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龍王,種連長?
「龍王爺爺!龍王爺爺哦!」
朱二,撲騰跪倒在地,膝蓋一步步跪走,一步一磕頭。門外,燈火通明,院外虔誠信徒,圍得朱家院子水泄不通,人山人海,摩肩接踵,連跪的位置都沒有。
突然其來,種連長和小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臉懵逼。出生城市富商家的小向,還沒來得及參加拉練,極少來到農村。指了指,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覺悟高的種業,此刻更是疑雲密布,但此刻看自己通信員的反應,那小子一定不明白現在的情況。
一切都來自人民,服務人民啊!軍民魚水情,指不定是部隊救災后的地方群眾!像幾年前的抗震救災,抗擊雨雪災害,種業忘不了那送行的十里長街!忘不了群眾們依依不捨的含淚告別,他們就是自己最親的人,就是自己的第二父母啊!
怎能讓他們跪著!
撲通一響,種業雙膝鐵鎚一般跪在地上,這等衝擊力,朱二猛地嚇得退了好幾步。之前聽種業喊著什麼掉了,朱二以為他要發飆。頭深深叩在地上,慌張說到:
「爺爺!汝陽都是好村民啊!求求你,法外開恩,為這十萬汝陽縣人,網開一面!龍王爺爺,不然外面又是生靈塗炭啊!」
這!這是!職業本能,明顯就是平日受慣氣的百姓,有苦說不出。種業一聽就怒了,大喝一聲:
「誰敢騎在人民頭上!老子第一個滅了他!」
前幾年,強拆、暴力執法,社會上的黑惡勢力,人民深受其害,身處部隊之中,種業對此深惡痛絕!乍一聽,這龍王,不由想到港片中黑社會龍頭老大。氣憤之餘,種業憤而站了起來,雙手扶住朱二,一把扶起這老大爺。
然而,剛扶了起來,這朱二又撲騰一下,更響地跪了下去,飽含熱淚,不停磕頭作輯。
再扶,再跪。
連長一下冒火了,估摸著肯定又是哪家二三代,仗勢欺人,把這老人為難成這樣子!
「這位大爺,你快起來!快起來!子弟兵在此,有什麼難事,你只管說。不管他背後是誰,我發誓一定替你出頭!相信政府!相信人民軍隊!」
此刻,朱二還是跪在地上,抬頭凝望著種業,更是一頭霧水,暈乎乎的不懂他的意思。只是,這個男的相當孔武有力,恐怕縣裡沒幾個人有這般體力。不過,這著裝,看不懂的標識符號,奇怪的髮型,明明就是天人嘛!
看著怕成這樣子的朱二,連長急得一把脫下迷彩帽,手摳著頭髮,戰靴踏在木板地上,鏗鏘有力。小向見狀,從床上跳下來,一把抱起朱二,往椅子上一摁。種業猛地一拍桌子,惱怒地說:
「老爺子,你說這龍王是誰!我們立刻把他撂倒,送他到你們縣派出所!要是你們政府不管,我就直接正當方式,找你們這裡縣長!放心,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小向似乎也摸著點頭腦,這村裡人肯定是受到黑惡勢力威脅,一肚子冤屈。
瞥過微開的門縫,種業鷹眼一鼓,劍眉一挑,快步推開門。眼前一幕,連長只在電視劇里見過,這分明是集體上訪啊!
怒火中燒,氣得瞬間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站在台階上,上百號人,衣著襤褸,泥土滿身,卻不見一絲動靜,安靜得連根針落地都聽得到。太過火了,種業心中先把部隊規章制度放到一邊,大聲對著群眾說到:
「父老鄉親們,你們快快起來!我種業流落至此,聽聞大家有冤屈,就憑著本人微薄之力,一定給大夥討個公道!」
連點名的一貫威嚴,正派的神情。台下沒見過如此之人,內心驚嘆,此不為天人,何人能稱之為天人!鴉雀無聲,面面相覷后,頓時紛紛三叩九拜,大聲謝道:
「龍王老爺!仁德的龍王老爺啊!」
啥?有點木訥,好像不對啊。種業想著這些人,似乎就是喊自己龍王啊?不對,他們衣服怎麼這麼怪?難道這不是請願?這是!
