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從未放棄
陳慶天腳下一個踉蹌,終是倒了下去,半跪在地上。
而眼前,那一道從城頭上墜落的倩影,也到了盡頭。
江燕林就跌落在他面前不遠處,殷紅的鮮血不住地從她嘴角溢出了,也不知生死。
「燕林……對不起……」陳慶天虛弱的話語像是用盡了畢生的力氣。
他順勢伏了下去,手指死死的抓住地面,手背上青筋綻露,拖著沉重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朝江燕林挪去。
鮮血不停地從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裡冒出來,與身下的泥土混為一體。
再走一步,再走一步……就可以到她身邊了。
陳慶天的大掌已抓得血肉模糊,指甲外翻,上面沾滿了和著鮮血的泥土,他還是緊咬著牙關慢慢的往前挪去。
終於,他那布滿血污的大手,輕輕的握住了江燕林冰涼的小手。
「燕林,我來了,別怕……對不起……」
江燕林那已經沒有了血色的柔荑在陳慶天的掌中慢慢收緊,那纖細的手指輕輕顫了顫。
「燕……燕林?」她還沒死?
陳慶天艱難的坐了起來,身上的傷口早已經痛得麻木了。
因為受傷而全身顫抖的他,在抱起江燕林的時候,卻極其的平穩。
他輕輕的把江燕林摟在懷中,感覺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這般溫柔過。
懷中的女孩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緩緩的睜開了雙眼。
眸中水光掠過,碩大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
「天……哥哥……」她抬起那彷彿有千斤重的手,想要好好的將他的眼鼻描繪一遍,只是抬到半空中,那纖細的手卻無力的垂了下來。
「傻瓜……你怎麼……這麼傻呢,咳咳……」陳慶天輕咳了兩聲,血滴像斷了線的珍珠,順著他的嘴角滾落下來。
「天哥哥……快走……」
「傻瓜……我不會再丟下你了……對不起……對不起……」陳慶天笨拙的手在她臉上胡亂的擦著,只是此時的江燕林卻好像要將這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完,任憑陳慶天怎麼擦,她的眼中還是不停地湧出淚水。
江燕林再次抬起手,最後卻還是只能無力的垂下。
她多麼想……多麼想,能摸一摸他的臉龐。最終,那雙曾經動人得就像會說話的大眼睛,懨懨的閉上了。
「燕林,燕林……別睡,你睜開眼看看我……咳咳咳……」陳慶天握起她如寒冰一般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但江燕林卻沒有再睜開過眼。
陳慶天那雙美麗的桃花眼彷彿一下子失去了色彩,兩滴清淚從他的臉上滑落。
身高八尺的錚錚鐵漢,此時跪坐在地上,無助地像一個小孩。直挺的腰桿也漸漸變得傴僂,彷彿就在那一瞬間變成了一位老漢。
黑夜之中,他如同一隻折了翅的精靈,慢慢的失去了自己的光彩。
天邊開始泛起魚肚白,微涼的清晨,即使身邊圍滿了陵軍,陳慶天的背影仍是無比的孤寂。
他緩緩的倒了下去,胸口再無起伏。
江父冷冷的看著城下的一切,慢慢的勾起嘴角,陳慶天死了,陵都也算是暫時保住了,而江燕林也算是死得其所吧,他這一步,可算是走對了。
他一揮手,對著身後的侍衛說,「大小姐為國而殉,三日後風光大葬!」
為了他的江山,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現在季佑已經掌握了大權,他也按照當初的約定,給了他足夠的權力,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他想要更多,更加至高無上的權力。
現在礦場的一切經營都是他在做,陵東國已經是強弩之末了,他有足夠的把握扳倒季佑。
天漸漸地亮了,東邊徐徐升起一輪太陽。
城郊,昨夜臨時搭建的軍營一團混亂。
「我們何時可以攻城?」
「陳副將呢?」
「怎麼不見陳副將?」
「陳副將失蹤了。」
「陳副將不會救人去了吧?」
「陳副將不會遭到什麼不測了吧?」
……
眾將士們一時之間面面相覷。
幾個千夫長站了出來,怒喝道,「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誰再胡說八道,先下去領五十軍棍!」
頓時人群便安靜了下來。
幾個千夫長圍在一起交頭接耳,好一會兒才散開,臉色肅穆的看著眾人。
「現在陳副將不知所蹤,我們決不能亂,都聽從安排,等到晌午時分,若是還不見陳副將的蹤影,我們就開始攻城,現在,一部分人出去附近勘察,另一部分原地休息,養精蓄銳,準備攻城!」
「是!」
幾個千夫長看到眾將士們退了下去之後,臉上才露出幾分頹然的顏色。
「現在雖然是將大家穩住了,可接下來怎麼辦?」
「要不這樣吧,我們先去兩個人,到陵都附件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陳副將的線索。」
「行,那就這麼辦吧。」
商定之後,他們便行動了起來。
他們都已經約好了,到了晌午之後,不管有沒有找到陳慶天,他們都要在陵都城牆外匯合,一同攻城。
日頭漸漸升高,已經到了晌午時分,依然不見陳慶天回來。而留下來的那幾個千夫長,也帶著一眾將士,向陵都圍去。
雖然少了陳慶天這個主心骨,但到了這一步,他們就算是憑著一腔熱血,也要將陵都攻下。
浩蕩的五萬大軍像一條覺醒的巨龍,向陵都直擊而去。
只是,才走了十里路,就看見早上去打探消息的那兩個千夫長騎著馬,迎面飛奔而來。
「怎麼回事?」接頭之後,還沒等那兩個千夫長喘過氣來,他們就急忙問道。
「陳……陳副將,出事了。我們……先撤兵,回去再說……」縱使氣喘吁吁,也能感覺到那千夫長語氣中的憤然與悲痛。
「到底出什麼事了?」其中有的人卻明顯的不耐煩了。
畢竟,三番五次的要攻打陵都,都被打斷了,這是他們這次出兵以來從來沒有過的窩囊。
「陳副將……陳副將遇害了……」縱然是個在戰場上混跡多年的糙漢,說這話時,也不禁微微紅了眼眶。
「什麼?」聽到這話,人群中頓時沸騰了。
另一個千夫長的嘴唇顫了顫,緊握住拳頭,咬牙說道,「是真的……陳副將他……確實遇害了,此時,他的屍首,正被掛在陵都的城牆上。」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其中一個沒忍住,揮著手中的大刀,就朝剛才說話的千夫長劈去。
大家一起跟著陳慶天出生入死那麼久,任是誰聽了他的死訊,心中都受不住。
「住手!胡鬧什麼?你們是想陵軍還沒反擊,就內訌得讓人家不攻而破嗎?」
眼看著情勢不對,一個稍稍年長一些的千夫長立馬出聲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