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時光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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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球場,晴。
「老金,這裡這裡,傳這裡……,哎?我去……」,球場上一個穿著利物浦紅色18號球衣的球員停球失誤,一臉喪氣的直搖頭。
他叫馬克勤,三十齣頭,看起來像二十多歲,一頭短髮顯得人很精神。
「你丫行不行啊,兩年沒踢就完犢子了」,看著明顯比馬克勤要壯一圈,被叫做老金的哥們走過來一陣幸災樂禍。
「馬失前蹄,意外意外,老子幾年沒這麼跑過了,一時腳生」,馬克勤說著還喘了幾下。
他從小到大一直在踢球,只是腦子明顯比身體要好使,上學的時候還能混個班隊、系隊主力,工作以後一不運動就徹底當健身了,什麼油炸丸子、球感全丟到了姥姥家。
畢業以後,如願進入一家初創公司,當時有幾個offer,其中也有類似某浪的大公司,馬克勤選擇了這家初創公司,除了待遇和發展機會外,主要是擔保解決戶口,畢竟在京城,當時戶口還是很值錢,當然,以後有越來越值錢的趨勢。
創業型公司,面臨的除了綿綿無休的加班,還有無休無止的出差,一入侯門深似海,薪水是一級一級的漲,位置是一層一層的升,時間卻越來越少,到最後都不知道為什麼上班掙錢了。
陪著公司走過了將近十個春秋,除了在京城混了個中產,置辦了房子,娶了個老婆,馬克勤突然回頭髮現,居然已經十年了,大學同學會都開過了,自己是怎麼過來的?
職業上遇到了天花板,公司發展到了瓶頸期,家庭也沒有那麼和睦,很多糟心糟肺的事兒好像都在馬克勤三十齣頭這幾年陸續而來,搞得他很是壓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遭遇了中年危機?
對自己一發狠,不顧家人的反對、領導的挽留,毅然就辭了職,報了一個在職的MBA,既是給自己充充電,也是梳理一下過去的十年,放鬆一下,換換心情。
剛才說話的老金和馬克勤同命相連,是MBA同學也是球友,十多年在國企呆的無聊透頂,生活就像一部肥皂劇,剛看到第一集就他么知道大結局了,覺得特沒勁。
來了學校,基本也把好好學習的本領忘光了,混混學分,交交朋友,擼擼串打打牌,權當調劑生活。
他和老金以及幾個同學習慣到學校踢踢場子,既是鍛煉也是發泄。
馬克勤正低頭瞎想著往自己半場回防呢,突然老金來了一嗓子:「艹,老馬,看球~~」。
「嗯?」,馬克勤納悶一抬頭,「Duang~~,啊~~」
「我去~,哥們,對不住啊,沒事兒吧」,一個挺黑壯的小夥子一臉抱歉的跑過來看著馬克勤在那捂眼睛。
「我日,你大爺的小姜,我今年都碎了三副眼鏡了,這是最後一副」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小姜一臉訕笑著說道。
「踢球你想逑呢,也不看著點」,老金一臉鄙視。
「日啊~,流年不利,不踢了不踢了,看不清了「,馬克勤看著半路夭折的眼鏡,「艹,幾千大元,早知道配個便宜的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也快中午了,走吧,門口擼個串兒去~,整點啤酒解解渴。」,老金抹了一把汗說道。
「走吧,還好寶島眼鏡的積分還能免費配一副。」
兩人到場邊換了衣服,就徑直奔校門走去。
人一劇烈運動剛歇下來就會感覺稍微眩暈,尤其是近視眼沒戴眼鏡的時候,特別容易煩躁不安,看什麼都沒跟腳,加上最近萬事不順,馬克勤心裡就有點煩躁。
朦朦朧朧看著這片球場,突然想起了大學在草地上撒野的時候,在場邊熱情加油的女同學,在理科院校,她們稀有而且不漂亮,但全部高智商!現在已經全部升級為娘,物是人非,時光荏苒,呸,真俗,但那時那景就好像一抹陽光,勾起了馬克勤的嘴角!
