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正想問他又為何替自己擋下刺客的那一刀時,卻見傷重不能動彈的他緩緩地從軟椅中站起身,走到琴台前,輕輕撥弄琴弦,先前清秋便是在這把琴上彈了多年未奏的「秋風詞」,她還記得那詞。
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寧思平回過身無視雪芷吃驚的眼神,輕輕一笑,「不管怎樣,今日還是要謝謝你,總算知道清秋幾次三番無情待我,竟是那樣的緣故。」說罷拍手讓屋外的四名近衛進來,復又坐進軟椅,一副懨懨的病弱模樣任人抬走回去休息。
雪芷怔怔地立了半晌,喃喃道:「不會的……他明明替我擋了一刀,重傷未癒……」
終是明白,她不過是一廂情願的那樣以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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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有心思的宋珙耍賴跟著衛銘他們回到世子府後,一進門跟從沒來過這裡一樣,誇這處山石放得妙,評那幾叢綠竹長得好,實屬沒話找話。其實世子府還是那個世子府,亭台樓閣一應如常,他不過是想多磨會兒時間,跟況靈玉多見上一會兒面。
況靈玉想避回房去,可是小憐悄悄指了指清秋和世子,又說了個「王妃」的口形,她猶豫著沒有離開。
衛銘還想著思秋園裡聽到的那番話,不得不說,清秋最後那幾句讓他極為得意,稱得上是滿心喜悅,可讓他在意的還有一件事,就是清秋那個死了的未婚夫婿,他早猜到雪芷與清秋之間不會是簡單的相識這麽簡單,卻沒料到竟是這樣。
清秋,是真如她所說早已不再記掛那人,還是為了未婚夫婿才這麽久也沒嫁人?不過二十三歲,容貌、品行上佳,縱使南蕪的風俗如此,再難說門好親事,也不至於拖到今日。
忽想起從前在郡王府,曾見清秋在深夜時分,獨自把玩那把綠綺琴,那是她與那人的定親之物,也是她最寶貴的物件,若不是有情,為何要留至今時?
一想到她是為了那個原因才苦守了這麽多年,衛銘滿心陰鬱,或者她對自己的抗拒從來都不是為了她說的那個名分未定的緣故,而是根本就不曾對他真正動情?再或者清秋今日對雪芷說的全心全意、不離不棄,不過是在應付雪芷而已?
不是沒有可能,他也算是萬花叢中過的人,不過是她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他當了真,為之喜悅了半日,這還是他嗎?
清秋也是心神不寧,躲避著世子灼灼目光的同時,也在想今日之事,說過的話她無法收回,恰恰讓世子聽到更是沒想到,只是這樣一來,他必定認為是她終於表露真心,再也離不開他,他該滿意了吧?
這世間男子都是一樣的,不過會將女子送上的心意隨意踐踏而已,清秋不安得很,讓她不安的還不只這一點,她細細回想自己還說了什麽,雪芷有備她卻無心,萬不可泄露寧思平真正身分,倒不是為他著想,只是覺得此事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的好。
三人被宋珙硬是拉著在府里走了一大圈,看遍四處景緻,拖到該用晚飯的時候,宋珙理所當然留下來用飯,這會又顯得自己是熟人,以熟賣熟地替衛銘作主,擺下酒菜要為清秋慶生,實則是藉此再多待上一刻。
這個生辰讓人覺得心煩意亂,清秋只想快快結束,還不如她孤身一人無人過問,最不濟去榴花姨那裡吃頓好的也成啊,哪像現在,宋珙堂堂丞相府的公子,以大欺小,沒完沒了地拿話來奚落她,而她面前的酒杯好像沒有空閑過。
酒是什麽?佛家忌酒,因酒能亂性,通常一男子勸女子飲酒者,均不懷好意。
宋珙當然不可能對清秋不懷好意,全是想促成衛銘的好事,據他看來,一向多情的衛兄在邊關待得久了,連風月之事都淡掉了,眼前瞧中個丫頭又放在身邊不動,好兄弟都替他著急,拿著清秋生辰說事,連連勸她的酒,當然也沒忘與況靈玉笑語相對。
清秋自小沒怎麽喝過酒,哪禁得住宋珙刻意相勸,沾了幾杯便不勝酒力,暈乎乎不知今夕何夕,見她這麽快醉倒,衛銘叫來丫鬟送她回房,自己卻穩坐不動。
宋珙一番擠眉弄眼示意不用管他,該干什麽干什麽,被衛銘冷冷地瞪了回去,又想要與靈玉小姐再說會話,可況靈玉更不會久留,帶了小憐回自己的賞秋苑。
衛銘自知這時計較起清秋以前曾訂過親有些可笑,活在世上的人,犯不著去跟死人比,即便曾經她心有所屬,那也是多少年前的事。宋珙想什麽他清楚,什麽時候這種事也要別人幫了?再說這種情形下佔了清秋的身子,有何意義?
