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美人如玉
草原的清晨，是在一片牛羊的哞叫聲和馬匹的嘶鳴聲開始。
岳綺雲依舊梳著清清爽爽的兩條大辮子，穿著正紅色綉金色雲紋的交領長裙，站在王帳的前面，看著地平線上那緩緩升起的一輪紅日。
迎著初升的朝陽，她這才看清了自己所住的大汗王帳。
雪白的氈房，居然佔地一百多平。在王帳的周圍，散落著大小不一的白色氈房，把這豪華氣派的王帳團團拱衛在中央。
這應該是烈焰王族聚居的營地。
極目遠眺，湛藍湛藍的天空下，是一眼望不到頭的碧綠草原。而那些更遠處的氈房，就像是草原上開著的白色花朵，疏落有致。
大群的牛羊圍繞著那些小小氈房，馬兒們撒歡兒似的奔跑，長長的馬鬃在熹微的晨光里飛揚。在這晴朗乾淨的天空下，所有的生命都是那樣純粹地歡樂著。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罩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岳綺雲想起曾經學過的樂府詩。
也只有在這裡，才能原汁原味地呈現出詩裡面描繪的草原風光吧？
身處現代的齊雲雖然也曾經去過草原，當時草原上的駿馬都被越野車和摩托車代替了，而且現代的天空，哪裡有這個時空里這麼清澈高遠。
初夏的草原，空氣中帶著些微寒，而瀰漫在空氣中炊煙，卻讓微寒中透著溫暖。
幾個穿著樸素粗布長袍的燕國僕婦，端著一個個大托盤迎面走來。行至岳綺雲面前時，其中一個年長些的婦人躬身說道：「早膳準備好了，請問大妃，何時用呢？」
「先端進去吧。」岳綺雲瞟了眼那托盤上堆得滿滿的食物，心中著實地吃驚。難道這些都是為自己準備的，她有那麼能吃嗎？
忽然聞到了空氣中一絲非常不和諧的脂粉味道，她不由得向那味道的來源看去。
距離王帳幾十米開外的一座精巧氈房帘子挑開，從裡面走出一個裊娜的女子。
蘇茉兒穿著一身的玫紅長裙。幾條髮辮高高地盤在頭頂，束髮的是一頂紅色緙絲罟罟冠，冠帽中央鑲嵌著幾顆碩大的綠松石，旁邊裝飾著靛藍色雉雞尾羽。
昨晚元烈怒氣沖沖地闖進她的氈房，雖然夜裡的那場激烈的情事，並沒有讓蘇茉兒感到歡愉，可是大汗的意外到來卻讓她有些欣喜。
所以，她今天精心打扮盛裝出場，就是為了在岳綺雲面前炫耀一番。
這蘇茉兒好像跟自己有仇一樣，不但帶頂又高又重的冠帽，全身還掛滿了沉重的金銀飾品！
——簡直就是一棵五顏六色的聖誕樹，還是灑滿了香粉的那種。
「大妃！」那亮閃閃的樹走到岳綺雲面前，嘟著紅艷艷的唇挑釁地笑道：「昨晚大汗歇在我的氈房裡，我還以為大妃身子不適，不能侍候咱們大汗。可是今兒怎麼看著大妃的氣色挺好啊，不像是……」
說著，她拿起帕子，無限嬌羞地捂嘴，一雙細長的眼睛里滿是得意。「按照我們燕國的規矩，新婚頭一個月，大汗怎麼著也得同大妃在一起。可咱們大汗也真是的……哎！」
說完，蘇茉兒無奈地搖搖頭，羞惱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炫耀。
蘇茉兒嬌軟無力的聲音聽在岳綺雲耳中，她直覺得一嘴牙都被酸倒了！
大姐你都多大歲數了，又長著燕國人特有的深邃眉眼，做出如此一幅不勝嬌羞的樣子，這形象真是令人咂舌。
岳綺雲果斷轉身，一邊走向自己的帳篷，一邊搓著胳膊上不斷冒出的雞皮疙瘩。
——不就是昨晚被男人給睡了，這有什麼可炫耀的？還，還穿成這個樣子。
蘇茉兒看著岳綺雲的背影，心頭更加得意了起來。在她認為，這個不知廉恥的女人，應該是嫉恨自己的。
想起昨晚盛筵時那氣勢逼人的岳綺雲，再看看現在逃得飛快的狼狽女人，蘇茉兒輕輕哼了一聲。「女人啊，沒有了男人的疼寵，就什麼都不是！」
「烈哥哥，快放我下來，讓別人看到不好。」蘇茉兒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就被莫箏的嬌嗔聲給敲了個粉碎。
元烈同莫箏共乘一騎，踩著草原的晨光緩緩跑來，金色的陽光包裹在兩人身上，男子神俊女子柔媚，端的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兒！
嬌媚羞澀的聲音，都讓落荒而逃的岳綺雲產生了極大的好奇心。鬼使神差地停下腳步，轉過頭就看到了這賞心悅目的畫面。
莫箏穿著鵝黃色的胡服，長發被編成十幾條髮辮披散在肩頭，一頂四邊鑲著潔白絨毛的薑黃色羊皮帽子，斜斜地戴在頭上，活潑俏皮中不失大方端莊。
真真是美人如玉！
元烈坐在她的身後，健壯有力的臂膀摟著莫箏纖細的腰，黝黑的皮膚在晨光下閃著金屬般的光澤。
「箏兒妹妹，不是說要跟大汗賽馬么，怎的這個樣子回來？」面對莫箏，蘇茉兒即便再嫉妒，也不敢表露在臉上。
「茉兒姐姐又取笑於我！」莫箏被問得羞紅了一張小臉，嬌嗔地向後看了眼元烈，才小聲地囁嚅著：「大汗的獵風神駿，我哪裡比得過……」
說話間，元烈已經翻身下馬。腳步剛一落穩，就伸出雙手把馬上的莫箏給抱了下來。
「箏兒身子弱，禁不住太大的顛簸。」待得莫箏站好，元烈一邊說一邊向岳綺雲這邊看過來，樣子好像是在解釋著什麼似的。
岳綺雲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古代啊，萬惡的古代！
作為一個有現代靈魂的人，她實在是不理解這些女人是怎麼想的。她們一個身強體健，一個貌美如花，就這麼心甘情願地共事一夫？
直到那恩愛三人行施施然地走進王帳，岳綺雲才豁然明白：這是要一起用早膳啊！
岳綺雲所住的，原本就是專屬於部族汗王的大帳，所以，元烈在這裡進餐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那兩朵姊妹花為毛也跟著進來？
此時，靠近帳門處寬敞的空地上，已經擺好了低矮的大桌子，剛才端進來的食物正冒著熱氣，王帳中被各種食物的味道充滿了。
元烈大剌剌地在主位席地而坐，而他身邊的位置，明顯是留給岳綺雲的。
眯縫起眸子，不著痕迹地圍著矮桌遛了一圈兒，發現桌子左右下首的位置各自放置著兩個色彩艷麗的厚厚織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