賣宅子，特別是見到我這個賣主以後。
外城的宅子倒是有錢就能買，可是條件太差，又小，雖說修仙之人不應講究這些，但只要我一想到我住在這樣簡陋的房子里，而策玖住在精美宅子中，我心中就特別不平衡。
最後我只能隱身，躲在李府中，想辦法，萬一真的不行，我就在策玖身上留個記號，等他下一世，我在他小的時候就去坑他！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機會終於被我給等到了。
洪府離李府很久，就是一條街的距離，我在李府轉悠過後也會去洪府看看洪府的那個小姐。
洪小姐長得還馬馬虎虎，這只是我個人審美，如果放在這個凡人國度，已經是長得不錯的。尋常也就是看看詩書，繡花，彈琴，練舞，算賬生活很是無趣，至少我看得無趣。
這天，本來平靜的洪府因為一個人的到來熱鬧了起來。
那個人是洪小姐的表姐，洪夫人娘家唯一的子嗣，蘇蟬。
洪夫人娘家在禾省，本是醫藥世家，還曾被先帝稱為醫仙在世，不過百年後就只剩下蘇蟬了。
蘇蟬是一個病美人，一皺眉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憐惜。
只是可惜了，如此皮囊卻是個早夭命。
但對我來說，早夭好呀，這樣蘇蟬死了，我正好當替補，接近洪小姐，然後棒打鴛鴦。
那畫面想得我熱血沸騰的。
蘇蟬本來就身體不好，從禾省到京都，一路舟車勞頓，更是減了幾分壽元。
我隱身趴在蘇蟬床邊，仔細看著蘇蟬的臉，四捨五入下，這人怕是最多只有十日活了。
我正研究面相研究得入迷，不想此時蘇蟬竟然睜開眼來，她虛弱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你是神仙嗎？」
我愣住了，指著自己問道：「我？你是在問我？」
我看清蘇蟬眼中的疑惑，似乎在疑惑為什麼我會這樣說。
「你看得見我？」我接著問道。
「所以，我這是要死了嗎？」蘇蟬淡然笑道。
我點頭，還別說，我都隱身了，一般凡人是看不見我的，除非是將死之人。
「要死了呀。」蘇蟬話中帶著悵然，轉而朝我問道，「仙子這是來接我的嗎？」
「不是。」我搖頭。
見我搖頭，蘇蟬眼中的光芒弱下去。
我接著道：「我是來借你身份的。」
「借我身份？」蘇蟬不解，但又明白過來，「身份不過身外之物，況且偌大的蘇家也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當然，我借你身份，不是白借的，如果你有什麼心愿，我儘力幫你。」修道之人最看中承諾了，所以我話不敢說滿，如果我真的無法完成蘇蟬的心愿，好歹還是有個退路可選。
「心愿？」蘇蟬聽過我的話，眼睛向窗外眺望，「其實說來，我並沒有什麼心愿，能偷來這些年的性命就已經是天官賜福了。」
蘇蟬的超脫，這是我沒想到的，她的心境竟是不比神仙們低呢，至少無欲無求，我是做不到她這樣的。
「真的沒有心愿嗎？」我又問了一遍。
她這份超脫，給我帶來了一點麻煩，她沒有要求，我就會被蘇蟬的因果纏身。
因果，可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旦被纏身，那是要命的。
「仙子會有麻煩？」蘇蟬比我想象的更加聰明。
「有一點吧。」我摸著自己的鼻子，有點不好意思道。
「仙子借了身份，就請幫我將蘇家立起來。我想讓蘇家名揚後世。」蘇蟬道。
這個心愿倒是不難，我心中也鬆了一口氣，道：「這個不難。我還能給你個造化。」
「那就多謝仙子了。」蘇蟬感激道。
五日後，真正的蘇蟬在小院中悄無聲息地走了，而我成為了蘇蟬。
至於策玖，在我感知下，他離京都還遠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