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失而復得
喬悅回相國府的時候，已是正午。
剛剛進了內院，便見到一眾婆子和初雪跪在大日頭底下，那婆子中倒是有一個熟面孔，便是她初來那日在門口羞辱她的趙婆子。
初雪正抹著眼淚，看到了喬悅，立刻跪著跑了幾步到她身前，一把抱住了喬悅的腿。
「小姐，求求你快去跟老爺說說，初雪沒有犯錯，老爺為何要懲罰初雪，小姐，你快去跟老爺說……」
喬悅冷著臉，掰開她抱著自己腿的手，杏眸之中是駭人的沉寂。
沉寂中隱現恨意。
初雪身子一僵，二小姐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可怕？
「小姐，初雪做錯什麼了嗎……」初雪小聲問道。
喬悅直起了身子，揚聲問向跪在地上的婆子們：「喬敬易在哪兒？」
她要離開相國府，總要知會一聲這個生父的。
婆子們聽見喬悅直呼老爺的名諱都是身子一顫，但也不敢當眾指責她，畢竟連老爺都沒有說什麼，但趙媽媽可管不了那麼多，「騰」地站了起來，一臉猙獰地叫道：「你竟然敢直呼老爺的名諱，你這是大逆不道，我要告訴大夫人去！」
說著便一瘸一拐地向裡面走去。
喬悅只淡淡的撇了趙媽媽一眼，又看向了在地上跪著的婆子們，說道：「我問你們，喬敬易在哪兒。」
所有婆子都默不作聲，只有一個婆子輕聲說道：「回二……二小姐，老爺現在正在外院。」
喬悅目光冷冷掃過初雪，轉身離開了。
「呀，我這個姐姐，脾氣不小呢。」五小姐喬思錦躲在垂花門后輕笑道。
丫鬟悠兒在喬思錦身後說道：「難得見到一位小姐，不懼怕大夫人。」
「有著父親的寵愛，她又有什麼好懼怕的呢？」喬思錦說道：「不過，父親也不是一直都在京城的。」
悠兒的眼珠子轉了轉，輕聲喃喃著：「小姐是說……南方的洪災？」
喬思錦淺淺一笑，轉身離去了。
喬悅到了外院，正巧碰到了滿世界找她的人，立刻領著她進了一個院子。
一個中年男子跪在喬敬易的面前，手中捧著一個包袱。
「因為是蒹葭院中的物品，小人曾在二小姐手中見到過，初雪姑娘說要丟了，小人不敢妄動，所以並沒有焚燒。」中年男子說道。
喬敬易從他手中拿過包袱，眸中的冷厲漸漸褪去。
悅兒這麼擔心的東西，還好沒有弄丟。
喬悅看著眼前的場景，自己失而復得的包袱，心下的陰鬱也消散了不少，這時喬敬易已經看到了她，聲音疲憊中帶著喜悅。
「悅兒，你回來了。」
他一向雷厲風行，所做之事從未出過差錯，唯一的差錯，就是在十四年前弄丟了阿塵。
他害怕喬悅會走，就像阿塵一樣。
他害怕自己所愛的，留不住。
朝堂之上他是大名鼎鼎的喬相國，但他作為一個丈夫，一個父親，從來都是失敗者。
喬悅從他手中拿過自己的包袱，打開看，衣物完好如初。
察覺到喬敬易充滿愧疚的目光，喬悅平靜說道：「這些衣服，是娘親留給我的最後的東西，這些，每一件，都是她親手給我做的。」
聞言，喬敬易眸中波瀾四起，耳邊像是響起了那個嬌俏的聲音。
「阿塵，你不要總是打打殺殺的，都是要當娘的人了，怎麼，你還想讓我們的孩子和你一樣？」
「好啊，你是嫌棄我了不是？我這樣怎麼了，你看誰敢欺負我？」
「哈哈哈……是沒有人敢欺負你，連為夫都不敢！」
「算你識相。」
「阿塵，你這繡的都是什麼啊，這些，都怎麼讓我們的孩兒穿啊？」
「這怎麼就不能穿了？」
「你看，你把袖口縫上了，你說孩兒怎麼穿？」
「你……孩子不穿，就給你穿！」
……
喬悅不知喬敬易想到了什麼，她本來找喬敬易就是說離開的打算的，但見他失神，便沒有開口，獨自回了蒹葭院。
如今蒹葭院還很冷清，她初來，院中就只有幾個平日里整理打掃的僕人，這樣倒好，來去無牽挂。
喬悅回了屋子，將包袱妥善安放，決定等晚點便去找喬敬易，向他說明離去的決定。
想到自己就要回歸自己最愛的自由的生活，心情就是一陣輕鬆。
但是轉念想到自己身上還壓著三百兩的債務，一張小臉就又耷拉下來了。
她看著鏡子里灰頭土臉的自己，也難怪那人說她窮鬼，於是立刻將這身衣服換了下來，換上了自己的衣裳。
穿著娘親做的茜紅色裙子，果然還是自己的衣裳好看利索。
忽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誰？」喬悅問道。
「回二小姐，奴婢是賬房派來送月銀的。」外面響起了一道女聲。
喬悅打開了門，看著門外的婢女低著頭捧著一個盒子，喬悅有些疑惑。
「月銀？」
那奴婢回到：「是，府中的人每月都有月銀，老夫人每月月銀二十兩，大夫人月銀二十兩，姨娘們每月二兩，少爺們每月三兩，小姐們也是每月三兩月銀，老爺體恤二小姐，每月給小姐十五兩，那十二兩從老爺賬上划，這月老爺命奴婢送來一百兩，多餘的是老爺賞的，給二小姐花。」
喬悅看著奴婢手中沉甸甸的盒子，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一百兩銀子，每個月都有十五兩的銀子拿，這麼說，她只要再在相國府待一年多，她的賬就可以還清了！
若是她再揭幾張榜捉幾個惡賊，不到一年她便還清了債！
那她就再留一年好了。
喬悅好看的杏眼亮了亮，從奴婢手中接過了盒子，笑道：「多謝。」
那奴婢似是有些驚訝，二小姐是主子，竟然對她一個奴婢道謝！
她頓時有些受寵若驚，對二小姐的印象十分好。
那個丫鬟走後，又有一個丫鬟在門外揚聲道：「二小姐，老夫人讓您去松壽院一趟。」
喬悅剛剛藏好了一百兩銀子，聽出了門外的聲音是那日在府里找她的鶯華的聲音，便推開了門。
鶯華恭敬地福了身：「二小姐。」
喬悅點了點頭。
「奴婢奉老夫人之令，帶小姐去松壽院用飯。」
老夫人，那便是她的祖母？
不過聽說，喬敬易的親生母親不是老夫人。
「二小姐還未用過午飯吧，奴婢奉老夫人之令……」
「好了，正巧餓了。」鶯華還要說，喬悅一臉不滿地打斷了她，既然決定了要留下來，這個老夫人，她遲早要去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