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如果當時沒有隱瞞
第180章:如果當時沒有隱瞞
我沒有想到陸臻會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說著司徒南的事情,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司徒南會來赴約一樣,腦海裡面突然一閃,我抱住了陸臻的胳膊。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我氤氳著視線問陸臻。
早就知道當初害死自己父親的罪魁禍首很可能是司徒南,早就知道給他下毒,逼他提刀上前的人是司徒南,卻一直沉默著直到送我離開。
內心突然閃過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
「你說,三天之後,你會回來和我一起的事情,是騙我的,對嗎?」一句話,我說的斷斷續續的,聲音已經沙啞到連我自己都沒辦法分辨出我所說的內容。
說是三天之後回來,卻是為了讓我安心離開這裡,陸臻根本沒想過要回來!
陸臻的心裡覺得是司徒南害死了他的父親,不管當初的起因是什麼,殺父之仇,沒辦法迴避,但是就像霍言所說的那樣,司徒南也是我名義上的父親,如果……
如果陸臻真的對司徒南做了些什麼的話,我或許會原諒他,但是內心得愧疚,被人在背後的指指點點可能會讓我的情緒徹底崩潰,像霍言之前那樣陷入歇斯底里的狀態。
所以,陸臻不跟我說對方是誰,讓許慕薇的人去救霍琛出來,也只是因為霍琛喜歡我,他想將我託付給霍琛和陸邵陽之中最靠譜的那個人,卻唯獨不是他自己。
「蘇嵐。」陸臻伸手摸了摸我的臉頰,臉上的表情隱晦不明,好半天,他才淡淡的說了一句,「你知道,我不會看著你痛苦。」
「所以,遇到痛苦的時候,你就撇開我,自己去承受?」
我下意識地反問,聲音冷的像冰,眼神裡面更是滿滿的嘲弄,「陸臻,我們在一起快十年了,前面幾年,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光,可是,後來的我們,自從重逢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我們之間……究竟還有沒有過信任?」
或者,不該說是不信任,只是,陸臻從來沒有將我放在跟他並肩的位置上,在他的眼裡,我一直都是那個需要被他小心翼翼的藏在身後的存在。
陸臻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的臉部肌肉微微抖動,好半天,他才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看向了另一個方向,「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解釋,但是我知道,如果重來一次……」
我看向陸臻,等著他後面的話。
好半天,他才緩緩的開口,「如果重新來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還是會選擇讓你走。」
「……」我僵硬的站在原地,看著陸臻熟悉的高大背影,心中微微的酸澀了起來。
我心裡清楚,陸臻的性格註定了強勢,即便這樣的事情循環來上多少次,陸臻的選擇都會是將我護在身後,他不願意我看到他軟弱的樣子,所以……
我低下頭,苦澀的笑了下,「所以呢?」
許慕薇和遲蔚對視了一眼,然後許慕薇走上前,試圖撫慰我的情緒,開口說道:「蘇嵐,陸臻他只是……」
「所以,我們見過面了,話也說清楚了,你們走吧。」陸臻沒有回頭,語氣微涼,和剛剛那個給予我溫暖懷抱的男人不同,現在的他,冷血而無情。
我經常在想,我究竟喜歡陸臻身上的什麼,說他深情,卻又總是傷我最深;說他權勢高,可是比他高的人大有人在;說他眉眼溫和,卻又……
「陸臻——」遲蔚掃了我一眼,似乎也覺得陸臻這話不妥,厲聲喊道。
「你們都回去吧,今天之後,過去的恩恩怨怨都會結束,這裡,是我的家事。」陸臻依舊背對著我們,他沖著我們抬了抬胳膊,算作告別,「就這樣吧,再見。」
我閉了閉眼睛,然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沖著陸臻喊著,「你說這裡是你的家事?那麼,我呢?朵朵念念樂樂呢?你的妻子兒女都不要了么?陸臻!」
「……」陸臻的腳步沒停,步伐依舊沉穩而有力。
「那麼,你也選擇不愛我了么?」我睜開眼睛,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陸臻的背影,以前的時候,總有人說,背影是給離別的人看的,不會分開的人就不需要看到這個背影,我之前不信,但是,我也一直不喜歡看到陸臻的背影。
如今,我信了。
有些人,一轉身就會是一輩子。
這一次,不出所料的,陸臻的腳步微微一頓,但他依舊沒有回頭,只是沉默了幾秒鐘之後,才抬腳繼續往前面走,「我沒有試過不愛你這件事情,從來都沒有。」
陸臻愛我,他怎麼會不愛我?
