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萌生

·

與之前刻意保持緩速的地上移動不同，潛入地底的魔法令整座天界宮殿都發出了震動，那聲音令耳朵很不舒服，甚至令源凰大腿直至屁股都發麻。完全與地震不同的另一種方式。雖然室內有照明，但窗外的是漆黑一片，偶爾會有樹根一樣的東西掠過。

他好像看到了鼴鼠。

通過窗外模糊不清極速向側方飛馳的石子、樹根等雜物來判斷，他原以為是鑽進地下藏起來而已，居然能夠拖著二十多米長的巨大宮殿在地下疾馳。

床姐將神器碎片從牆壁里退了出來，還給了源凰。

「咦？不是獻祭嗎？」

「我說過了啊，只是提取能源而已。這個神器碎片還是要還給你的。」

額，也好。這樣想著，源凰將神器碎片重新裝回口袋。

「這是利用船外板的中層結構進行的特殊高頻振動，不需要鑽頭即可實現地底潛泳。這樣的移動方式是沒有餘力節省能源的，所以能移動多遠就多遠了，可以嗎？」

「當然！」

當然是你說了算了，我根本沒聽懂啊！說到底，鑽頭究竟是什麼鬼？

轟鳴一直持續了將近十分鐘，終於停止了。

詢問之後才知道，天界宮殿已經移動到了八九公里之外，已經是極限距離，將所剩無幾的能源一口氣幾乎用光。說是用最後的能源進行了上浮，將天界宮殿的一小片頂部伸出了地面之上。雖然這樣有可能會增加暴露的風險，但必須期待第二天的太陽。頂部可以伸展出太陽能板，雖然只剩下一小塊殘片了。

那是獲得能源的必要手段。

對於從太陽獲取法力這件事，源凰並不感覺驚訝，因為他曾經對一名光族的……深入了解過，對那些異族人來說太陽是非常強大且無窮無盡的聖潔能源。不過，當然也有著各種各樣諸如陰天、夜晚之類的不便之處。

「那麼今晚要怎麼辦？只依靠從太陽獲取法力果然還是不夠吧？」

「很高興你這樣問。」床姐的語氣好像正在微笑，「今晚你就睡在船長的卧室吧，而我則為了節省能源要進入待機狀態直至天明了。也就是相當於睡覺。在此之前，我想囑咐你三件事，請務必牢記。」

點點頭。

咔噠一聲，能源操作室的牆壁伸出來了如同船舵般的東西。

「首先，這個手動發電機是可以為我提供能源的設備。雖然效率極低，但畢竟是應急設施，在墜毀中沒有受到絲毫損壞，夜晚的能源暫時唯有依靠這個了。」

哈？

源凰按照指導，抓著船舵玩命的向順時針轉動，比真正的船舵要輕一些。就這樣轉動就可以給床姐提供能源了嗎？

……為什麼會突然聯想到拉磨的驢？一定是多心了。

而且為什麼會有五個之多？

「最多可由五人轉動發電。然後就是，大廳的地上放著的有許多的武器。他們都和電離步槍一樣危險，你可以使用，但務必要小心。」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床姐是在想「反正就算不說他也絕對會亂碰的，還不如主動提醒他小心一點」。源凰、小幽香還有兩位入侵者，床姐認識的本地人全都是好奇心極端旺盛的傢伙，也許這裡是好奇星也說不定。

不出所料，源凰一聽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按耐著沒有表現出來。其實他早就猜到了，既然大廳有第二柄電離步槍，那麼其餘形狀和法杖相差甚遠的東西，應該也是天界法杖，錯不了。

等床姐睡了，我馬上就跑去撿！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在大廳我給你準備了晚飯。最初還不覺得，以為本地人都是這樣瘦弱的模樣，但對比之後才發現，你果然是營養不良。男孩子要好好吃東西才行。」

……

「一股奇怪的，久違的感覺，在源凰的心底悄然生起。」

「還有一些瑣碎的小事，我需要在睡之前囑咐一下，但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去往大廳的岔路另一端有個向上的爬梯，可以通往地面。雖然不建議你外出，但畢竟不是囚犯，請務必注意安全。」

