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黎明不會到來了
「作為華山劍派的掌門,以及經過華山劍派長老會一眾長老們的決議,我們決定,無論這場比賽的勝負如何,本門的首席弟子疾矢,都將接任我的掌門之位,即日起,我以華山劍派掌門之名,賜封我門弟子疾矢為華山劍派的少掌門!」
這條消息一經放出,台下的觀眾頓時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不過疾矢的實力眾人有目共睹,眾人都覺得以疾矢的實力,接任華山劍派掌門之位也是實至名歸。
畢竟張靈泉就算修為再妖孽,終歸不過是個不諧世事的傻姑娘而已,即便華山劍派把掌門給她來當,她也難擔此大任,所以在場眾人都看好疾矢這個華山劍派新公布的少掌門。
只不過眾人並沒有察覺到,坐在最顯眼特等席之上的若水老祖,在聽到疾矢接任少掌門之位后,臉色卻不怎麼好,而身處於擂台之上的疾矢卻及時察覺到了這一點,連忙來到嚴興的身前,並開口細聲說道:
「掌門,雖然很榮幸你將少掌門之位賜予我,可我原本就是個罪人,還被師傅逐出了師門,至今還未乞得師傅的原諒,所以難擔此重任,還請掌門將方才之言收回。」
「這說出去的話,便是潑出去的水,豈是說收就收的?我若是就這樣收回,那你讓台下這麼多人怎麼看我?怎麼看我們華山劍派?一個言而無信的門派,又該如何在江湖中立足?」
嚴興當即用一連串的反問讓疾矢把話咽了回去,隨即嚴興又瞟了特等席上的若水老祖一眼,話鋒一轉,安慰起疾矢道:
「師傅雖然貴為門派老祖,可自從他將掌門之位傳給了我之後,便不再過聞門派內務,而我作為掌門,想要將掌門之位傳給一個年輕有為的弟子,又有何錯?」
「再說了,你當年到底犯了什麼錯,我不知道,可我只認一點,師傅若真的沒有原諒你的話,那這麼多年了,又豈會放任你待在門派里?」
疾矢擺出了一副極為難堪的表情,忐忑不安地開口道:
「掌門,你是不知道我當年到底犯下了什麼罪孽,你若是知道的話,定不會想要將掌門之位傳予我。」
可嚴興卻憨笑了起來,繼續安慰道:
「你犯了什麼錯,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師傅不說,定有師傅的道理,而且師傅為你瞞著不說,還不是為了袒護你啊,師傅他老人家是什麼性子,我跟了師傅這麼多年,豈會不知?」
「而且在宣布這條消息這前,我早就請示過師傅他老人家了,師傅聽到后,雖然臉色不太好,可卻也沒有開口反對,其實啊,師傅他老人家早就原諒你了,只不過拉不下面子說罷了。」
嚴興的話並未讓疾矢安心,反倒讓他更加為難起來了,畢竟疾矢心裡很清楚,若水老祖之所以不在門派內公布自己的罪名,不是嚴興所猜測的那樣在袒護自己,只不過是為了維護愛徒張靈泉的聲名罷了。
「可……可是……」疾矢欲言又止了起來。
嚴興又拍了拍疾矢的肩膀,笑著打斷道:
「疾矢,此事已定,誰都無法左右,你就安心比賽吧,靈泉這丫頭修為雖高,可腦子卻不怎麼好使,我看好你。」
話音落下,嚴興根本就不留給疾矢說話的機會,直接提起嗓子便開腔道:
「我宣布——本屆華山論劍大會決賽,正式開始!」
隨著嚴興的話音落下,場下一眾看客頓時熱烈地高呼起來,而身在擂台上的疾矢,卻忐忑不安地望向面前的張靈泉,連目光都是躲閃的。
張靈泉察覺到了疾矢的異樣,可卻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只是微微側著腦袋,用天真無邪的烏黑雙眸盯著疾矢的臉龐目不轉睛地看,而後擺出了一張不解的表情,開口問道:
「小矢,你怎麼啦,肚子餓了嗎?」
頃刻間,疾矢眼眶中的淚水便開始打轉,疾矢只感覺滾燙的淚水正刺痛著他的雙眸,讓他無法抬頭去直視張靈泉的臉龐。
疾矢霎時就控制不住情緒,哽咽了起來:
「師姐……」
張靈泉即刻飛撲到疾矢身前,將個子比自身高出一個腦袋的疾矢擁入懷中,還輕柔著撫摸著疾矢的後腦勺,哄道:
「小矢,不哭不哭,不哭鼻子喔,師姐在這裡呢。」
場下的觀眾見這一幕,頓時啞口無言,誤以為自己是在看姐弟情深的苦情劇,回過神來后,才猛然在心中吐槽起來:
這特么不是華山論劍大會的決賽擂台嗎?你們兩個華山劍派的弟子到底是怎麼回事?究竟是打還是不打了?