但是,他不願意用我的遷就來保持愛我。
「陸臻,既然你愛我,那麼,這一次,也信我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就這一次,讓我陪你一起,我們一定不會出問題,好不好?」我衝上去,抱住了陸臻的後背,聲音沙啞的響起來,「我知道對方是司徒南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你就是在猶豫些什麼了……」
「……」陸臻安靜的聽著,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淡淡的望向了遠處。
「我和許慕薇沒辦法進去組織裡面,除了大當家的決策以外,我想,陸臻,你也是默認了的,對嗎?你不打算讓我來,更不打算讓我參與進去。」
「是。」陸臻點頭,然後雙手握住我的手,試圖將我的手從他的腰上拉下來。
「陸臻,就這一次,你相信我!」我的胳膊沒有鬆開陸臻,然而順著陸臻的力道,繞到了他的面前,目光堅定地說道,「我不會離開你,當年的事情一定是在哪個環節出問題了,我們一起把事情弄清楚好不好?」
不能讓陸臻這樣貿然的跟司徒南對峙,否則的話,傷害的會是所有人。
陸臻微微擰眉,「沒有誤會,司徒南恨我的父親!」
「不是的,當年車禍,你父親逃離了車禍現場,導致了司徒南父母紛紛死去,我想,這麼多年來,司徒南最想弄清楚的就是這個,只要我們把這個弄明白了,事情就可以解決,至於你父親怎麼死的,我覺得兇手一定不是司徒南!」
我想了想,又補充道,「就像陸邵陽,不管你做什麼,陸邵陽都不會置你於死地,即便恨你恨的要命,也不會那麼做,司徒南對你的父親也是一樣的。」
我並不是為了霍言在辯解,而是真的覺得當年的事情是有誤會的。
只是,我現在還沒辦法摸清楚誤會的環節出在了哪裡。
「陸臻,我和遲蔚也來了,我們就是打算幫你的,司徒叔叔那邊我們可以幫忙調和,能不發生傷亡,不是最好的么?」許慕薇見陸臻遲遲沒有說話,便跟遲蔚交換了一個眼神之後,走了過來,她站到了陸臻的面前,「我們是朋友。」
是的,因為是朋友,所以,什麼都可以拜託。
「現在,或許,已經遲了……」陸臻望向天邊的視線沒有收回來,像是自言自語般的說道,「我出來找蘇嵐的時候,司徒南的人已經到了,現在……」
現在這個時間差,很有可能司徒南已經攻進去了,那麼……
危險的人就是秦墨和封慶原!而封慶原是絕對不會讓秦墨出事的!
我心裡一緊,連忙抓緊了陸臻的手,「不管現在裡面的情況怎麼樣,我們快一些進去,說不定還會有些效果的……」
只希望,司徒南帶的人沒有那麼多,進攻的速度沒有那麼快。
陸臻抿了抿唇,點頭,然後大步的跟著我們沖了回去。
果然,在組織的內部顯然是進行了一場大規模的爭鬥,地上躺著的人數都數不清楚,最可怕的是,血順著地勢會蔓延到你的腳邊,讓你覺得毛骨悚然。
「砰——」
一聲槍響在距離我們不過一百米的地方響了起來,我嚇得臉色一白,陸臻則下意識的將我攬到了懷裡,一旁的遲蔚也是眼疾手快的護住了許慕薇。
「走,我們過去看看!」
陸臻見我們周圍沒人過來,薄唇抿了抿,然領著我們去了內堂的位置。
一路走過去,看著地上躺著的屍體,我的胃裡一陣翻滾的噁心,我蒼白著一張臉,伸出沒有被陸臻握住的手捂住了嘴巴,連連乾嘔了兩聲。
陸臻的腳步頓住,遲疑的看向我,「你怎麼了,蘇嵐?」
我擺了擺手,「沒事,可能是血腥的味道有點濃郁,我胃裡有點噁心,我沒事,我們快點進去,晚了,就什麼都來不及了……」
陸臻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過身,大步的往內堂方向走。
我鬆開了陸臻的手,心中一種奇異的感覺滿滿的升騰了起來,頓了頓,我搖了搖頭,將腦海裡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思想都給彈開,然後快步追了上去。
許慕薇追在我的一側,小聲的問了一句,「蘇嵐,你真的沒事嗎?」
我笑了下,暖聲道:「沒事,快點走吧,再不快點要跟遲蔚和陸臻走散了……」
許慕薇見我這樣說,便不再追問,隨著我一起大步的追了上去。
……
內堂裡面的狀態倒是沒有外面那麼慘烈,我和許慕薇追上去的時候,陸臻和遲蔚已經將幾個司徒南的保鏢給制服,見我們進來,陸臻微挑了挑眉毛,對著我喊道。
「別過來,這邊血腥味道比較濃郁,我怕你不習慣。」
我低下頭,這才注意到在陸臻的那邊,有不少血,味道確實要比這裡濃郁的多,我這麼想著,又忍不住捂住了嘴巴,為什麼……這麼想吐?
