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番外三 有救

不要瞞著他？

聽到這裡，桃夭兒再也忍不了內心的痛楚，她怔怔地看著姬十三，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須臾，她的眉眼處一點點染上苦澀，低聲喚道：

「瑜郎……」

「嗯，我在。」

彷彿沒有察覺到桃夭兒的糾結，姬十三就這麼保持著仰望的姿勢，耐心地等待桃夭兒的話。

那種姿態，看在桃夭兒眼裡，只覺得心都泡軟在水裡，軟了，化了，只余滿臉的淚。

「瑜郎……」

眼前漸漸模糊，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樣，桃夭兒再次張口，卻又不由自主地哽咽了一下。

「我在。」

姬十三笑意不變，撫著桃夭兒的手，卻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悄悄攥緊。

看不到。

就算睜著眼睛，就算就在她面前，映在眼帘里的，也只是一片黑暗。

近在咫尺，卻又是咫尺天涯。

她現在還在哭嗎？

他不知道桃夭兒現在是什麼表情，也無從揣測桃夭兒的心情，只能從她低聲的啜泣中，勉強維持著淡然的樣子，給她一點安慰。

這種感覺，實在是讓人有些無力。

「你的眼睛，我們一起想想辦法，總會治好的，對不對？」

桃夭兒不知姬十三所思所想，在黯然神傷中，她注視著姬十三的眼睛，慢慢伸出手，指尖輕輕觸在他的眼角。

輕盈，又顫抖。

姬十三隻覺眼角處一涼，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在他的眼角處流連不舍。

意識到這是桃夭兒的手，姬十三心中驟然湧入一股暖流，在很大程度上緩解了深埋在心的那種焦慮與無助。

這就是他所愛的人。

在他愛著她的同時，她也愛他。

「對，我的眼睛，會好的。」

無意識地扯扯嘴角，姬十三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些，笑得真切，所有的感動與暖意盡在不言中。

話音剛落，姬十三並沒有聽到桃夭兒的回應。

但是姬十三不以為意，只當桃夭兒還沒有從那種傷感的情緒中解脫出來，於是便保持著春風和煦的笑意，等待聆聽桃夭兒的聲音。

時間，在他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姬十三的眉頭微微皺起，對桃夭兒不言不語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

怎麼了？

她在想什麼？

臉上又是什麼表情？

暗自揣測著桃夭兒可能會想到的東西，姬十三垂下眼眸，一抹深思從他的臉上閃過。

也因此，忽略了桃夭兒撫在自己眼角處的手，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有點僵硬。

「桃夭兒，怎麼了？」

尋思未果，姬十三索性也不猜了，他抬起頭，直言不諱地問道，眉眼處的神色柔和又親切。

在他的問話中，桃夭兒的手不由自主地抽動了一下。

緊接著，她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收回手。

「啊！」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桃夭兒猛地捂住嘴，掩飾不住的驚呼道。

雖然不知道桃夭兒到底在做什麼，但是她聲音中的震驚卻不容姬十三忽視。

「怎麼了？」

在瞬間皺起的眉中，姬十三的表情霎時間變得鋒利，閃電般握住她收回的手。

與此同時，他立刻起身，警惕地側耳傾聽周圍的聲響。

有敵襲？

還是那個想把桃夭兒帶走的黑衣人又來了？

腦海中的警鈴敲響，姬十三小心地牽著桃夭兒的手，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她擋在自己身後。

桃夭兒看著姬十三的作態，有些看不懂他此舉何意。

張張口，她想問他到底怎麼了，但是話沒說出口，忽然福至心靈！

瑜郎，這是誤會了什麼吧！

想到方才點著姬十三眼角的部位，桃夭兒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但是望著姬十三此時擋在她身前充滿保護意味的動作，桃夭兒嘴唇顫動著，感動得無以復加。

「瑜郎，沒有敵襲……什麼意外也沒有。」

按捺住將自己的發現脫口而出的衝動，桃夭兒眨眨眼，扯起一個甜美的笑來，安撫地說道。

聞言，姬十三側身，用一種疑惑的表情對著她，等她的解釋。

在他看似放鬆實則還有些緊繃的狀態下，桃夭兒抿唇，輕聲說：「剛剛我發現了一個驚喜，是關於你的。」

「驚喜？」

見桃夭兒所談之事，與敵襲確實毫無關聯，姬十三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免對這個「驚喜」升起了幾分好奇。

「嗯，驚喜。」桃夭兒點點頭，望著姬十三的眼神一眨不眨，眼底漸漸有星光流轉。

說著，她拉過姬十三的手，將他拉到床前，低聲說：「坐下，我要再看看。」

姬十三不解桃夭兒舉動的含義，卻也照著她的意，順從地坐了下來。

下一秒，姬十三就感覺到眼角處再次被一個東西碰觸到，溫熱又輕柔的觸感，讓他一下子便知道這是桃夭兒的指尖。

「怎麼了？」

她的動作，以及方才所說的「驚喜」……這讓姬十三心中漸漸升起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但是這又怎麼可能呢？