過了好一會兒,疾矢才重新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從張靈泉的懷中掙脫開來,並微微撐起笑容,開口道:
「師姐,小矢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可張靈泉卻傻笑了起來,用宛如慈母般溫柔的語氣說道:
「師姐知道喔,小矢的個子雖然長高了,可小矢還是小矢,小矢還是靈泉的弟弟喔!」
疾矢眼中的淚水當即奪眶而出,滾燙而晶瑩的淚珠拍打著擂台上崎嶇不平的大理石地板。
「師姐……」
疾矢用身上那席白袍的袖子將臉頰上的淚痕抹去,彷彿作出了什麼決定似的,立即拔出了手中的佩劍,並擺出了架勢,此時望向張靈泉的目光已經不再躲閃,眼神決絕道:
「師姐,小矢長大了,已經能夠保護師姐你了,所以師姐,小矢今天必須贏過你。」
「小矢要保護師姐嗎?」張靈泉傻笑了起來,隨後搖了搖頭,「師姐不用小矢保護喔,師姐可強了!」
「小疾知道師姐很厲害,但小矢也有必須贏下師姐的理由。」疾矢將手中的利劍揮舞了一番,隨即將劍尖直指張靈泉那副天真無邪的臉龐,並微微笑了起來,彷彿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接著開口說道:
「師姐,我們來比試一場吧,就跟平時一樣。」
「小矢要跟師姐比試嗎?」張靈泉疑惑不解地問道。
疾矢微微點了點頭,目光決絕道:
「小矢不會再輸給師姐了。」
「今天師姐也會贏喔!」
張靈泉傻笑了出來,並毫無預兆地發動了攻擊,忽然飛身而起,拔劍朝疾矢猛刺而來。
疾矢左手一撥衣擺,右手同時抬起將長劍豎在身前,併當即一轉,將劍身朝向自己的臉龐,透過澄澈的劍身,疾矢看到了自己那已經下定決心的雙眸,於是便不再猶豫,當即運轉起體內的真氣朝長劍洶湧灌去。
只見疾矢手中的長劍開始激烈地顫抖了起來,當張靈泉的寶劍即將刺到疾矢眼前時,疾矢手中長劍猛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劍鳴,場間當即天地色變,狂風肆虐。
從疾矢劍中爆發而出的磅礴劍氣將張靈泉的身體震飛了出去,緊接著道道肉眼可見的純白劍氣盤繞在疾矢周身形成一個劍氣漩渦,台下觀眾們的衣擺以及頭髮都在這劍氣漩渦所引動的大風中飄揚起來,落葉與飛沙則直接被拉扯到了劍氣漩渦當中,不一會兒,擂台上已經生起了一道狂嘯的龍捲。
但下一個眨眼時,刺痛耳膜的風聲戛然而止,原本陰沉的天空豁然開朗,不過觀眾們很快便發現了身處於擂台正中央的疾矢,其手中的長劍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無數道濁白的劍氣沿著劍身如流水般盤旋,原本毫不起眼的拙鐵長劍,此刻已經被純白的劍氣包裹得密不透風。
疾矢手中所執之物,仿若已經不是一柄劍了,而是從他掌中潺潺不斷奔涌而出的劍氣之川。
張靈泉落地的瞬間,疾矢動了,但觀眾卻看不到疾矢的身形,只見擂台之上奔湧出一道氣勢恢宏的劍氣江河,河水中隱約可見游龍的身影。
不知情的觀眾以為疾矢在施展什麼絕世神功,可華山劍派的弟子們卻震驚於眼前這一幕,因為疾矢此刻所施展而出的招式,正是華山劍法中最為常見的一式——蒼龍出水。
誰都沒有料想到,蒼龍出水的真面目原來是這個樣子,連身在特等席上的若水老祖都坐不住了,畢竟身為華山劍派資歷最高的門派老祖,蒼若水心裡非常清楚,蒼龍出水不應該會有如此威力,震驚了好一會兒后,若水老祖才拍座而起。
若水老祖終於恍然醒悟,弄懂了施展在疾矢手中的蒼龍出水為何會驚現出那種程度威力,因為疾矢已經修鍊出了劍境!
