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夜襲
城頭上的江父眼中悲痛之色一閃而過,緩緩的抬起右手。
一個身影從城頭上緩緩升起,那是一個被綁住雙手的女子,被高高的吊在城牆上。
那個小小的身影在陳慶天的眼瞳中不斷放大。
蕭瑟的風吹過,女子纖細的身影在城牆邊上搖曳著,長裙在風中飛舞著,就像一隻翩翩的蝴蝶。
江燕林!
不!陳慶天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半晌之後,才大喝一聲,「停下!停止攻城!停下!快停下!」
「哈哈哈哈……」江父在城頭上肆意的笑著,先前的那一抹悲痛,早已不知所蹤。
江燕林無力的垂下眼瞼,她做夢也想不到,她竟有一天會成為這一場戰爭的犧牲品。而對她動手的人,還是她敬愛了一輩子的父親,真是可笑。
父親說過,她是他在這個世上最珍貴的寶貝。
娘親離世之後,父親也對她允諾過,不再續弦,她也一度以為,自己擁有天底下最好的父親,他寵她無度,向來她要什麼,父親都會盡一切的能力滿足她。
只是……當那天,父親的侍衛闖進她的房中,將她抓了起來,她就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該結束了,她的這一生,在他人看來無拘無束,實則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父親,已不再是寵她愛她的父親,或者,一開始,她便只是父親的一顆棋子,在需要她作為犧牲品的時候,父親還是會毫不猶豫的把她推出去,就好比現在。
而她對陳慶天的思念,也該有個盡頭了……真好。
望著城下的千軍萬馬,江燕林很想笑,對方是陳慶天啊,那個曾經對她,薄情寡義的男子。父親的舉措,未免也太可笑了,他是想用她來威脅陳慶天嗎?
父親做了一世的商人,這一次,卻是打錯了算盤,陳慶天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對她有所顧忌呢?
如果可以,她倒是希望自己死在陳慶天的手中。
所有的心思,化成了一聲輕微的嘆息,消散在風中。
「哈哈哈,姓陳的小子,你給我聽著。」江父的笑聲中,染了幾分癲狂,「立馬撤兵,滾出陵東國,不然,你的心上人可就要死在亂箭之下了!」
江父揚起手,往江燕林的方向一指,城牆上,陵都的士兵便拉滿弓對準了江燕林。
「你個畜生!」陳慶天雙目赤紅,他為江燕林感到不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原本該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轉眼便成了戰爭的犧牲品。
戰爭,本是男人之間的事,何以讓一個弱女子來拯救這個國家?
江父卻沒理會暴怒的陳慶天,只依然癲狂的說道,「給你一刻鐘的時間,馬上撤兵!」
陳慶天狠狠的盯著城頭上那肥碩的身影,半晌,一咬牙,抬起手對身後的眾士兵喊道,「撤兵!」
「陳副將……」
「陳副將不可。」
「陳副將三思啊……」身後一陣又一陣反對的聲音。
他們好不容易打到了這裡,當然要一鼓作氣將陵都拿下,若是現在退兵,給陵都以喘息的機會,再要攻陷陵都可就難了。雖然到時候也是可以一舉攻下陵都,但他們實在是不必做那些無謂的犧牲。
眾人看著被高高吊起的女子,那人便是陳副將的心上人嗎?陳副將是為了她,所以才撤兵的?
一時間眾士兵們心思各異——
有的人在想,如果他們一箭將那女子射死,陳副將是不是就無所顧慮了?
有的人在想,要不要等天黑之後,突襲將那女子救下?是不是就可以毫無阻礙的攻城了?
……
眾士兵們不情不願的挪動著腳步。
陳慶天再次大吼一聲,「撤!」
他不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女子,
「哈哈哈哈哈哈……」身後,江父的笑聲一直在城牆裡外回蕩著。
陳慶天一抽韁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就會忍不住,不顧一切的衝上去,將江燕林救下來。
但他知道,他不能。
先不說他到底能不能以一人之力,攻破陵軍,就算他能穿過陵軍去江燕林,他也知道,陵軍的箭,絕對比他的動作要快的多。
他不能因為他的武斷,而害了江燕林。
他只能退!
誰也沒看到,陳慶天轉身那一刻,眼底閃過的水光。
一行人騎馬走了半個時辰,一直退到陵都二十里以外,陳慶天才讓眾人停下來安營紮寨。
眾士兵鬆了一口氣,他們能在這裡安營,證明陳慶天並沒有打算放棄攻打陵都。
是夜,陳慶天抬起頭望了望一片漆黑的夜空,月亮和繁星,不知何時已經被烏雲層層掩蓋了起來,透不出一絲的亮光。
陳慶天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軍營,營帳中燈火憧憧,大家都在為明日的進攻在做準備。
他輕嘆了一口氣,嘴邊溢出絲絲的笑意,他絕不能讓自己的優柔寡斷,壞了大家做夢都想成的事。
所有人都期盼著天下統一,往後的世世代代都不用再受戰役之苦。
這些士兵,有一部分,正是之前將他和顧寒熠救下之後,被安頓在村子里的那一批,他們跟他的時間也夠久的了,既然江父是沖著他來的,他自然親手要將這麻煩解決掉,走到了這一步,他不想再讓任何人去涉險了。
陳慶天牽起他的戰馬,慢慢的往夜色中走去。
身後的燈火越來越遠,漸漸的只能看見星星點點的亮光。
「兄弟們,等我回來!我們一起攻下陵都!」
馬蹄聲漸漸遠去,陳慶天的身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此時正是深秋,夜晚的風更大了,呼呼的狂風在耳邊嗚咽著,陳慶天漸漸的靠近陵都的城牆。
直到……能看見吊在城牆上那個纖細的身影。
陳慶天心中驀地疼了一下,竟然……竟然真的……還將她綁在那裡。
靄靄的夜色中,陳慶天的雙眼變得通紅,不管這到底是不是江父設下的陷阱,他都要去將江燕林救下!他絕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就這麼被折磨死。他深知,江父走出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不會再顧及江燕林的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