很多時候,我們偶然間回憶,才會發現原來沒注意的哪個犄角旮旯藏著溫馨和歡樂,就像老狼寫的那樣:我也會偶然間想起,曾經愛哭的你。
心中那片柔軟,永遠留給最純凈的時光。
「哦~你就這樣來了盜心的賊,突然襲來就讓我沒有防備~~」
這一嗓子把老金嚇一跳,「傻~比~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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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足球,馬克勤踢球很早,原還是因為從小犯鼻炎,媽媽讓他多運動,不像大城市,小鎮子上除了爬山騎車,能看的著運動並不多,連高中都在幾十裡外,小學初中的籃球場也就是擺設,更不用說足球了。
他能接觸足球還是因為當時沒正式上位的小姨夫,當時小姨剛上班住在他家,小姨夫窮追猛打,經常自薦上門服務,一來二去和馬克勤也就熟了,小姨夫愛看球,等小姨的時候就拉著馬克勤看球,尤記得那年巴喬踢飛點球時他的撕心裂肺。
從那以後,就經常看到上學放學路上踢著球的小子肆意飛奔,打場是沒條件,只能瞎踢,但卻給了馬克勤相當大的童年樂趣,讓他十分滿足,順便也治好了鼻炎。
之後高中的班隊,大學的系隊,那更是難以忘懷的,但地處華北的小縣城,根本沒什麼足球氛圍,家裡乃至他個人從沒想過靠踢球吃飯,就當個運動愛好罷了。
畢業工作結婚,跟大部分人一樣,沒什麼區別,只是有的時候,馬克勤偶爾會覺得壓抑窒息,就像個機器,掙錢掙錢,成功成功,佔去了生活的大部分思想,甚至就連婚姻也落入巢臼,找不到出口。
倆人到了老地方,點了老三樣:肉串毛豆涼啤酒,老金筷子一別,打開啤酒對著瓶咕咚咕咚先灌了兩口,「爽,哎,我看你今天有點不對啊,心不在焉的,咋了」
馬克勤也開了一瓶,喝了一口抿了抿嘴,一邊包著毛豆一邊說:「沒啥事兒,早上出來前兒幹了一架」
「嗨,那還用往心裡去,我們他么都懶得吵了」
「你都有娃了,生活重心都變了,圍著孩子轉,跟我們不一樣」
「是他么變了」,老金又灌了一口,「我整個飛出外太空了,毫無重力感~」
「嗨」,馬克勤像賭氣一樣灌了一大口啤酒,「跟工作一樣,時間久了都沒激情了」
「誰說不是,就我現在這工作,特他么無聊,你是早死早投胎」
「去你大爺的,你說人也真奇了怪了,剛工作的時候吧,沒白天沒黑夜的,一點也不覺得累,特充實,掙錢吧,買房吧,結婚吧,過日子,這好像高考一樣,突然完成任務了,整個人空落落的呢」
「你丫就是矯情了,趕緊回去造人就從墳墓出來了」,老金一臉過來人的表情。
「出來能去哪?」
「下地獄~」
「艹」,倆人就著啤酒沒邊沒地兒的胡扯。
馬克勤甚至說不好現在自己是個什麼狀態,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不想工作,不想學習,甚至不想回家,心裡老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無法人言,又十分憋屈。
「哦~你就這樣來了盜心的賊,突然來襲讓我毫無防備」
「我的心被你掏了無怨無悔~」
「誰能夠體會?」
「我艹……,你丫真有病」,老金扭頭瞅了瞅四周像看倆煞比的食客們,一臉無語,討好的笑著對四周說:「抱歉抱歉,兄弟喝多了」,說著拉住馬克勤,「走吧,你再嚎幾嗓子把老闆都招來了」。
倆人出來,馬克勤有點小暈,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晃晃悠悠的說:「你先回,拿著我包,我去配副眼鏡,要不下午都沒法上課」
「現在你往哪配去?都得定做,再說上課看不看得見有影響么?」
「我大學旁邊的衚衕里有個小店,有點樣品鏡,先找個湊合戴,不然不舒服」