劍之境界,只有真正的劍道天才方可抵達。
華山劍派三絕學之一的《紫霞神功》,修鍊至最高境界便會抵達劍境。
但創造出紫霞神功的華山劍派先祖,乃是成仙后才領悟到劍境這個領域,從而創造出人劍合一劍境的紫霞神功。
曾作為傳疾矢劍法之師的若水老祖,疾矢的資質如何,他比其他人都更清楚,疾矢是風水雙靈根體質,而在如今的世道中,雙靈根體質根本無望成仙。
所以當疾矢第一次跪拜在若水老祖面前,並求著若水老祖將他收為徒弟時,若水老祖便以沒有仙緣為由拒絕了疾矢。
而且此前若水老祖就已經收下了既擁有仙軀又富有仙緣的張靈泉,而那時若水老祖還未成仙,所以帶出一個仙人徒弟來,對於當時的若水老祖而言,也可以算作是臨終前的願望。於是在收下張靈泉為徒后,若水老祖便決定不再收徒,一心培養張靈泉成仙。
若不是寶貝徒兒張靈泉當年成日死纏著「靈泉是小矢的師姐,但小矢為什麼不是師傅的徒兒呢」這個問題不放,若水老祖也不會格外開恩收疾矢為徒。
在疾矢與張靈泉身上,若水老祖看到了自己與張玄當年的影子,所以他也能切身體會到,疾矢這傻小子一心苦修只為戰勝張靈泉,卻始終不得志的痛楚。
當年若水老祖在得知疾矢用邪門歪道之法破了寶貝徒兒張靈泉的紫霞神功時,是真心想一劍刺死疾矢這個孽徒,可最後劍刃落在疾矢脖頸之際,若水老祖卻狠不下心來,因為疾矢就像年輕時候的他,只不過因為一時心急走錯了路罷了。
雖然疾矢破了張靈泉所修鍊的紫霞神功,使得張靈泉成仙無望,可看著兩人修為都在日益精進,若水老祖是至始至終都不認為疾矢會有超越張靈泉的一天,就好像他自己從未超越過張靈泉的父親張玄一樣。
而今天,此時此刻,若水老祖卻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雖然使過卑劣的手段,可疾矢卻以凡軀抵達了仙境,而這一生無法戰勝張玄的遺憾,此刻卻在疾矢身上得到了圓滿。
當疾矢身上展現出劍境的瞬間,若水老祖當即便斷定張靈泉已經落敗了,因為張靈泉所修鍊的紫霞神功已破,她沒法將紫霞神功修鍊至大成,所以也沒法在擂台上施展出人劍合一,無論是天時地利人和還是勝利,此刻都在為疾矢傾倒。
可若水老祖錯了,他低估了張靈泉那顆澄澈通明的劍心,在場所有人,包括疾矢,都遠遠低估了張靈泉這位傻姑娘。
在蒼龍出水所化的劍氣江河來襲之際,張靈泉的雙眸依舊保持著澄澈,並未流露出一絲恐懼與動搖,只見張靈泉無所畏懼地立身於洶湧磅礴的潮水前,專心致志地運轉起紫霞神功,將紫色的真氣凝集在劍尖之上。
在那聲勢浩大的劍氣江河即將要將張靈泉柔弱的身形撲倒淹沒之時,張靈泉猛然出劍刺向如牆般的劍氣浪潮,頃刻間,張靈泉寶劍的劍尖上綻放出極為刺眼的紫芒。
這道凌厲的紫色劍芒刺穿了疾矢的劍氣潮牆,疾矢劍招所化的劍氣大川,當即劇烈地翻騰而起,在到達極致時轟然炸開,疾矢的身形瞬時被爆炸而出的氣浪掀飛,原本那聲勢浩大的劍氣江河,也在轉眼間化作無數劍氣水滴向四周濺射而去。
場間忽如其來地降下一場傾盆而來的劍氣之雨,可執劍緩步行走於擂台之上的張靈泉,她身上那席籠罩著飄渺紫氣的白袍,卻至始至終,雨露未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