秦墨和封慶原也從另一個方向趕了過來,封慶原的胳膊好像受了傷,秦墨一直皺著眉毛給他按著,臉色看起來異常的難看。
「我沒事,你別緊張,我會好好活著,帶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別怕……」封慶原柔聲安慰著一直面色陰沉的秦墨,「如果早知道受傷會讓你這麼心疼我,我就讓對方再多砍我兩下了,起碼,我能感覺到我是被你愛著的……」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說這個?你——」秦墨的話戛然而止,他看著站在內堂裡面的我們,薄唇微微一張,聲音沙啞,「陸臻……」
封慶原在看我們幾個的時候,面色微微也一僵,「你怎麼會回來?」
封慶原的這句話很顯然是在問陸臻,陸臻詫異的看向他,「為什麼這麼問?」
「蘇嵐在廣播裡面唱歌找你,你不是出去了?我們以為你會跟著她離開,畢竟這是你成功脫離這裡最好的方式,你離開這裡之後,組織便再也不能把你怎麼樣了……」封慶原的唇角微微揚了揚,「倒是沒想到,你還會回來……」
所以,封慶原那會兒會開廣播,也不全是為了秦墨?
我和許慕薇在外面被保鏢攔住的事情,想必封慶原一清二楚,所以才會那麼及時的做出準備,目的是讓陸臻跟我走?
可是,為什麼?一心想要讓陸臻來結束這一切的人,怎麼會那麼輕易的就……
秦墨扶著封慶原往裡面走了兩步,「事到如今,我們也不瞞你們了,讓陸臻進來這個組織,只是為了安撫司徒南,他想要報復陸家,這其中的緣由還要提到當年的一場車禍……」
秦墨的聲音娓娓動聽,將當年的來龍去脈講了個一清二楚,說到陸臻父親在車禍之中逃跑的事情的時候,他的面色微微一沉,「那一次,陸傑不是故意逃走的……」
「……」我們幾個人將目光轉向了秦墨,紛紛不解。
如果不是故意逃走的,為什麼後來被司徒南追問的時候,卻不願意解釋?
寧願被誤會被仇恨也不願意去解釋……
「肇事的人是陸家的人,商業的內亂波及到了利益之後,所有的感情都會被利用,不過,當時開車的肇事司機沒有想到陸傑也會在車裡,所以……」
秦墨抿了抿自己的唇瓣,「陸傑沒辦法站出來,要知道,他如果站出來的話,被抓進去的人就會是自己的父親,甚至……」
「那麼,這就能成為他看著我的母親失血過多而昏迷,最後迅速的逃離現場的理由嗎?」有銳利而諷刺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很快,數十個黑衣保鏢便沖了進來,將我們幾個人團團圍住,遲蔚帶來的人也沖了進來,雙方的對峙十分明顯。
我環顧了下四周的環境,心中覺得困惑。
為什麼明知道今天會有一場惡戰,組織裡面的人卻是這麼少?少到好像無心應戰或者說今天根本就和平時一樣,不會發生任何事情一般。
「司徒叔叔……」許慕薇輕聲的叫道,臉上的神色也越發的難看了起來。
我想,或許,許慕薇一直都不覺得司徒南會是那種心狠手辣的人,所以,才會在現在看到司徒南帶著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臉色變得那麼難看。
「司徒南!」封慶原下意識的將秦墨拉到了自己的身後,「你謀劃了這麼多年,不就是想在陸家人的見證下毀了這個組織嗎?你所在的這個地方,就是組織的核心……」
我恍然醒悟了過來,怪不得這個組織裡面會沒有人,原來……
人都被封慶原提前解散了嗎?