御醫治療了這麼多天，試了那麼多的藥方，他的眼睛始終沒有起色，怎麼可能會碰巧在此時此地，突然就有了轉機？

姬十三將陡然而起的希望狠狠壓在心底，嘴角微澀，卻還是裝作用不經意地口吻問：「難道你突然發現我的眼睛就算瞎了，也很好看？」

這當然是打趣的話，但在滿心的苦澀之下，姬十三在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說辭。

簡直都不像他了。

「你的眼睛，不論什麼時候，都好看的。」

在他的自嘲中，桃夭兒沒有反駁，而是認真地回道。

緊接著，在姬十三噗哧一聲笑出來的時候，她臉色不變，湊近了他的眼睛，極認真地說：

「瑜郎，你的眼睛也許能被我治好，我想試試。」

桃夭兒的語氣是那麼認真，那麼嚴肅，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於是當她話音剛落，姬十三隻覺心中陡然湧起一股荒謬的錯覺——她好像，真的不是在說笑。

「桃夭兒……」

此情此景，姬十三難得卡殼，在桃夭兒緊迫的目光下，他彷彿也感覺到眼角處，除了她指尖的溫熱，還多出她目光的熱意。

「瑜郎，讓我試試。」

見姬十三沒有在第一時間答應自己，桃夭兒皺起眉，央著他答應。

姬十三心知希望不大，但見桃夭兒堅持，也沒有多說打擊的話，微微一笑，他點頭了。

桃夭兒心神一松，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讓她試試吧。

眼睛被毒煙熏了，但是過去這麼多天，毒氣卻沒有將眼珠腐蝕毒爛，說明那股毒氣並沒有深入地進入眼球，只是堵住了眼睛周圍的某些血管。

剛才她撫摸著他的眼角，好似感覺到在皮膚之下，有些硬硬的東西，與常人不太一樣。

所以……會不會是堵住了血管，從而致使眼球供血不足，失明了？

若真的是如此，那麼喝再多的葯，也排不了多少毒氣。畢竟人眼睛處的血管本就纖細微小，藥力在身體里流過，輸送到這些地方，藥效早就喪失了十之八九。

再說了，御醫的藥方總是換，也許某種藥方能起效，但是那效果實在緩慢，御醫見幾天沒動靜，便迫不及待地換了其他藥方，其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甩甩頭，桃夭兒不再思考御醫的過錯。

心情激動之下，桃夭兒也沒了顧忌，她摸著姬十三的眼角，又捏捏他的臉蛋。然後在姬十三愕然的表情下，輕聲說：「等著！」

「等——！」

姬十三臉部無辜受襲，只來得及說了一個字，就聽見桃夭兒的腳步聲噠噠噠響起，在他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消失在房間里，漸行漸遠。

桃夭兒，要做什麼？

***

在姬十三的等待中，桃夭兒很快便回來了。

與她一同回來的，還有御醫、總管與姬大。

姬十三坐在原地，沒有起身走動過，聽到幾個不同的腳步聲，微微側頭。

桃夭兒推開門，便見姬十三還保持著她走前的姿勢，一動未動。

腳步微頓，隨後她若無其事地喚了聲：「瑜郎，我回來了！」

「參見吾王！」

「參見吾王！」

其餘人緊隨其後，對著姬十三行了一個禮。

「平身。」

當著外人的面，姬十三還是要做出一國之君的樣子來，他對桃夭兒點頭示意，隨後便沉聲令御醫等人起身。

「是！」

「是！」

桃夭兒眼見這一幕，臉一紅，突然想到自己在姬十三面前野慣了，好像也沒有遵守禮數的時候。

但是此時最重要的不是這等細枝末節的東西，一瞬間的窘迫之後，她轉頭問御醫：

「東西送來了嗎？」

御醫僵著一張臉，有心想再勸勸這位王后，不要想著做異想天開的事情，但是當著姬十三的面，他又實在說不出這話。

欲言又止之下，御醫的臉色有些泛青。

總管見勢不對，笑嘻嘻地將御醫推到一邊，躬身對桃夭兒說：「來的時候，就吩咐過了，王后您請別急，東西馬上就到！」

桃夭兒心思全在姬十三身上，並沒有注意到御醫的不對勁。

見總管回話，她雖有些奇怪，卻還是點點頭，眼睛緊緊注視著門口的方向。

準備的東西？

姬十三微微挑眉，不知桃夭兒此舉何意。

就在這時，腳步聲從門外由遠及近，直到門前才停止：「參見王上，王后！」

宮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