「是一種古老的，難以言喻的感情……」

「還有啊，雖然大廳的武器現在沒有關上保險，但你滿足好奇心之後，千萬記得把保險擰開。全都在槍身的左側，小金屬板，扳成橫的就好，那樣就不會走火了。反正你一定會去玩槍的對吧，請務必注意安全。」

「……曾被無數吟遊詩人所歌頌，所傳揚……」

「只要叫「床姐」二字，我就會立刻蘇醒，除此之外，如果你心跳突然加速也會蘇醒。從待機狀態喚醒其實是很耗能的，如果沒什麼情況，不要隨便喚醒我哦。但如果有任何事發生，隨時叫我，我立刻就會醒來。」

「……那是人類所有感情之中雖為高貴的……」

「吃完的碗就那樣留著，明早由我收拾就好。反正你也找不到刷碗的水池。」

「知道啦，你快去休息吧。我這就去大廳吃飯，明早見了。」

就這樣說罷，宮殿里的燈光被調暗了。一直以來似有似無的震動聲也沒了，寂靜，令源凰心涼的寂靜。

床姐睡著了。

整座天界宮殿此刻只剩下他自己而已，還有六具屍體。

他走到大廳。

不知何時，在透明的桌子上擺出了許多豐盛的晚餐。他顧不上許多，坐在桌前。原本他看待生命的價值觀就有些扭曲，如今屍體反正還沒發臭，他倒也不在意，神經大條的坐在一堆屍體旁邊狼吞虎咽的吃著晚餐。

一杯看起來像牛奶的飲料，還插著奇怪的彎彎曲曲莫名材質的管子，看起來是需要用嘴去吸；還有十幾塊有些金黃色外表的古怪食物，；青色圓圓果實泡在有著紅色醬汁的大碗里。

有兩根傳聞中的木筷擺放在一旁，但他並不會用，不過還有刀叉可供使用。

沒有肉這種遺憾在他心中閃過，然後仍保持著衷心感謝，開始用餐。

……何等的美味！

好吃！相當的好吃！

首先這杯貌似牛奶的飲料，是用牛奶為基底調製而成的。在與糖類似的甜味、乳製品特有的滑膩口感之中還有著耐人尋味的某種植物清香，源凰嘗不出來，但肯定不是香草。忽然吸管發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有幾顆小圓粒進入了他的嘴裡。待將它們放置在舌尖上輕輕向上顎擠壓，那些有著麵糰味道的小圓粒便爆掉了，裡面飽含的酸甜噴涌而出，刺激著味蕾。

源凰不禁用手捧住雙腮，擔心因為太好吃而導致臉頰會融化而落在地上。

他又用叉子叉起一塊金黃色的食物塊，帶著期待而激動的心情放進嘴裡。

嗚啊，好好吃！

雖然沒有看出來，但吃進嘴裡之後才發現，是油炸過的麵糰所以才是金黃色的。蓬鬆柔軟，還未用牙齒咬下去，那些混合著令人聯想到魚的鮮味便順著舌頭輕微動作而散布至嘴巴每個角落。麵糰破開之後，是滿口滿溢的香醇，是混合著數種美味的肉料理的獨特香味。那些肉好像被千錘百鍊之後變成了肉碎，然後混合揉捏，待加熱之後才幾乎擠爆了炸麵糰的外衣。他不知道這些肉醬究竟是用何種方法料理的，鬆軟不膩，有著肉類獨有的滿足感。

源凰不禁托著下巴，擔心因為太好吃而瘋狂上下揮舞的下巴會甩掉在地。

他帶著最終大決戰的氣勢，將大碗里的青色果實放進嘴裡。

口中的味道越來越濃厚！多汁的感覺，配合著植物特有的那種清脆嚼勁，之中還有恰到好處絲縷辛辣味，如同多雲天空中的太陽那樣時隱時現，充分刺激著味覺，令他食指大動。配合那美妙的酸甜交融的紅色醬汁，源凰身上漸漸湧現出一陣陣暖流，鼻尖和額頭不久都滲出了細細的汗珠。

源凰此刻已經將自己的靈魂逐漸迷失於美食之中，除了喉嚨深處幽幽傳來的「嘿嘿嘿」的幸福傻笑，已經沒有了任何煩惱。

「……名為愛情的情感，萌生在無意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