分明傳銷或者宗教什麼嘛!
聽說就有些封建迷信深重的群眾,執迷在某些宗教信仰。隨便找個人,說什麼王、什麼神,見人就跪。有的冥頑不靈,思想轉化工作相當難。可,面對這麼多人,種業想都不敢想,難道這些人都深受其害?
蹊蹺,種業轉身剛想回屋,突然發現這些人還是跪在地上,紋絲不動,有些生氣地揮手,大喝一聲:
「解散!各回各家!」
怒而打開門,快速反鎖好。種業腦中一分析,屋裡這老頭,八成就是他們頭頭!一定要問個好歹!
「喂,快起來,我看龍王那樣子,好像有點發怒了!」
察眼觀色,一個老嫗悄悄偏過頭,對著旁邊人說。
「嗯,我看好像也是,大家快回家!一定一定別把龍王惹怒了!明天多帶點貢品,我看這龍王派頭挺大的,官一定不小!」
另一個頗有威望的老婆婆,贊同點點頭。一言既出,眾人起身,輕輕地,身怕惹怒龍王,漸漸散去。一個十歲少年拉著奶奶的衣服,激動地問到:
「奶奶,這神仙官有多大啊?」
「至少比涇河龍王大,估計官和什麼東海龍王差不多!還有可能更大咧!陳到,見龍王一定要跪下,知道不!」
「嗯!」
屋內,一張床,床邊小馬扎似的椅子上坐著朱二。圓桌對面,一把椅子,種業坐在正中間,小向則坐在側面。儼然,活脫脫審訊現場。主審,書記員,被告一方,早早就位。
朱老漢,冷汗陣陣,佝僂著腰,手不知道往哪裡放。小向看不過去,一聲大吼:
「坐好!看你這個樣子,站沒站相,坐沒坐相!屁股往前來,手放在膝蓋上,給我老實點!」
看看手上石英錶,小向又好氣又好笑,說:
「才5分鐘,你就堅持不了嗎!」
「龍王小爺,老生活了一把年紀,知道正坐、胡坐,這胡坐不是可以靠著么?這又是啥坐?怪難受的。天上的人,都是這麼坐的嗎?」
為難,朱二難受得磨皮搽癢,早在這個時候,他早就抱著小媳婦暖床了。突然,他嚇得又差一點跪了下來,只聽種業義正言辭地說:
「根據國法,你是重罪知道不!」
「咚!」
椅子倒地,朱二咚咚地磕著響頭,高聲直呼:
「草民不知何罪啊!龍王大爺、二爺饒命啊!」
「砰!小向,他再這樣給我綁起來!」
怒拍桌子,劍眉一皺,穿透力極強的嗓音。小向都有點嚇得想尿褲子。埋頭一看,朱二身下濕漉漉一片,一把拎起朱二,按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家身上,小向愣住了,小聲對著連長說:
「連長,背包繩沒帶…」
「找啊!這還要我教你啊!你是通信員還是我是啊!」
「是!!」
「回來!」
「還有啥事,連長。」
「順道看看北斗在不在!」
怒火滔天的種業,小向絲毫不敢怠慢,小跑推開門,滿院子找繩子。朱二,嚇得一根木樁,半點不敢動,雙腿不住地打顫。
「姓名!」
「啥?」
穩住情緒,種業尖銳聲調,再重複一遍:
「你叫什麼!」
「朱善文。」
「几几年生人!」
「啥?」
又是一怒拍桌子,種業站了起來,嚇得朱二趕緊抱著頭,種業再次強調了紀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朱二不愧是讀書人,終於反應過來了,趕忙答到:
「永康年間人!永康,對,永康!」
啥玩意兒,這人是智商短路嗎?種業懷疑這人連小學都沒畢業,整群人奇裝異服,種業突然拍案而起,暴怒:
「永康!哪個永康!蔡永康?劉永康?還是!」
漢桓帝,最後一個年號啊!