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索爾?太陽

軌車停下，瑪麗安出了車廂，劉蘇便上前幾步，將羊人少女先前帶來放在車廂前部的行李包裹翻開。

包裹里的東西很少，就只有一本筆記，一支筆，一袋金幣。這筆看起來很像圓珠筆，但筆芯又很粗，金幣上則均畫著一團火焰，筆記么，劉蘇正要翻開，聞得車廂外的腳步聲，也不客氣，直接將包裹抱起來，坐回了車廂後排。

羊人少女上車，軌車又開動，現在，那輛已洗去鮮血的朝聖聖器就擺在劉蘇面前。

他仔細打量著這朝聖聖器。

平衡車是識別器，相當於登陸器，將雙腳擱上去，就會自動識別使用者的信仰與氣息。平衡車的操縱桿可以控制平衡車的前進後退以及轉向，用來跟隨召喚出來的虛靈。操縱桿上嵌著的一二三四……二十七個按鍵是指令台，也就是鍵盤，沒有滑鼠，全憑鍵盤操作，對於弓弩擲槍長槍這類武器來說，操作起來顯然並不友好，不過也許在這個世界的某些大城市裡，會有針對這些武器的外設存在。劉蘇問了問瑪麗安，後者表示確實有售價昂貴的輔助聖器。在指令台上方，是一塊透明面板，相當於屏幕，當雙腳擱上平衡車時，屏幕就會亮起。

把羊人少女轟到車廂前部后，劉蘇將雙腳擱上平衡車，平衡車操縱桿上方的透明屏幕果然亮了起來。

呃……好吧，和瑪麗安的情況並不一樣，屏幕雖然亮了，但是僅僅是發白光，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與羊人少女那種幾秒鐘開機的情況完全不同。

換種說法就是——白屏了。

也許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使用朝聖聖器的原因？劉蘇不確定。

不過白屏並沒有持續多久，在劉蘇失去耐性之前，白屏就開始消退，這透明屏幕上顯示出一串奇怪的符號，符號消失過後，換成了一行文字：「朝聖之旅開啟，以彼之生命獻祭。」

與此同時，他的力氣開始流失，彷彿被這平衡車抽走一樣。

「這就是使用朝聖聖器的代價吧？」劉蘇沒有抬起雙腿，他大致考慮了一下這其中的邏輯，就已明白，應當只有第一次使用的時候，以及角色死亡之後重建新角色時，會被抽取力氣。被抽取的力氣應當會作為某種樣品保存在某處，當他再次站上平衡車時，朝聖聖器會通過保存的樣品來確認他的身份，並自動登陸。這就像是面部識別登陸器會收集玩家的肖像資料一樣，方便，而代價是玩家將肖像隱私交給了運營商。

力氣持續流失，不一會兒，他已感覺到虛弱無力，雙腿抽筋，就像是連續三個通宵之後一推就會倒的那種狀態。

好在力氣的流失就在這時候結束了。

而透明屏幕也很快就有了色彩。

沒有角色選擇面板，也不需要賬號登陸，屏幕里的軌車上方，以及他的頭頂上方，都出現了一個只穿了條褲衩，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虛靈。

劉蘇仔細地打量著屏幕里的角色，看了不知有多久后，點點頭，非常滿意地說道：「嗯，毫無疑問是人族。」

接著，他操縱著屏幕中的角色在軌車頂上走了好幾圈，毫無收穫，沒有怪，沒有NPC，也沒有接到任何任務，他的角色既沒有頂著遊戲昵稱，身上和物品欄里也沒有任何裝備。

而他記得很清楚，瑪麗安的虛靈拿著的武器是半透明的，也就是說，裝備不是從現實中獲取的。

再換種說法，他現在相當於還沒正式進入遊戲，而只是剛剛創建了角色。

於是，只見他利索地將指令台上的每一個按鍵都按了一遍，最後在右上角的按鍵彈出來的層層疊疊的菜單中，找到了「虛擬模式」。

他移動方向鍵，並使用攻擊鍵作為確定鍵，進入了「虛擬模式」。

屏幕暗淡下去又亮起，如同一個新的世界敞開一般，他創建的角色出現在一個他早已無比熟悉的新手村裡。

網游朝聖的新手村，就長這樣。

「……你這是在為難我啊。」劉蘇盯著新手村裡那顆熟悉無比的大樹，喃喃著。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就已經退役了，儘管是因為不願接受朝聖聯盟董事會提出的假賽要求而退役，但他確實想休息一段時間。他不是什麼媒體盛傳的天才，他只是無比專註地為同一款遊戲付出了七年，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過其他興趣，神經緊繃了七年，安眠藥吃了七年，也差不多到了退役的年紀，於是順勢退役。他真的很累了。