可回到自己房裡,想到清秋被扶回房時艷紅的臉,讓人忍不住想要蜜意輕憐,忍不住就去了她房裡。
清秋的房間原是間雅室,早先把她安置在這裡是圖離自己的房近些,自她住進來,沒怎麽動過屋裡的擺設,可到底是女兒家,架子、床上原本清一色的月白帘子被她換成了半透人影的紗簾,上面還綉了些不知明的青花,看過去人影浮動,引人遐想。
衛銘一手撩起繡花帘子,俯下身子去看她,燭火透過朦朧的帳子,照在她半側的綽約身子上,一件牡丹綠的小衣,配著蔥白的綢緞褲子,不安分地蹬亂了蓋在身上的薄毯,還把它絞成一團纏在腰腿間,一床凌亂卻又媚人無比。
小丫鬟們服侍她上了床後,見世子進房都識相地躲了出去,清秋頭昏腦脹自是毫不知情,有種煩亂暈眩,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換了幾個姿勢都覺不舒服,身在何處全然不知,此時醉意上涌,睡意沉沉,有心喚人送些醒酒茶來,可強掙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鑒天閣的地龍今晚出奇的熱,衛銘滿懷綺思心神不定,有心伸手把她撈進自己懷裡,可又強行忍下。適才宋珙殷勤向她敬酒之時,他沒有出聲,可想的與宋珙的歪心思不太一樣,他另有打算。
人都說酒後吐真言,清秋平日太過自持,他若問她是否心裡從未忘了那個做了鬼的人,她一定氣惱,多半冷了臉不發一言,他心想,待會兒若能趁她半醉盤問一二,也好解他心中疑惑,卻沒想到她連點酒量都沒有。
面對著沉醉不醒的清秋,他嘆口氣,這模樣怎生問下去?又捨不得就此離去,坐在床邊握住她的一隻手,想著怎麽讓她清醒一下,也不用太清醒,能說會兒話也是好的。
清秋只似醒非醒地半眯了他一眼,也不知看清楚沒有,抬起大半截光滑的手臂半抬放在頭側,扯得內衫跟著拉高,臉上的一抹艷紅更見嫵媚,紅唇微微含笑,準備讓自己陷入好夢裡去。
燭火、美人、醉酒,看得衛銘體內的酒勁上涌,明明他只是淺酌而已,想必此情此景才是他微醺的原因。
醉後的清秋越看越美,無一處不在誘惑著他近前再近前,好像親親小嘴、摸摸小手沒什麽打緊,爺也不是沒做過。再者看到她額間髮際似有薄汗,不由摸了摸,那裡一片濡濕,怪不得這麽不老實,今夜委實熱了點,幫她睡得更舒坦些也是應該的。
衛銘的手來到她柔軟的腰際,只停頓了一下,就輕輕拉開系著的衣帶,只那麽一下子,他想見到的嬌嫩風景便展現在面前,很美。
光盯著那一處美景什麽都不做,似乎並不是衛銘的作風,他是個正常的男人,這兩年雖然自律了很多,但那種天地間最美妙的感覺促使他伏下身去,輕輕地與她廝磨。
先是佔據了一眼望見的綿白柔軟,又或者先吻上她紅艷艷的香唇,他記不起來,總之上次在水榭隔著衣衫做過的事,這次終能全無遮掩地做了一遍。
床榻上的花簾早已垂下,隔斷了些微的燭光,簾內更加幽暗,衛銘到底還是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床榻總是好的,沒有石頭硌身子。
清秋是被一陣難耐的渴求之意喚醒了一絲絲清明,迷亂中只知有人在身邊,只是眼皮沉重,無論如何睜不開,看不明暗色中是誰弄得她身上又麻又酥,語不成調地問出聲:「誰……」
屋內有片刻的沉寂,衛銘在如雲軟綿之處抬首,墨色眼瞳中的光芒凌厲,沉聲問道:「你想是誰?」
哪裡會有人呢,明明是風的聲音,清秋想一定是風,不然怎麽會有涼涼的感覺,她想拉攏被子,手臂卻被困著抬不起來,昏昏沉沉不知嘟囔了幾句什麽,衛銘與她緊貼著身子,離得距離近無可近也沒聽清。
沒聽到他想要知道的,不由沮喪地低嘆一聲,手上功夫卻不停,陣陣酥麻迫使清秋不能繼續安睡,隨著他的動作輕輕吟哦,她想弄清楚自己為何全身都在發顫,甚至連腳尖也輕顫不已,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不斷折磨著她,既想渴求著再多些,又想推開身上的沉重清醒過來。
緊跟著被人擁坐起來,剛要有些清醒又被擁著的力道拉得頭向後微仰,喘息著又低低地叫出來,她終是慢慢地清醒……慢慢看清了緊擁著她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