「行吧」,說完老金背過馬克勤的包就先走了。
七月的京城就像烤地瓜,死悶死悶的,馬克勤坐上計程車前座,扯了扯脖領,仰脖喝了口礦泉水,說道:「師傅,先去大柳樹斜街,到了等我拿個東西,再回來。」。
要說京城皇城根兒最能侃的,京城的哥絕對能排上號,京城的哥可不是指在京城開出租的司機師傅,現在很多外地人也在京城開出租,而是指老北京,他們的車大多數是自己的。
就像載馬克勤這位,一上車看這坐姿,不大的空間開腿后靠,愣是坐出一股佛爺范兒,方向盤左右各一手機,左邊開著微信,右邊開著滴滴,變速器後面放一大玻璃水杯,人家這叫趴活,根本很少像一般出租司機師傅一樣滿城轉悠,都是定時定點在寫字樓酒店大學啥的門口等著,和車友拿微信各種神侃,隨時盯著附近滴滴叫機場的活,一天完成任務就收車,很少多拉,特別注意工作時間和效率。
「得嘞」,師傅隨手打了表,「兄弟一看你就是白領,哦,金領,這氣質一看就是領導,年薪得幾十萬吧」,司機師傅隨著車流,自動開啟了嘮嗑模式。
馬克勤瞅了瞅發福的中年的哥,覺得有點好笑,隨口應道:「哈哈,師傅好眼力,這你都能看出來,你們最近生意挺好?」
這句話可算撓到了師傅的癢處,「嘿,就咋這眼神兒,啥沒見過?好啥呦,跟你們這些知識分子沒法比,書念得少,整天起早貪黑的,頭幾年那份兒錢,嗨,好不容易熬出來了,這滴滴又開始跟我們搶生意,還有京城這路,高峰期跟下餃子似的,一個挨一個,沒法開.......」,眼瞅著到了大柳樹,師傅才算收了收口水。
這一路把馬克勤侃的直樂,笑著下車對師傅說道:「師傅你別停表,等我去買個眼鏡就走」
「得嘞,那我就路邊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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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拐進了一個衚衕,往裡走了大概100多米,就看路邊冒出一個小店,外面豎著五顏六色的玩具太陽鏡,門牌上掛著「尋夢眼鏡」的橫牌。
「嗯?我記得不是這店名來著」,馬克勤一邊尋思一邊掀簾兒進去,就看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坐在櫃檯里低頭啪啪玩兒著手機,瞅都沒瞅馬克勤一眼。
他趴到櫃檯一看,嗬,王者榮耀!不用說是大人出去了,熊孩子看店。
馬克勤敲了敲檯面,說道:「小美女,你們這有300度的近視樣鏡么,給我拿一副」
小女孩像剛發現店裡來個客人,抬頭看了一下,對馬克勤微微一笑,說:「300的沒有,就剩有一個250,哎呀......」,說完迅速低頭繼續王者大業。
「呲......這熊孩子」,馬克勤搓了搓花牙子,無奈道:「行,給我吧,多少錢」
王者美少女頭都沒抬,迅速從櫃檯里抽出一個黑木紋理的眼鏡放在檯面上,隨口答道:「85」
馬克勤拿起來戴上四處瞅了瞅,心想難看了點也不太清楚,總比沒有強,對付兩天吧,便從口袋裡掏出100塊放到櫃檯上對著熊孩子說道:「小美女,給你100,不用找了,剩下的贊助你充值。」
王者美少女驚喜的抬起頭,喊道:「真噠?謝謝大叔,歡迎下次再來!」
-_-!
炙熱的陽光,幽深的衚衕,成蔭的枝葉,馬克勤出來望了望天空,好像有什麼不對又好像沒什麼不對,「度數不夠就是不得勁兒......」,便邁步離去,又有誰知道這是一眼千年,一步千山?
衚衕口,計程車,二十分鐘后。
「嘿...,這孫子,看起來人模狗樣,干這缺德事兒,真他么晦氣」,的哥師傅伸脖朝衚衕罵了幾句,隨手掉了車頭,按開微信,跟哥們侃道:「我說兄弟,擱哪兒呢,跟你說哈,剛才拉一巨爛的貨,幾站地他么誆我一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