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飛花
久違的陽光溫柔地鋪灑在大地上,天氣雖然還是冷,但明亮的天空已是讓人心情愉悅至極。
海蘭珠坐在馬上眺望遠方,腳下是一片極大的草灘,一條無名的河流從草灘間蜿蜒流過,西邊的山林朦朦朧朧似在雲霧中,她張開雙臂,做了一個舒服的深呼吸。離開貝勒府,置身於壯闊大氣的景緻中,她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綽祺伸了一個懶腰,「哇,真快活,這兩天可折磨死我了。」
馬蹄聲由遠及近,海蘭珠往右邊看去,豪格身著騎裝,背著弓,腰懸寶劍,正策馬而來,一身少年氣不同於府中時的老成。
他的身後,遠遠跟著兩名侍衛。
「吁。」豪格扯住韁繩,在她們身前停下,「這地兒喜歡嗎?」
「喜歡喜歡!」綽祺興奮的嚷嚷到。
山高水闊,天朗氣清,海蘭珠深吸一口氣,嘆道:「真想在這裡蓋座屋,不走了。」
豪格點了點頭,「看來這地來對了。」
「哥,我們三人好好玩不行嗎?你幹嘛帶倆侍衛…」綽祺瞟了一眼他身後,嘟著嘴有些不滿。
「我招架不住你,得帶倆人幫我應付應付。」
「你!」綽祺梗住脖子,白了一眼豪格,「這麼僻靜的地方都能被發現,看來某些人吶,沒少出來野。」
豪格也不惱怒,順勢道:「是啊,某些人只能幹饞著!」
「哼!」綽祺下巴一揚,「烏尤塔,來,我們跑馬去!」說完便調轉馬頭,鞭子一揮,揚長而去,一名侍衛連忙驅馬緊跟其後。
海蘭珠看著綽祺遠去的背影傻了眼,這也太快了吧……海蘭珠幼時身體不大好,雖會騎馬,但卻不精,從不曾放馬飛奔,只能慢慢跑。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她舊疾已除,現下倒該好好學了,以後肯定大有用處。
豪格看她若有所思,手緊緊攥著韁繩,不禁笑道:「你怎麼不跟上?害怕?」
「我只能慢慢跑。」
「這可不行,現在正好學!」豪格手上的馬鞭一揚一落,海蘭珠身下的白馬吃痛,立馬撒開了蹄子飛奔起來,北風呼呼過耳,她聽到豪格在身後大喊,「不用怕,這白馬溫馴的很!」
「啊!」海蘭珠心跳加速,不禁驚叫出聲,這馬背上顛簸的厲害,她根本就坐不穩。
豪格已驅馬與她並排,「你別害怕,放鬆一點,不要驚叫嚇著了它。」
「不要坐那麼實,身體隨馬的步伐搖動!」
「豪格!我摔下來你可得負責!」海蘭珠身體緊繃,目光死死的鎖著前方,她感覺到一左一右都有人,不禁顫聲道:「喂,你們能不能讓遠一點!」
豪格看到她欲哭無淚的樣子,覺得太有意思了,「哈哈哈,我們左右護航,保護你吶。」
海蘭珠的臉漲的通紅,喘著氣道:」走開走開,我等下墜馬都沒地滾,不被我的馬踩死了,都被你們的馬踢沒了。」
「算了,你還是抱住馬脖子吧哈哈哈哈哈哈。」豪格的笑聲愈發大了起來。
「啊——」
笑聲戛然而止,豪格意識到了危險,正要縱身去救人,左邊的侍衛卻是反應更快,已飛身躍到了海蘭珠的馬上,將她半擁在懷裡,手中的韁繩微動,輕聲一吁,撒歡的馬兒速度慢了下來。
「我說,怎麼是你啊!」綽祺慢下速度,看向身後的侍衛。
「屬下奉命保護格格的安全!」
「哼!誰需你保護!」綽祺撅起粉嘴,往他身後望了望。
「格格騎術精湛,烏尤塔應是沒趕上來。」
綽祺白了他一眼,怎麼就是他……
阿魯被這目光刺得後背一熱,竟冒起汗來。這格格果真不好招架,怪不得貝勒爺喊他們過來……話說,就應該讓那小子跟著格格!剛才也是見他人愣愣的沒反應,自個兒才驅了馬跟著格格跑的!
