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京城裡趕緊平靜下來就好了。

玉引不禁期盼皇上速速定下儲君人選,只要不是孟君淮,是誰都行!當然,倘若皇長子能康復,那是再好不過的。

皇長子大婚的吉日定在了初秋,那是一場備受矚目的婚禮,不少百姓都覺得這場婚禮似乎比先皇在位時任何一位皇子的婚禮都要更華貴些,但轉念一想,當今聖上就這麽一個兒子,所以也沒人會覺得這樣大操大辦有什麽不對。

彼時正值樹葉轉黃,原該是透著些蕭索肅殺的時候,但被婚禮的喜氣一衝,鋪天蓋地的金黃葉子與紅色的喜服搭在一起,看起來耀眼極了。

夕瑤坐在床邊靜等時,無意中從幾層衣裙間發現這樣一片金黃的葉子,是銀杏葉。

她饒有興味地執起來看,宮女一瞧連忙告罪,當即就要收出去扔了,但夕瑤笑吟吟地說:「扔了干什麽,多好看啊。」

宮女一怔,顯然很意外皇子妃會這樣說。

可夕瑤是真覺得很好看,小小的一葉扇形,紋理清晰又自然,金黃得徹底而均勻……她好像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銀杏葉!

她愛不釋手地看了半晌才將它放到枕邊,一抬頭,目光落在房裡的妝台上,又覺得妝台也很漂亮。而後又發現了兩樣對房中事物的驚喜,她自己也很快地察覺到,大抵不是這些東西真的有多好,而是她現在心裡太甜,所以看什麽都好!

她噙著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按捺住心緒讓自己靜等,不叫人去前頭催孟時祄,可事實上她是很急於趕緊見到他。

她是他的妻子了,她最終嫁給了自己喜歡的人。

孟時祄在太和殿應付完百官的道賀,又被堂弟們灌了好幾杯酒之後,回到給他當作新房的啟祥宮,走進寢殿便看到夕瑤「乖乖坐在床邊,但又明顯坐不住」的樣子。

夕瑤也同時看到了他,迎上前福身道了聲「殿下」,被他攙起又直接擁住。

她埋進他懷裡時臉頰一紅,孟時祄也沒說話,攬著她一直走到床邊,兩人一齊在床邊坐下,不約而同地端詳起對方來,又不約而同地噗哧一笑。

孟時祄先一步斂住了笑容,正色輕咳了一聲,揮手就示意宮人出去。

宮女們整齊而無聲地福身告退,屋裡轉眼間只余兩人。

各自有點羞赧地靜了片刻,夕瑤伸手探上孟時祄的腰帶,「妾身……服侍殿下更衣。」

他怔了一瞬,聲音變得局促,「我幫你吧。」

「啊?」夕瑤抬眼愣了一下。

孟時祄避著她的明眸道:「那個……你們姑娘家衣裙比較繁瑣,珠釵首飾也多,我來幫你。」

夕瑤被他說得也窘迫起來,喃喃地應了聲「哦」,突然不知道自己該做點什麽反應。

孟時祄鼓足勇氣才為她解開交領襖一側的系帶,待解到另一邊時,緊張中抽錯了一根,系帶處一下子就成了死結,他便有點尷尬,趕忙繼續幫她解,可手又被心緒攪得不住的發抖,於是就這麽個「寬衣解帶」的過程,兩人足足費了近半個時辰。

夕瑤印象里他總是風度極好的,從不曾見過他這樣手忙腳亂,心裡暗暗地笑道,他這樣……也怪可愛的。

孟時祄印象中的她也是個古靈精怪的姑娘,敢作敢當的性子時常給他欣喜,但現下冷不防地見到她露出了小女兒般的嬌媚,也覺得很有意思。

躺下後,兩人一回想方才頗有些困難的更衣經過,再一次不約而同地笑出聲。

夕瑤一頭栽在他胸口上,「還好婚禮就一次,若天天都要這樣,可麻煩大了……」

「是啊。」孟時祄一邊笑應,一邊伸手從她衣下探去,攬在了她的腰間。

夕瑤輕輕一顫,下意識地按住他的手,「那個……」

「嗯?」他強作平靜地笑睇著她。

她望著他眨了眨眼,很誠懇地道:「我們是不是……改天?今日禮數這樣多,你一直在忙……」

「你怕我身子吃不消?」孟時祄邊問邊一哂,不待她點頭已一翻身將她制在身下,「婚事定下後我一直很聽御醫的話,半點不敢大意。」

夕瑤臉上更紅了,悶了一會兒,按著他的手鬆了開來,「那好吧。」

而後自是春宵苦短,千金不換。

他們完婚後不出一個月,宗親們就都聽說了皇上下旨讓皇長子出宮開府的事。

此前皇長子一直住在乾清宮的配殿養病,成婚後的住處設在了啟祥宮,突然要搬出來,還真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議論。