所以,司徒南的人才會這麼快的攻進來,甚至,還傷到了封慶原。
「所以呢?把所有的人都撤走,一人給了一筆安家費,留下這麼一個空殼子給我,讓我去毀,去發泄?」司徒南抬起頭,冷冷的笑了起來,「他陸傑會不會想的太簡單了點?這樣的還債方式,我還真的是……厭惡得很!」
「司徒南,陸傑已經死了,你為什麼還執迷於過去!」秦墨突然大聲的沖著司徒南喊道,「他當年之所以不接受治療,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活著會讓你加重心裡的怨恨,會讓你走上歧路,結果,他的死根本就沒有換來什麼好的結果!」
「誰讓他用死來還債了?」司徒南幾乎是暴怒著打斷了秦墨的話,「他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楚,死了一了百了,他倒是會打算盤的很!」
「……」話落,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在出聲了。
空氣裡面流淌著令人窒息的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臻才鬆開了一直牢牢壓制住的保鏢,活動了下自己的胳膊,沖著司徒南道,「你想怎麼樣?我爸把一切都賠給你了,你還不知足嗎?司徒董事!」
司徒南危險的眯了眯自己的眼睛,「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新亞集團那麼容易就能上位嗎?當初你的父母雙雙葬送在那場車禍裡面,司徒家的大長輩們蠢蠢欲動,瘋狂的想要蠶食你父母的公司和企業,是我的爸爸一手撐住你的企業,是我的爸爸幫你擋掉了所有想要欺負你的人!」
陸臻的胸腔上下起伏著,「你知道這個組織建起來,我的父親付出了什麼代價嗎?你又知道他建立這個組織是為了什麼嗎?司徒南,你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下,你根本沒有資格去恨我的父親!他不擅言辭和解釋,但是,他一直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
話落,一疊老舊的照片被「啪——」的一聲砸到了地上。
放在最上面的幾張照片上是兩個男孩子肩膀攬著肩膀,一副好兄弟似的站在樹下的照片,穿著白色衣服的少年臉色微微有些冷,但眼角眉梢還是能夠看出來些許的笑意,而一旁穿著粉色小襯衫的少年,卻笑得一臉燦爛。
司徒南看著地上的照片,面色微微一變,瞳孔似乎瑟縮了下。
「這是我在我爸曾經住過的房間找到的,這些照片被他夾在了書裡面,如果不是那次我偶然翻看到的話,我根本就不知道司徒叔叔居然跟我爸以前是那麼要好的朋友,也不會知道那場車禍的由來和發展!」
陸臻的眼神變得銳利而冰冷,「司徒南,真正對不起對方的人,不是我的父親,而是你!」
「你說什麼?」司徒南狠狠的皺眉,垂在身側的手指倏地攥了起來,「即便如此,當年的事情,他依舊欠我一個解釋,我給過他那麼多的機會,他卻從來不肯告訴我真相!」
「告訴你真相又能怎麼樣?你會原諒他嗎?不會!」這聲音是秦墨喊出來的,「司徒南,你潛意識裡面不是生氣陸傑在車禍現場的逃離,而是生氣他沒有在你最絕望的時候出現在你的身邊,你覺得你最好的朋友背叛了你!」
「……」司徒南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車禍之所以會發生,是因為司徒南你的父親當時打算賣掉新亞,讓黑幫進行洗黑錢的活動,而新亞裡面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是陸傑父親的,也是你們祖祖輩輩經營下來的,陸傑父親不想看著新亞毀掉,所以,才會想辦法阻止你的父親,卻沒想到……」
秦墨咬了咬唇,「毀掉的剎車片會連你的父母的生命一起奪走。」
聽到秦墨的話,司徒南幾乎是有些站不住,他不敢相信的反駁,「不可能的,他……」
司徒南的話沒有說完,他像是想起來了些什麼似的,面色突然變得蒼白了起來。
秦墨從封慶原的身後走了出來,盯著司徒南的臉,啞聲道:「他要我拼了命的守住這個組織,一方面是為了暗中保護你和陸家的人,另一方面,他等著你來把這裡毀了,因為只有這個組織毀了,你的心結才會徹底的打開。」
「……」司徒南沒說話。
「但是,我偏不,你讓陸傑那麼痛苦的過了這麼多年,我也不會要你好過,我把真相告訴你,讓你明白你當初究竟犯了多大的錯誤,司徒南,陸傑會原諒你,但是,我不會!」
秦墨的話音剛落,就聽到秦悠和宋祁的聲音傳了過來,「大當家——」
兩個人進門之後,看到內堂裡面的我們之後,紛紛詫異,隨後,秦悠反應過來,焦急地喊著,「我們這邊的事情不知道是誰走漏了消息,現在,警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