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要來我家了

趙學禮也就住他們一個小區，她剛搬來那會有次鑰匙掉家裡去保安室找人開鎖的時候，他正好在保安室和人聊天，他說懂點開鎖就熱心的去幫她弄了，一來二去的就熟了，這麼一走動照顧的就過去了五年。

趙學禮三十五歲了，認識她的時候他老婆得了乳腺癌，晚期了，在醫院裡就吊著一口氣了，沈婭妮也經常會去看她，看到趙學禮對妻子無微不至的照顧和體貼，回來再想想沈旭堯，她每次會哭紅眼睛，不管人是不是體貼，好歹要有個人在啊，人在哪裡她都不知道，趙學禮老婆走的時候她去了，她喊著她去床頭，抓住了她的手，抓的很緊很緊，到現在沈婭妮都記得那個力道。

她不懂一個就要死去的人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大的力氣，或許，那就是為愛的人所釋放出來的吧。

她說要把趙學禮託付給她，她知道她也是沒了丈夫的，一個人帶兩個孩子日子也難過，趙學禮是個好人，他們才結婚沒幾年也沒孩子，不能被她耽誤了，等她走了，讓他們過個三年就搬到她和趙學禮的房子里去搭夥過日子去吧。

她那個時候沒有答應，只說會幫襯著趙學禮，畢竟禮尚往來，趙學禮對她也確實不錯，他老婆到最後都沒閉眼，她心裡有愧，可她沒有辦法接受趙學禮，她總覺得沈旭堯還會回來，哪怕就連她婆婆都總說她痴人做夢。

趙學禮也沒提過搭夥過日子的事，五年了他總是默默的幫她做點事，他不說她就裝傻，可她知道時間越久她可能哪天就鬆口了，她有時候甚至會聽到招招和小倫背地裡說要趙叔叔做他們爸爸，他們的親爸爸不要他們了不回來了，趙叔叔對他們好，他們就要趙叔叔。

她沒有辦法去責怪孩子對親爸的責怪，哪怕是在小山村裡，沒有爸爸這件事就讓他們受夠了欺負，可他們懂事，從來不說。

這次婆婆住院一天就要花兩千，如果趙學禮知道了肯定會幫她，可他自己一個月也才四五千的工資，之前的存款為了給亡妻治病花的差不多了，她沒有那個資格再去麻煩她。

她這次又惹了閔衷，看他那樣都是個記仇的主，她或許更不應該拖累趙學禮了。

「趙大哥，謝謝你這麼多年對我們的照顧，以後……以後你還是不要來我們家了。」看兩個孩子進屋去拿校服的空隙，她放下碗筷鼓起勇氣看向趙學禮，看到他瞳孔放大，一臉的不敢置信。

「婭妮，我說過我不會逼你的，哪怕我們一輩子就這樣，我也是心甘情願的。」趙學禮以為他和沈婭妮之間不說有愛，起碼可以相敬如賓，沒想到她今天竟然直接了當的拒絕了他。

「趙大哥，你為了林姐已經苦了半輩子了，不要再為我苦下去。」趙學禮知道這些都是冠冕堂皇的話，她如果想說五年前就說了，不會等到現在。

他深深的看了眼沈婭妮「我一直以為只要我對你好，哪怕是塊石頭也會被我焐熱的，可我沒想到……但我不怪你，也不會放棄，記得喝雞湯，我先走了。」他拿起外套沒再多說什麼就出去了。

他沒有咄咄逼人的質問她為什麼，沈婭妮鬆了口氣，這要換成沈旭堯，非得把她壓牆上用盡手段問出個究竟來才肯放過她。

把招招和小倫送去學校后，她端著自己新燉的骨頭湯去了醫院，那雞湯還在家裡，她終究是沒喝。

沈孫氏住的是兩人病房，本來按照她們條件只能去住五人病房，這兩人病房算不上最好，但也清靜整潔，如今的醫院床少病人多，也多虧的她婆婆的主治醫生幫了忙。

楚安卿在沈孫氏的病房門口徘徊了三趟了，終於等到了那個姍姍來遲的身影。

他理了理白色袍子，夾著文件夾表現出一副剛到的樣子和沈婭妮在病房門口偶遇。

「楚醫生，是來查房的嗎？」沈婭妮心事重重，走到楚安卿面前才看到他。

她眼神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很多心事，精緻的臉上也沒了神采，看的楚安卿心好疼。

「對，我來跟你談談你母親的病情。」他剛說完，病房裡就傳來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沈婭妮嚇一跳，神也回來了，開門就要進去。

「沈小姐，這個病房裡今天來了一位新病人，可能會有些吵鬧，但是醫院暫時沒有別的好一點的空床了，我會盯著，一旦有就給你母親換走，這幾天就委屈她了。」楚安卿連忙跟她解釋，他等她也是為了跟她提一下新來的病人的事的。

「沒事，你能給我們住進這個病房我已經很感激了。」沈婭妮沖他笑了笑，儘管素麵朝天，還是讓楚安卿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沈孫氏住院有半個月了，沈婭妮一天會來三躺醫院送飯和照顧她，可能是有工作，她沒辦法一直在醫院陪著沈孫氏，可就算如此，整個醫院的科室都知道他手下有個病人家屬是個大美人。

沈婭妮孝順又溫柔，這半個月的接觸他發現自己好像喜歡上她了，雖然他小了沈婭妮六歲，可他就是陷進去了。

「你滾出去，讓他來見我，我的腿是因為他才斷的，他躲著我算什麼回事，他不來我今天就死給他看。」病房裡有傳來一聲尖叫，又是砸東西的聲音，沈婭妮臉都白了，這麼吵，她婆婆還怎麼休息。

病房的門突然被人用力打開，沈婭妮覺得自己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她竟然看到了閔衷！

「我去。」看到沈婭妮和他大眼對小眼，閔衷無語的說了句髒話，好像不認識她一樣從她旁邊走掉了。

所以，裡面的病人剛才是沖閔衷發脾氣？

「新病人是康家的小姐，有高級的VIP病房不住非要擠到普通病房來，我們院長拿她也沒辦法，我一定會儘快讓你母親換個病房的，這幾天擔待了。」楚安卿無奈的打開了病房的門，不怪他老說，因為康婉琪是真的吵的讓人無法忍受。

沈婭妮發現婆婆的臉色果然不好，是沒休息好，兩個病房都用帘子隔開了，互相看不到，也是為了隱私，她只看到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玻璃，耳邊還有女孩隱忍的哭聲。

看到沈婭妮進來，沈孫氏的臉更難看了。

「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我們家沒錢，可沒那個條件讓我把醫院當家住。」沈孫氏年輕的時候就是個厲害的角色，年紀大了嘴巴也不饒人，沈婭妮知道她嘴上是這麼跟楚醫生說，其實話外的意思是在怪她。

怪她留不住她兒子，所以他們日子過的這麼苦，病了都沒錢住院，在這個地方孤身一人也沒人照顧，她也怪自己身體不爭氣讓這個破敗的家雪上加霜，但她所有的氣都只會撒在沈婭妮身上。

因為兒子是因為她才走的。

她當初就是買回來一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