可現在，在這個存在著魔法的異世界，同一款遊戲又出現在他面前，並且這款遊戲偏偏又能決定他在這個世界的實力。

這是一個以魔法與朝聖能力來決定實力的世界，即使是使用朝聖聖器在朝聖遊戲中朝聖，也能獲得對應的實力。而他在另一個世界的同一款遊戲里，曾率領著戰隊於七次朝聖聯賽中拿下三座冠軍獎盃，戰隊的積分永遠是第一，在全明星選手中，他的單挑勝率也常年高居榜首。

「要放水嗎？」劉蘇第一次在遊戲面前有所遲疑。

這個世界到底長什麼樣，他還不知道，原本退役后就還沒有決定去向，突然穿越到這麼個異世界，他也仍然沒有什麼目標。生計確實是要考慮的問題，但以他的遊戲實力，在這個世界里求生會很難嗎？他反而更擔心的是，過於暴露自己的實力，會令他捲入到他不願捲入的麻煩中去。畢竟這個世界是個相當奇幻的世界，厭倦了電競圈的鬥智斗勇，他現在更想追求平靜的生活，而不是刀尖上舔血的生活。

「也許……可以當作孤傲的隱世高手？」劉蘇仍舊不確定。

這時候，一個輸入框彈了出來，上面的提示文字顯示：輸入你的昵稱。

劉蘇盯著這語氣不善的輸入框遲疑了片刻，向著在車廂前方巴巴盯著這邊看的羊人少女招招手。

少女馬上喜孜孜地躬著腰，貼著低矮的車頂小跑過來。「聖駕大人。」少女先送上尊稱。

「你知道使用朝聖聖器最厲害的人厲害到什麼程度嗎？」劉蘇說。

「不知道。」少女搖頭。

「……那你知道是誰嗎？」劉蘇又問。

「蟲人。」少女脫口而出。

「蟲人？」劉蘇手一抖。他腦海里立刻想象出一條站立在平衡車上的千足蟲，它一俯下身子，好幾百條蟲足就將指令台上的二十七個按鍵都按到了，不需要微操，不需要手速，想按哪個鍵，瞬間就能按下。

劉蘇眼中閃過一絲倔強的驕傲，嘴上卻沮喪地說道：「這真是……贏不了的吧？」

「鎮里的主教說，最厲害的朝聖大師都是蟲人。」少女補刀。

「……我討厭蟲子。」

「我也討厭蟲子。」

「尤其是腿特別多的蟲子。」

「我也討厭。」

「……吶，修女，」劉蘇頓了頓，遲疑了片刻，問道，「你覺得我能不能戰勝蟲人？」

「不能。」少女毫不猶豫地補刀。

「哦？」劉蘇眉毛一揚，眼中的驕傲猛烈燃燒起來。

「您只有十根手指，厲害的蟲人都有上百根手指，您怎麼贏得了蟲人？」少女繼續補刀。

「手指再多，他們還是蟲子。」

「就算您這麼說，他們手指還是多啊。」

「修女，你聽說過，飛蛾撲火嗎？」劉蘇說。

「沒有。飛蛾人裡面沒有朝聖大師。」少女說。

「呃……比喻而已。」劉蘇苦笑了一下，這讓他想起他進入電競圈前老愛和他拌嘴而且還老是拌贏他的那位公會會長了，瞅著這如假包換的天然呆羊人少女，他突然覺得，這羊人少女還是挺可愛的。

「看來我不應該放水。你會打字吧？」劉蘇問道。

「您想輸入什麼？」少女坐到劉蘇旁邊，按住劉蘇的雙手。

「索爾?太陽。」劉蘇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