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寶馬

「你認識這群野馬？」聽烏蘭的語氣，好像對它們很熟，岳綺雲問道。

「剛走下雪山的時候，跟它們混了一段時間。」烏蘭的眼神有些黯淡，它一邊趴在河邊喝水一邊說道：「一群吃草的傢伙，跟它們一起的那段時間可把我給餓壞了！」

「看看，還是跟著我有肉吃！」岳綺雲大喇喇地坐在烏蘭的身邊，取下腰間的水囊，仰脖咕咚咕咚地喝水。

自從烏蘭身體恢復了過來，每日供應給大妃的牛羊肉，都被它吃了個乾淨。好在岳綺雲這個大妃不用同牧民一樣勞作，只吃些乳製品和肉粥就飽了。

「哎！」烏蘭慢悠悠地順著野馬跑過的道路走著，還不忘抱怨道：「就是那窩老鼠有些討厭，總是逗弄巴圖。」

巴圖已經長到了烏蘭一半的身高，一身烏黑髮亮的皮毛分外地漂亮，在配上暗金色的四隻小爪子，又威風又霸氣。然而小奶狗特有的二貨調皮勁頭，卻讓它對什麼都充滿了好奇，尤其是寄居在王帳外面的草原田鼠一家子。

「聽元烈說，小巴圖是鐵包金，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嗎？」想起巴圖那烏金烏金的皮毛，岳綺雲不禁好奇地問道。

「那都是人類根據獒犬顏色胡亂起的名稱，我和巴圖的爸爸是真正的雪獒，哪裡是普通的獒犬能比擬的？」烏蘭不屑地道。

王庭里也養著幾隻獒犬，無論是皮毛還是體型，都和烏蘭不可同日而語。今天岳綺雲又見識了烏蘭奔跑的速度，當然知道雪獒要比普通的獒犬優秀太多。

「好大的血腥氣！」烏蘭忽然停住了腳步，高昂著鼻子在空氣中嗅著。「糟糕，那個騎在馬王身上的人要遭殃了！」

「烏蘭，我們去看看！」畢竟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岳綺雲呼嘯一聲騰空而起，朝著馬兒奔去的方向疾馳。

「喂，你當心些！」烏蘭像一隻豹子貼地飛奔，一邊跑一邊對前面那嬌小的身影叫道：「那人的氣味很危險！」

「在這邊！」烏蘭隨後緊跟在她的身後，只是提著鼻子在空氣中略微聞了聞，立刻鎖定了方向，毫不猶豫地向著遠處綿延的高山奔去。

「烏蘭，前面就是烈焰山吧？」又跑了一段時間，岳綺雲終於看清那是一座被紅色石頭覆蓋的高山，忽然想起被族人稱為天然屏障的烈焰山。

「是，翻過這座山，就是克倫族的地盤了。」烏蘭也沒想到，岳綺雲的輕功如此之高，只用了一個多時辰就跑過來兩三百里。

岳綺雲自己也沒料到她居然會為了一個風一樣的影子，跑了這麼遠的路。在半路上她就想起來了，部族裡那匹老馬曾經對她提起過的天馬。

——貌似，剛才那驚鴻一瞥應該就是它了。

半年多前，她心繫父帥的安危，為了儘快地回到梁國，活活累死了自己最親密的夥伴——汗血寶馬，這是岳綺雲心中永遠的痛。

無論是岳綺雲，還是齊雲，每當回憶同棗紅馬度過的快樂時光，她都會追悔莫及，其後悔的程度甚至高過了無意中丟掉的那片薄膜。

「血腥味道就在那山峰上！」烏蘭看向山頂的紅色巨岩，肯定地道：「快點，那白馬是想把那人殺死。去晚了這人的性命不保。」

「那白馬倔得很，死在它馬蹄子下的人太多了，我是不想它背負太多的罪孽。」烏蘭回頭，黑褐色的眼睛充滿深意地看了看岳綺雲，隨即不再說話，靈巧地在懸崖峭壁間穿梭跳躍。

「咴——！」馬嘶聲從山巔遠遠傳來，烏蘭和岳綺雲不約而同地加快了速度。

剛一跑上山頂，岳綺雲就被眼前血腥的一幕嚇得一個激靈。

堅硬的岩石上，一個渾身浴血的黑衣人躺在上面，手裡還死死地拉著一根粗粗的套馬繩。他一動不動的，根本就看不出是死是活。

就在距離他腦袋幾公分的高度，兩隻碗口大的馬蹄正要當空落下！

黑黝黝的馬蹄閃著死神一樣的寒光，可想而知它落到那人的腦袋上，將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說時遲那時快，烏蘭閃電一樣沖了過去，在距離白馬還有幾米的地方忽然騰空而起，強壯的身軀砰然撞上了白馬的前胸！

「咴——！」白馬被烏蘭撞了一個趔趄，馬蹄踏空，踩在了那人身邊的岩石上，瞬間碎石飛濺——堅硬的岩石居然就那樣被白馬給一腳踏碎！

「找死！」在巨石林立的山崖上，白馬靈巧地轉身，撩起兩條後腿踹向烏蘭。

烏蘭哪裡會讓尥蹶子的馬兒踢到，它四足用力一蹬，龐大的身軀以靈巧無比的姿態躥上了高高的崖壁。站在比白馬高了一頭的紅色岩石上，它對著馬兒威脅地低吼。

「你這是又活過來了？」白馬顯然認得烏蘭，頻頻點著頭，長長的馬鬃幾乎垂到了地面。

「這人怎麼你了，一定要把他踢死？」烏蘭好奇地問。

「怎麼我了？」白馬打了個響鼻，用蹄子踢了踢地上那個拴著扣的繩子，氣哼哼地道：「敢用套馬索偷襲，我踢死他都算是輕的！要不是你們在後面跟著，我就拖著他跑上一天，活活拖死他！」

岳綺雲兩眼放光地看著毛髮雪白油亮的白馬，對它們的對話充耳不聞。

無論是身為鎮國公女兒的岳綺雲，還是身為現代馴獸師的齊雲，她兩輩子加在一起，就沒有見過如此健壯俊美的馬！

白馬四肢修長壯碩，骨架寬大，肌肉健壯而頎長，一雙充滿靈性的眼睛亮晶晶的，脖子上的馬鬃長而柔順。油亮的皮毛像是塗上一層厚厚的油脂，健美的肌肉在陽光下是那麼的奪目。

它脊背光潔強壯有力，肚腹如麒麟，前胸如獅虎，鼻孔粗大。前視見目，側視見腹，后視見肉。

真是一匹罕見的寶馬良駒！

白馬感受到了岳綺雲火熱的目光，用桀驁不馴的眼睛瞟了眼她，隨即輕蔑地甩了甩鬃毛。

「這蠢女人從哪兒冒出來的，怎麼跟你在一起。」白馬當然不知道岳綺雲聽得懂它們之間的對話，驕傲無比地笑道：「我的天，你真的和人類搞到一起了？雪獒又怎麼了，說到底不就是一條狗？」

「狂妄的小傢伙。」烏蘭好笑地眨巴著眼睛，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你太自以為是了，殊不知這草原上的王者並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