「以後別再跟著我了!」
阿魯忙不迭應道:「好好好!」
看他一副正中下懷的樣子,綽祺臉更臭了,她猛抽馬鞭,往來路飛奔而去。
★★★★
白敦騎馬至戾園前,翻身躍下,只聞得一股清香飄浮在空氣中,他望向園內,溫和一笑。
有丫頭聞聲打開門,跑來接過他的韁繩,「九爺貴安。今日晴好,蘇合姑娘便和我把花都搬了出來,好晒晒陽光。」
「嗯。」白敦點點頭,提著葯邁入園內。
數盆艷麗的花擺在院內,火紅的花瓣若天邊霞,清香在微風中飄動,一素衣女子正在其中,手上拿著一把小剪刀。
盈盈花盛處,脈脈美人香。
許是察覺到身後的動靜,蘇合停下了修剪的動作,轉身朝白敦行禮,「請九爺安。」
白敦揮揮手,溫聲道:「之前說過,不用向我行禮。」
白敦見她神色雖清冷,但臉頰上已有紅潤之色,看來休養的很好,心頭不禁一松。
他把葯放在旁邊的石桌上,淺笑道:「十一說這副吃完就可停葯了。」
蘇合斂眉欠身,「勞九爺,十一爺掛心。」
白敦無奈搖頭,「不用如此客氣。」
他從未過問她的來歷,但多日相處下來,也看出了些端倪,她雖然容色好,性格清冷,隱隱透著些傲氣,但觀其舉止神態,從前應是大戶人家的侍女。
白敦瞟了一眼她的手,或許還是不一般的侍女。
「這花,打理的很好。」蘇合不會主動說話,只能他來找話題。
蘇合只是垂首看著腳邊的花,默然無語。
「九爺,請進屋喝茶吧,馬已經拴好了。」小丫頭從門口跑過來,三人這才進了屋。
白敦啜飲著茶水,隨意問道:「姑娘,來瀋陽城可是為了尋親?」
沒想到蘇合卻點了點頭,目中還有些許驚訝之色,「九爺知道?」
隨口一問,竟是猜對了,白敦也很驚異,笑道:「我哪裡知道,不過隨口一問。」
如今亂世,到處都是流離失所之人。
「你的親人情況可告訴於我,我幫你打聽。」看她的樣子,應是不知道親人在何處。
蘇合卻搖了搖頭,「謝九爺好意,還是不必了。」
白敦不解,「為何?」
「沒有線索的……」
白敦見她原本冷清的臉顯得愈發冷了,也不好再追問,「以後若有難處,可告知我,還有十一,他的人脈很廣,也能幫你留意。」
「多謝。」
白敦唇角溢出一絲笑意,冷冷淡淡兩字,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想到今日來的目的,白敦心跳不禁快了幾拍,臉上顯出幾分為難之色。
蘇合斂眉垂目,竟是未發覺他的異樣。
「姑娘……還有一事……」
「何事?」
白敦看著她的眼睛,裡面平靜無波,瞧不出一絲情緒。
他握了握拳,柔聲道:「是我家侄女,這孩子啊,太貪玩,整日在十一開的幾家店子里亂竄,就昨天她在葯堂里玩,不知怎地,竟知道了你……」
蘇合聽他語氣寵溺,想來那是個極受寵的孩子。
她微微頷首,歉聲道:「給九爺添麻煩了。」
「啊,不是,我非此意。」白敦解釋道:「她只是想邀你一起頑。」
「你不用放在心上,想去便去,不去也罷。」白敦想到那小侄女,她說他把蘇合勸不下來的話那她就親自出馬……呃,真是霸道啊!
白敦看向蘇合,她垂著頭,若有所思。
蘇合抬眸,正巧撞進他殷切的目光里,她心中一愣,遂淡淡移開視線,望向窗外,「承蒙令侄女抬愛,不知何時赴約?」
白敦沒想到她如此爽快的應了下來,但聽她語氣客氣疏離,又覺得此應非她所願,「姑娘真的願去?你無須逆自己的意……」
「沒有,我卧床修養多日,如今病癒了也想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