玉引聽了,難免有些放心不下,待夕瑤回清苑時便問起此事。

夕瑤低著頭呢喃道:「也沒什麽別的,就是啟祥宮設在後宮,他平日里總在那不太方便,可我老去前頭找他也不方便,所以他就求父皇賜了宅子。」

說白了就是疼夕瑤嘛!

玉引為這個答案感到欣慰,仔細一想又有點訝色,「你改口叫父皇了?當面也這樣叫?」

夕瑤點了點頭,「原是有一回無意中叫錯了,再糾正回來時,父皇說就這麽叫便是,便沒再改了。」

哎呀呀!看來他們過得比她想像中還好一些啊。

玉引自己也是從皇子妃走過來的人,但她從來不曾管先帝叫過父皇。這跟她與孟君淮的夫妻感情倒沒什麽關係,只是先帝對一眾兒子……也就那麽回事,孟君淮不敢擅自讓她改口,她自己也對先帝沒什麽親情可言,總是君臣間的敬畏大過晚輩對長輩的敬重。

現下夕瑤這樣子顯然更好,她會「無意中叫錯」,就算不是在心裡把皇上當一家人一般親近,至少也是宮裡的環境讓她足夠放鬆,否則九五之尊在上,這樣的口誤哪是隨隨便便就會犯的?

玉引心裡替她高興,又囑咐她好好過日子、收收小女孩的脾氣,兩個人過日子嘛,賭氣可以有,但是不能不講理。

夕瑤聽她提這個,噙著笑嘆了一聲,「這個您放心,時祄久病難癒,我們兩個都很清楚。我們把每一天都當最後一天過,每天都盡量過得更高興。」

玉引聽到這番話還有點傷感,但夕瑤低著頭,越顯羞怯地說出的下一句話就把她的這種情緒擊散了。

她說:「再說……我對他也賭不起氣來,他對我可好了。」

要不是在夕瑤面前還要維持一下身為長輩的儀態,玉引肯定會因她這小模樣笑倒在床上!

【第一百零一章蘭婧的心思】

當晚,玉引喜孜孜地將這些事都跟孟君淮說了。

孟君淮冷漠地看了她一會兒,語氣怪異的說:「你這是羨慕他們?」

「啊?」玉引愣然,「我沒有啊。」

他翻身側躺過來,伸手將她攏住,「既然如此,為了不讓你眼饞,我帶你和孩子們出去玩一趟。」

玉引一頭霧水,「我真沒有啊!」

但他還是自顧自地問道:「你想去哪?」

他其實是自己想出去走走,又或者是有點什麽別的原因吧?玉引心下揶揄不已,然後認真地想了個地方,「去江南吧,聽說蘇杭雪景頗美。」

於是府中上下從翌日便開始做起了準備,幾個男孩子尤其高興!

阿佑說要去西湖邊跑馬,阿禮湊話道:「咱倆比著跑,你若贏了,我把你一直想要的那把開元弓給你。」

阿佑一聽這個立刻來了幹勁,當即去磨阿祚,想求這個同胞親哥把皇伯伯賞的那匹馬借給他用一用。

然而他剛一開口阿祚就瞪他了,「你和大哥有匹差不多的馬,用牠比不好嗎?」

阿佑說不好,肯定還是皇伯伯賞的馬跑得更快。

阿祚聽得直皺眉頭,「你這是明目張胆地作弊啊!」

「哥,你幫我一回嘛。」阿佑覺得這個磨法磨得自己都肉麻,正調整心緒想讓自己再繼續磨。

阿祺湊了過來,「要不這樣,用一樣的馬,贏了大哥就給你那弓;或者跟三弟借好馬,贏了我和大哥兩個你才有那弓,你挑一個?」

阿佑不說話了,為什麽突然變成了三個哥哥一起對付他一個……

想了想,阿佑心道:算了,那還是只跟大哥比吧,二哥出府去玩的次數最多,且每回都是騎馬快去快回,實在不敢跟他在騎術上一較高下!

而燕語閣內,蘭婧因為突然要去蘇杭的事情而有些心緒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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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學掌家 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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